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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断舍离

    “出事啦!出事啦!”

    跑着过来送信的是“飞云轩”的弟子,脚步踉跄,声音里带着哭腔。

    柳伯春霍然站起,“出什么事啦?慢点说,哭什么哭?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快点,急死老夫了。”

    送信的弟子因事出紧急一路奔跑而来,不仅脸色涨红,而且气息大乱,说起话来也是笨笨磕磕。“五,五师兄,他,他出事了!就是刚刚,刚刚……”

    柳伯春一脚踢翻了他,“快点说,怎么了?”

    “五师兄被毒蛇咬了,咬了,半边身子已经,已经不听使唤了。”送信弟子终于说清楚了。

    “中毒了?”叶补衣轻轻道。

    “回掌门,这蛇毒的很,一眨眼的工夫一条膀子就黑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毒蛇。”送信弟子冷汗顺着额头流淌,但是好在语速缓了过来。“我们几个都吓傻了,那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五师兄正往这边走,它一下子窜出来,来个冷不防,五师兄措手不及被咬在了手上。”

    “老五现在怎么样了?”柳伯春眉头紧锁。

    “呜呜……”

    “哭嚎什么?说话啊!”

    “我们几个眼看这蛇毒都不知怎么办了,还是五师兄果断,他,呜呜,他自己挥刀砍了自己的胳膊,呜呜,当场就昏过去了。”

    柳伯春“哎呦”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五师兄为了阻止毒性上行,他砍断了胳膊。”送信弟子说罢,嚎啕大哭。

    柳伯春到底是没站稳,向后仰倒,好在身后弟子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他脸色惨白,举起的手微微颤抖。“各位贵客,本门突发变故,恕老夫先行告退。”转身又向叶补衣说道:“掌门师弟,我先去看看。”

    掌门叶补衣正色道:“大师兄,你过去看看吧,这里有我,注意身体!”

    在外人看来,这大师兄和掌门师弟之间谦恭有礼,言下都是关切,相当和谐。但是具体相处如何,又怎是外人能够参透呢?

    虽柳大爷一行人匆匆而去,但“争霸擂”依旧继续。毕竟筹备已久,宾客满场,怎么能因为一点意外就败了寿宴的兴致?这一场自然算“白云观”的冷关声胜,这个只露了一手的叶补衣弟子,胜的不尴不尬,下场又耍了一个梯云纵,飘然落地。

    第二场是“穿云阁”的封晓里对阵“白云观”的大宁季。

    六扇门掌丞厉威低声问侯爷特使铁总管,“总管可知这个大宁季有什么特别来头吗?”

    “掌丞是不是一听到‘大’姓就感觉有皇亲国戚的可能?”

    “总管说笑了。”被他无端奚落,厉威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又不是侯爷,你装什么装?“这个‘大’姓毕竟是国姓,况且本身也比较少见,只是好奇罢了。就好像人人都知道铁总管,但是谁又晓得您总管大人是不是一定姓铁呢”

    铁总管面无表情道:“我有说过我不姓铁吗?”

    “花少哪里去了?这一眨眼的工夫怎么不见了?”厉威岔开话题。

    “我记得他刚刚离开的时候你特意多看了一眼,厉大人是在考验铁某的眼力吗?”

    “这场的两位还真是势均力敌啊!”厉威再次岔开话题。

    这一次铁总管没再接话,神色默然的看着台上两个人酣斗。

    厉威当然注意到了花挺水何时离开,就在报信弟子还在喘着粗气的时候,花挺水已经悄然退了出去。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要在上场的时候出事,这是要在场的所有人做个见证还是临时得了消息,匆忙做了应变?被蛇咬,断手臂,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断掉的一定就是有伤疤的那条手臂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毁灭证据吗?

    这么想来,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有内鬼!

    能是谁呢?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几个人,铁肩侯和铁总管,花挺水和他的那个暗桩。侯爷是不可能的,堂堂侯爷做什么内鬼,想到他老人家都是罪过。花少当然也不可能,主意是他提的,计划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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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定的。至于铁总管和那个暗桩嘛,他心里打了个问号。

    这个铁总管一直不阴不阳的,仗着是侯爷的贴身总管,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人着实不舒服。厉威讨厌他,看不上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估计铁总管也应该有察觉,但是在他如戴了面具的脸上看不出变化,此人城府很深,深不见底。

    那个暗桩,厉威没接触过。六扇门的规矩是谁的暗桩谁就单线联系,主要是为了暗桩的安全起见。所以厉威不清楚这个暗桩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脚踩两只船,说不好。

    花挺水奔去现场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想来也没有什么用处。等他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切早就应该处理妥当了。至于那条断臂,肯定是找不到了,他们一定想好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处理了,可能是化成了一滩脓水,也可能是移花接木的找了别人的胳膊来冒充,或者胳膊还在,单单是你要看的地方你看不到了。

    事实证明,六扇门掌丞猜中了开头,开头的全部。

    但是结尾部分有点变化。

    花挺水到达“飞云轩”的时候,伤者没看到,因为已被抬走治疗,断臂没看到,因为他来不及看。

    为什么来不及看呢?因为他看到了其他不想看到的人。

    蓝子君提着剑在树下冷笑。

    这个纠缠不清的女人如影子一样甩不掉,真是上辈子欠她的,早晚有机会狠狠修理她一回。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在她身后还有七八支剑。

    他只有跑!

    花挺水感觉这几日自己奔跑的功夫大有长进。

    透过方形木口的一束光,正好斜射在下面的长条石桌的中央,白莹莹一片,映衬着四下里更加灰暗。

    一张脸几乎贴着桌子,整张脸放在了白光里,向着阳光的方向看,努力的看,强忍着,瞪大了眼睛。

    “多好的阳光啊!”他赞叹道。

    他贪婪的张开嘴,舌头舔着牙齿,像模像样的吧嗒嘴,仿佛这束光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你又犯疯病了吗?”

    一声轻诧让他猛然惊醒。

    “还不走?殿下马上过来了!”

    他茫然的点头,回身点亮了墙边的火烛。

    问话的女子身材瘦高,瓜子脸,柳叶弯眉,额头刘海自然成卷,笑起来有两个迷人的酒窝。“二松,你在这里多久了?”

    被人叫做“二松”的他皱着眉头,两只手一起计算着,摇摇头,感觉不对,又算,嘟囔着:“我好像有点忘记…忘记了。”

    “别算了,快要离开了。”

    “真的吗?我讨厌一直黑天。”

    “真的。”

    “不要骗我啊。”

    二松认真的说着,摆好了茶壶和茶碗,“水秀姐姐,你说我的眼睛真的能治好吗?”

    “殿下不是答应你了吗?这次回去一定让宫里的御医好好给你看看,放心吧!”

    二松咧嘴笑了,像个开心的孩子。

    “快走吧,殿下已经过来了。”

    几个人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二松吐舌,再不言语,悄悄退了出去。

    当先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鹅蛋脸女子,大眼睛,灵动有神,虽然端着严肃的表情,却不像是一个威严的人。

    “都坐吧。”

    后面的人陆续进来坐下,二女一男.一个女子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有粒细细的黑痣,俏脸凝眉,沉稳端庄。另一女子略胖些,慈眉善目,白白净净,别有风韵。

    屋里的四个女子正是被称作潇潇水秀,飞燕流云的“新罗四秀”!

    最先进来的瓜子脸女子是邵水秀,被唤做“殿下”的鹅蛋脸大眼睛女子是李飞燕,嘴角黑痣的女子是荆流云,白胖和善女子是凤潇潇。

    “新罗四秀”大约于三年前出道,因四人长相秀美,飘逸若仙,又成功的出了几次风头,一时声名鹊起,成了炙手可热的武林新秀。原本四人在江湖上藉藉无名,谁也不知她们是哪门哪派,突然有一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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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登门挑战新罗国的使剑高手闫聪,要说闫聪可是新罗数一数二的高手,一手“清风剑”出神入化,谁料想十几个回合后闫聪竟然败下阵来,至此“新罗四秀”一战成名。

    被唤做“殿下”的李飞燕说道:“六扇门还是嗅到了踪迹,都跟到海州来了,当真有点麻烦呢。你们说说看,下一步怎么办?”

    荆流云道:“我看六扇门那里倒是不足为患,姓代的现在紧盯着苍伯,只要苍伯按兵不动,暂时应该无虑。棘手的反倒是那个姓雷的,这家伙一直从沃州跟踪而来,盯梢的都是些地痞货色,我们只顾着防备六扇门,却在他那里大意了。”

    “那是一条狗,鼻子很灵光,我们还真是低估了他,他干别的不行,盯梢倒是一把好手,手底下也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

    “所以这个雷仁自诩是孟尝君呢!”李飞燕笑道。

    荆流云道:“现在雷仁的手下在货栈旁边盯着的,一共有三个人,是不是清理掉?”

    那男人是个斯文的中年人,开口道:“现在动手不是好时机,一旦不慎,可能会惊动了六扇门,需要寻个万全之策,做的不露痕迹才好。”

    “可是越拖越危险,雷仁武功虽不济,但在南海府的地界上也算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谁能保证他不会跟六扇门狼狈为奸呢?施先生一贯谨慎没错,但是夜长梦多的道理也是要讲的。”凤潇潇接口道。

    施先生说起话来不急不躁。“我的意见还是等等‘探花郎’吧,按计划这几天他的命令应该就要到了。”

    “‘探花郎’?”李飞燕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现出不屑。“亏他运筹帷幄了这么久,到底要做什么呢?把我们丢在这暗室里就不管了吗?王兄信任他,他就可以胡来吗?”

    “殿下莫急。”施先生平静的说道:“虽说你们提前暴露了身份,于计划多了些风险,但是总体上仍在掌控之内……”

    荆流云打断了他,“施先生是什么话?你是说我们暴露身份,影响了‘探花郎’的计划吗?”

    “属下不敢!”

    “你就是区区一个七品斥候,也敢埋怨殿下吗?”

    “属下言语无状,如有冲撞,请殿下恕罪!”

    “算了。”李飞燕摆手道:“这鬼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赶紧想想办法,尽快安排我们回去。”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当时一冲动,就同意参加“探花郎”的这个计划了。好好当自己的文砚公主不好吗?和亲就和亲,弄这些玄虚做什么呢?最关键的是她对于“探花郎”的所谓计划一无所知,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感觉为国出力义不容辞,就贸然的上了贼船了,对,就是贼船。

    甚至于“探花郎”是谁,她也不知道。只是如所有新罗人一样,知道那是个新罗的英雄,一个忍辱负重鞠躬尽瘁的英雄。

    仅此而已。

    堂堂新罗文砚公主,也只是这场棋局的一个棋子罢了。

    她的心里憋屈,她想喊,她想哭。

    但是她不能。因为她是公主!

    她的眼睛里慢慢的如霜扫过,眼神透出坚毅。“六扇门那个姓代的像狗皮膏药似的,很讨人厌,想办法给他点苦头吃吃。至于那个姓郭的,不是个好赌的蠢货吗?找个由头,把雷仁的虾兵蟹将给他们组到一起,最好借她的手干掉这几个碍眼的。”

    “殿下英明!”施先生应道。

    邵水秀问道:“棺材铺的苍伯呢?他可是被盯上了。”

    “为国捐躯是我们所有斥候的最终宿命,只是早晚而已,我相信苍伯明白这个道理。”施先生说的一脸凛然。

    “我听说他的儿子也在棺材铺里,但不是斥候,真的吗?”

    “是真的。为了更好的迷惑敌人,有家人在一起,更不容易引起对手的怀疑。苍伯的儿子特别胆小,所以苍伯不敢告诉他实情,担心他承受不了压力。”

    “那,那岂不是……”邵水秀说不下去了。

    方形木口的那束光,有些暗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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