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属地的后山。
成片的紫竹林,风过生涛。
很久以前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普通的竹林,附近的村民都可以进这片林子砍伐一些竹子,有的是拿回去当作菜园子里的竹篱笆,有的则是会一些竹篾手艺的人,他们砍伐竹子做一些竹篮竹筐搁以家用,或者用编织的东西与邻居换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后来徐家人就把这块地方买了下来,并告知方圆附近的村民,禁止任何人靠近这里。
虽说村民们心里大都不乐意,觉得徐家人蛮横无理。可又畏惧徐家的权势,无人敢出来做这个出头鸟。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似乎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个地方。
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山顶,徐知恩走在这边竹林里,脚步很轻巧,生怕惊扰到了什么似的。
他平时极少到这里来,因为后山住着一个他极为畏惧的人。
徐家老祖。
照理说徐知恩本是徐家后人,又是这位神秘老祖钦定的家族接班人。应该与这位老祖关系非常密切才对。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徐家老祖那个时代,徐家在青州还算不上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徐家老祖靠着自己过人的远见和智慧在上一代老祖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一代老祖死后,徐家老祖才顺理成章的拿到了徐家的主权。从此开启了徐家二十年的中兴之路。
后来徐家老祖痴迷上了修行,准备把家族的担子交到后辈手中。可放眼望去下一辈人中实无堪用之才,挑来挑去也就看上了徐知恩。
在徐家老祖眼中,徐知恩虽然没有运筹帷幄开拓进取的才能,但好在此人为人处世圆滑,并不像其他后辈那样只会挥霍家财,沉迷享乐的做一个酒囊饭袋。徐家交在他的手中,只要他不自己作死的做一些蠢事,那徐家可保数十年屹立不倒。
徐家老祖对后辈说不上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总是少言寡语,一副严厉的形象。虽说徐家现在的家主是徐知恩,可只要老祖还在世一天,那徐家家主的地位徐知恩未必坐的四平八稳。
只要老祖想出手干涉,那徐家的家主随时都可以换别人来做。
所以这些年徐知恩对后山这位老祖是又敬又怕。除非是老祖有指示传达给他,否则徐知恩绝对不想来到这个地方。
可今天徐知恩是第一次不请自来。
站在一道石门前的徐知恩踟蹰不前,几次想要张口,最后又站在原地摩拳擦掌。
就在徐知恩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打扰这位老祖之时,石门内却传出一道声音。
“知恩,你所来何事?”
徐知恩听闻老祖发话。脸色一喜,赶忙撩起衣袍跪在石门前。
“老祖,孙儿求见是有关乎咱们徐家命运的事来与您商量。”
石门内的徐家老祖听到这话,沉静了片刻,石门缓缓打开。
“进来吧。”
石门里面的景象并非别有洞天。仅仅是在山体里凿出了一间房屋大小的空间。徐知恩背朝天光轻步走进去,好一会儿时间眼睛才适应洞里昏暗的光线。
站定好一会儿后,才四周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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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番。
石洞里没有任何物品陈设,只有一方石雕的莲花石台,石台上甚至连修行打坐的蒲团都没有。徐家老祖席坐莲台,双目微阖,身边放着一卷修行秘籍。一身星斗袍,头顶太乙方巾。原本一头雪白的头发,鬓角处竟有丝丝黑发生出。
若是沈慕卿此刻在这里不禁又要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徐家老祖的样子可比苏老头要仙风道骨多了。自家那个前一世的便宜师父不仅重生之后还没有认自己进门,就连做事也从来不修边幅,没有一点高人风范。
当徐知恩定睛看到徐家老祖鹤发童颜的样子时,心底顿时大喜。
修行一事历来虚无缥缈,世间凡夫俗子听闻居多,真正见到那些仙风道骨的仙人的少之又少。可徐家老祖展现的特征,分明是修道有成,已出现了传说中返老还童的迹象。
徐知恩又是撩袍就拜。
“恭喜老祖,贺喜老祖!”
徐家老祖这才睥睨双眼看过来:“何喜之有啊?”
徐知恩眉梢带笑:“老祖修道大成,俨然有了传说中的神仙风姿!”
徐家老祖一抚长须,哈哈大笑。
笑声中气十足,震的石洞内的碎石簌簌掉落。
这个彩虹屁显然让徐家老祖十分受用。
“知恩呐!都说你为人圆滑有度,没想到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
徐知恩躬身笑道:“孙儿哪敢!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徐知恩心里清楚,徐家背后这尊大神他今日舔对了。
徐家老祖敛起笑声:“你刚才说有关乎徐家命运的事要与我说。你且说来听听。”
徐知恩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哀声开始诉苦。
“老祖不知。孙儿自知没有老祖您那样的能力与才华,所以自从老祖将家业交到孙儿手中,孙儿殚精竭虑,夙夜难寐,处处如履薄冰,唯恐有负老祖重托,让徐家偌大家业在孙儿手上毁于一旦。”
“可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确实十分棘手,以孙儿的能力实在无力应对,所以才来打搅老祖清修。”
徐家老祖端坐莲台,如沐天光的神人。听到这话似乎颇为不悦,低垂眼帘,语气似在质问。
“以徐家今时今日在青州的地位,还有什么是人敢造次不成?”
徐知恩看着老祖盯过来的目光,身体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老祖,孙儿不敢说谎。只因朝廷最近派来了一个钦差在咱们青州推行陛下颁布的新政。新政推行的内容,大多是针对咱们这些豪门士族。原本这等事孙儿心中自有对策,远犯不着来打扰您老人家。可偏偏这事出了一些差错,让孙儿措手不及,一时间又没有解决办法,只好来向老祖求助!”
徐家老祖疑问道:“从来那些做官的大都为了求权求财。既然做了官权势已经有了,剩下的无非就是钱财。这些东西,徐家有的是。不过是给的多少问题。”
徐知恩哭丧着脸道:“若是真如老祖所言那就好办。问题就是这位钦差来势汹汹,似乎油盐不进。您也知道,青州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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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税赋咱们徐家都贡献了多半,每年按宫里那位的指示,都交给了宫里的那位。青州府衙的税银实际上就是个掩人耳目的空壳子。眼下那位钦差要查青州府衙的库银,孙儿就与刺史大人商议,让银库失火,这样一来,所有账目便无从查证。”
徐家老祖蹙眉问道:“这事被发现了?”
徐知恩言语不定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孙儿派去做这事的人却被人半路给截杀。前去营救的欢喜童子也被打成重伤。老祖知道府里豢养的那些人,有不少在江湖都享有凶名,修为和身手都是不差的。所以孙儿这才前来寻您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徐家老祖似乎想起什么,自顾言语道:“怪不得前天夜里我隐约感觉青州城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连我这后山的灵气也被借走三分,何人竟有拘天地气息的能耐?可自从那位大宗师离开青州之后,青州这些年都未来过有如此修为之人。难道是宫里派来的人?”
徐知恩连忙接口道:“据回来的欢喜童子所言,截杀和打伤他的人正是那位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司马大人白侠骨。”
徐家老祖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紧紧一缩。
“白侠骨?”
“是的老祖,正是他。”
徐家老祖讪笑一声连连摇头。
“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他。原以为他只是一个沽名钓誉自命清高的落魄书生。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文人亚父竟也隐居在青州这块地方。”
徐家老祖叹息一声,竟有些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惭愧。
“知恩。此事我已知晓,既然文人亚父都惊动了,此事你也无需再插手,我自有计较。”
“宫里的那位,你亦不可走的太近。记住,凡事谋定而后动,很多事情你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其实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历来皇位之争,那些押宝的到头来有几个落得好下场?一着输,全盘皆输。你要记住,你所作所为关乎徐家整个家族几百条生家性命。好自为之吧。”
徐家老祖说完,低眉敛目,已不再理会徐知恩。
徐知恩眼看此来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敢过多打扰,就知趣的退出石洞。
石门再次关上的一刻,徐家老祖缓缓睁开眼,眼里霎时间精光爆射。
垂眼看了看放在身旁的那卷秘籍,嘴角微露笑意。
一双手缓慢伸出,紧接着石洞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地面上所有的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跳起,开始在徐家老祖的身前聚拢,最后聚作一柄硕大的石剑。
“白侠骨,老夫很想试一试你一步踏入法天境的修为到底有多恐怖?”
端详着眼前的巨大石剑,徐家老祖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一聚拳头,石剑轰然碎裂,碎石一颗颗又回归到原来的位置,落地之处与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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