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旗。
杀手集的大当家。
花挺水问了一句很蠢的话,问完之后就后悔了。
“你知道我会来?”
这句话不仅蠢,而且蠢,非常蠢。
好在老旗乐于回答,“二当家是个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好色之徒啊。老鬼这个软肋我提醒很多次了,但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办法。所以说他早晚要出事,只是时间问题。”
他像老师一样露出慈祥的目光,“要说杀人,他是把好手,但是偏偏他还有另一个缺陷神仙也难救,这个缺陷你们也知道了,就是他守不了秘密。因此从他燕春楼失手开始,我就知道他能知道的你们也都会知道。”
花挺水想问,你们为什么不换地方?为什么还在这里等?但他没问,因为他感觉这句话也有点蠢,因为他知道老旗会给出答案。
老旗果然继续说道:“你可能纳闷为什么我知道他会出卖我,我竟然还是这个日期这个地点没有变,对吗?”他爽朗一笑,对着下面众人说道:“你们开始吧!”
他转回身向村外走,余下众人才像菜市场开集一样重新恢复了活力,声音也渐渐变大,初始还能听出一两个地点和价钱,后来就嘈杂一片,热闹非常了。
花挺水紧跟着走,片刻之间又到了老酒馆。
老旗一到,酒馆里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静!
此人的威严可见一斑。
老旗指着酒馆里的人,对花挺水道:“这里一共有二十三个人,你逐一看清了,记住了。”
花挺水一脸疑惑,差不多把问号写在了脸上。
老旗说道:“出了杀手集,他们的杀剐存留你自便。但是没出杀手集,你一根汗毛也动不得。我说的是不是很清楚?”
“清楚。但是……”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愿闻其详。”
“第一,我为什么要躲呢?我做的是生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说这个行当是个见不得光的买卖,但是我们说到做到,绝不诓骗。说到底我们就是受雇于人,受雇于谁我不能说,这是规矩。但你们可以去查,那是你们的职责。”
花挺水听懂了,“这么说小孤山的案子你们是参与了?”
“第二,我为什么不用躲呢?这二十三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给你不就完了吗?你有能耐你就捉他们归案。”
“第三,我为什么要等你来,还要领你看杀手集的规矩呢?”老旗倒满了一碗酒,仰头喝干,用手抹嘴。“我们只是替出钱的人出力而已,你纵然捉到他们又能如何?这么大的案子,区区他们就能蒙混过关吗?当然不能啦。这又不是个寻常案子,找个闲人充数就可以。”
花挺水接口道:“所以你干脆就等着我来,把这些摊开了让我看,你们只是这个案子的虾米,不是大鱼?”
“对得很。东躲西藏的反而把事情弄复杂,把清水弄混了,不如我就告诉你,你有能耐找正主去,不用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
“也不全是浪费时间,凶手在逃,要抓,你的雇主,要查。”
“对不住得很,关于雇主,免谈。”
“如果我非要谈呢?”
“你试试,你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门。”
静,听得见喘息声。
花挺水顿觉杀气袭来,二十四双眼睛像钉子一样刺过来,杀气弥漫。
他还是平静的问道:“既然大当家的肯等我来,跟我说了这么多,但又想让我两手空空的离开,是不是也筹划好我怎样才能交差了呢?”
老旗嘿嘿一笑,“花捕头果然聪明!”
“还请大当家指教!”
“我说过,离开了白清寨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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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集,无论是我还是这二十三个兄弟,你可以发海捕公告,吉凶祸福自有天命。你抓不到算我们侥幸,被你抓到了算我们倒霉。这是其一。”
老旗卖了个关子,又喝了一碗酒,继续说道:“其二呢,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信息,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愿闻高论,请大当家指点。”
“好得很,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就说一下。送你十个字,白云过千载,独木难成林。”
花挺水仍旧等着下文,却迟迟不见动静了。“大当家的这就说完啦?”
老旗说道:“说完了。”
这是什么信息?灯谜吗?
花挺水道:“大当家的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些?”
“亏得很,俗话说点到为止,花捕头请自己琢磨琢磨吧。”
“你是说除了杀手集,还有强援加入?”
老旗微笑不语。
“你这个信息等于没说嘛?大当家……”
老旗举手叫住,悠悠的说道:“花捕头,恕不远送。对了,村口有个姑娘一路跟着你来,被小段给拦住了,你去看看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再不停留。那二十三人也鱼贯而出,每人经过时都投来异样的眼神,意味深长。
花挺水笔直站立,虽然心里有点突突。
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气都要掀翻老酒馆的顶棚了。奇怪的是,刚进酒馆时竟然察觉不到这么浓重的杀气,掩饰,也是杀手的一项本能吧。
依稀有几张面孔似曾相识,他叫不准是上了海捕公告,还是这几个人本就是成了名的剑客。陡然想起老旗成名一战,追杀苍山派闻远达三天三夜,最后诛杀于苍山脚下,将尸体大卸八块,手段极其残忍。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村口,姑娘?且看看是谁吧,难道又是那人吗?
参天古树。
树下除了原来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女人。
少年就是老旗口中的小段吧。
这个女人,果然是她。
一身青衣,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右手持剑。正是那个要报仇杀他的女人。
小段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姐姐等你半天啦,请一路走好。”
花挺水默默的走过去。
青衣女子也不说话,紧跟着他走。
渡口。小船。
艄公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的起劲。“上船,走喽。”一边用鞋底磕打着烟锅,一边解开了系着的缆绳。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船,船首一个,船尾一个。
花挺水看着小船慢慢的离岸,悠悠的问道:“你费劲巴拉的跟来,怎么不动手呢?”
青衣女子沉着脸道:“我愿意动手就动手,你管得着吗?”
“我实在纳闷,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这么不依不饶的,有意思吗?”
“贵人多忘事啊,坏事干多了,自己都忘了吗?”
“喂,你干脆点。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你说的在理,我把脖子洗干净了送给你,怎么样?”
她“哼”了一声。猛地把剑向船底捅去,一下接着一下。
艄公慌了,“你干什么?快住手!”
还是晚了,宝剑戳出的窟窿眼里河水“汩汩”而入。
花挺水拔身而起,青衣女子也站起,用力的向一侧猛踩。
船身倾斜。
艄公都要哭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的船啊。”
青衣女子冷笑道:“我既然杀不了你,那就同归于尽吧。”
小船瞬间就翻了,在河中间。
三个人落入手中。
春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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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扶着船身,用力一跃,踏在翻覆的船底上,宝剑翻飞,尽是杀招。
这是搏命的打法,不计后果,要的就是同归于尽的效果。
花挺水无从借力,只能离了小船范围躲闪。
凉水刺骨。
小船慢慢浸入水中,青衣女子一不留神,脚下一滑,重重的从船板上栽入水中。在水中使劲的扑腾,手忙脚乱,她应该是不会水的。
花挺水的水性极佳,虽然河水冰冷,但是他还是强撑着游向了岸边。
艄公此时堪堪游到岸边,大口喘着粗气。
“你俩…是一起的吧?赔我的船…咦,那个女的好像不行了。她要是死了,你赔!”
花挺水回头看,果然,青衣女子已经不扑腾了,只有斗笠还浮在水面上。
活该!他心里暗骂一声。
游了几步,回头再看,心里还是有些不忍,自己毕竟是六扇门的,不能见死不救吧?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算了吧,碰上这么个疯婆子算自己倒霉。他又返回身,救了青衣女子,游到岸边已是筋疲力尽。
艄公一边施救,一边说。“没你们这样的,两口子吵架拿我的船出什么气啊?这船是我吃饭的家伙事,我一家老小都靠着它活着呢,赔钱啊!”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花挺水大口喘气,懒得解释。
青衣女子哼了一声,突出几大口水,活过来了。
艄公累的瘫倒在地,嘴里喃喃道:“弄坏了我的船,我又救了你们一条命,得加钱。”
花挺水道:“是她弄坏的,让她赔。”
青衣女子一脸狼狈,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没钱呢。”
艄公突然嚎啕大哭,边哭边骂。“反正你俩要赔钱,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我干脆买点毒药回家,一家老小一起去死。都是你们害的,王八蛋啊!”
花挺水气的笑了,笑出了声音。我和她素不相识,她还三番两次的想要杀我,凭什么我要赔钱?
他这一笑惹恼了艄公,艄公红着眼睛冲了上来,想要伸手去扯花挺水的衣领,虽没够到,但是恶狠狠的样子还是吓了花挺水一跳。“你竟然还笑?你他妈的是不是人?”
花挺水用刀鞘拦着艄公,说道:“我不是笑你。”
“赔钱!”
“多少?”
艄公想了一想,“怎么也要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天啊,我还是去死算了吧。老娘啊,不孝儿这就去买毒药去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来没完了。
花挺水从怀里取出六扇门的黑色令牌,说道:“我是六扇门的官差,你最好不要无理取闹。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去是补船还是买船我不管,住声。”
艄公愣了一愣,到底还是惧了六扇门的名头,收了十两银子,悻悻的转身,嘴里虽然还嘟嘟囔囔,却不敢大声嚷嚷了。
花挺水扶起青衣女子,道:“喂,自己能走得动吗?想杀我的话,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青衣女子看着瘦弱狼狈,却倔强得很。“能走。”挣脱了花挺水搀扶的手,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花挺水嘿嘿道:“喂,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去雇辆车。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杀我,我还要帮你,真是白日里见鬼了。”
青衣女子悠悠的说道:“我现在如果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就又多添了一笔血债。对了,我叫蓝子君,杀你的人叫蓝子君。”
她浑身湿透,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头发凌乱,还在滴水,像个落汤鸡。
但说话的这一刻她却像个高傲的女王,一种倔强的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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