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药铺的偏房里,矮小老人右手紧握伸出食指,摁在小女孩的额头之上。
小女孩额头微红,好像涂抹了胭脂一般。
华掌柜站在一旁看的眼神熠熠,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不敢漏掉任何一处细微处的细节!
虽然华璋没出过小镇,但他自认为医术还称得上精通,不论是内治还是外疗,都算得上是家族之中的一把好手。可哪怕如此,那本家族祖传,族内统称为“行医笔记”的书籍,他也没资格翻看。
矮小老人收回手,转而去握住小女孩的手腕,脉搏极为微弱,“小璋,不错,与你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回头我把那本笔记给你,不过切记,翻书只看就行,千万别走进去。”
老人跳下床沿,双手负后,侃侃而谈道:“我们医家所学较为古怪,与民间的医者看似相同,其实大相径庭,倒是与墨家某脉有点相似。你父亲资质略逊,到死也没能达到我的期许,不过如今看来,你有机会。”
华璋站在原地楞楞出神,回过神后,他连忙做了个稽首动作,激动道:“晚辈,定不负老祖宗的栽培。”
矮小老人走出屋门,华璋紧紧跟在身后,老人轻叹一声,“你我这一脉,香火凋零,很大程度怨我,只是没办法......”老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师父当年犯的错,留下了一个隐患,甚至能够危害到几座天下,我不能犯同样的错。”
华璋听得入神,但仍旧没能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只好闭口不言。
矮小老人走到檐下,抬头看向庭院上空,有一只小巧麻雀停留在庭院里一棵挺拔繁密的玉兰树上,麻雀用喙轻啄己身,不知是否是灵犀所致,麻雀突然直直看向老人,发出一生高昂的啼鸣,便振翅去往比庭院更加宽广的天空。
华璋返回药铺以后,矮小老人依旧站在檐下看向空中,不知看到了什么。
深山之中,一袭粗布衣衫身穿草鞋的少年正手持竹杖,朝着更高处的山林爬去,一路上翻翻捡捡,挖来挖去,不知疲倦,随着天气渐渐暗淡,背篓里各式各样的草药,也堆积而起,眼看天已渐入暮色,少年便直起腰,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连绵的山川湖泽,是隐入余晖或白雾之中的森林。
余晖洒在大地上,如母亲亲吻昏昏欲睡的孩子。
阚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要大喊出声,只觉得心胸之间有一股豪气想要冲出胸膛,直达天外。
只是阚坷环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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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当他转头望去,就识趣的闭上了嘴。
原来有一座寺庙,就在上方不远处,阚坷用手中的砍刀开路,足足走了一炷香,才找到了寺庙的登山台阶,清凉的石板干净异常,显然是有人每天打理。
他将背后的背篓摘下,放在石板上,自己则坐在比背篓高一些的台阶上,屁股微凉,他将背篓里带的干粮大饼拿了出来,啃着饼,看着已经小半身子落下山的昏黄日头,拿出水壶痛饮。
一张大饼飞快吃完,将水壶重新放入背篓后,阚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刚要顺着台阶飞奔下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稚嫩的嗓音,“喂!”
阚坷转过头去,哪怕相离的不算近,可他还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一身素雅僧衣,怀里捧着一把比小僧人自己还要高的大扫帚,正望向他这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答复似的。
阚坷挥手笑问道:“怎么了?”
寺庙的小沙弥一愣,他本以为下面是盘踞了一只动物,本意是想要出声吓唬一下,看能不能给它吓唬走咯,没成想是个人。他本想赶紧离开那人的视线,却又觉得如此不礼貌,但他又性子内向,实在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急的直挠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问道:“要不要来上柱香?”
阚坷想了想,本想拒绝,但却发现小沙弥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老人,察觉到阚坷的打量视线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如此一来,阚坷只好一路飞快登山,上柱香就上柱香,总之不能摸黑回小镇就是了。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阚坷就已经来到了台阶最高处,站在一对师徒身前。
小沙弥可没想到对方登山能这么快,就像几个眨眼,对方就站到自己跟前。这是一步当三步使?他有点犯迷糊,然后脑壳就被师父轻轻敲了一下,小沙弥赶忙将扫帚费劲的夹在腋下,双手合十,佛唱一声。
这让阚坷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礼。
高大僧人看出了少年的窘迫,轻笑道:“无需多礼。”
老僧继续说道:“贫僧法号清静,是这座藏龙寺的住持,身旁这位法号苦山,算是贫僧的幼徒。”
少年说道:“我叫阚坷,是山下小镇里的。”
老僧点了点头,与少年聊了几句,便领着少年入寺。
小沙弥走在最后头,看着少年背着的背篓,因为个子不高的缘故,看不到背篓里面的光景,个性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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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胆怯,但他又架不住好奇心,只得以细若蚊吟的声音问道:“这里面是啥呀?”
阚坷笑答道:“草药,土精之类的。”
小沙弥哦了一声,悄悄往前多走了几步,离少年背篓更近了些,嗅了嗅,一股原始的土木香气萦绕在小沙弥的鼻尖。
阚坷并未察觉,只是打量着这座藏龙寺。
寺庙黄墙黑瓦,占地并不大,寺庙门外两侧还有两尊个头不小的石狮子,庙门上正中挂有一副匾额,三个黑体大字写着藏龙寺三字。
少年对这里并不熟悉,也从未来过,虽然小镇每年初一之类的节日都会拖家带口的上山祈福烧香,有的去那座龙须观,有的则来这座藏龙寺,阚坷也曾背着妹妹上过山,不过当时去的是那座龙须观,记得那座道观里头,也是只有一对师徒。
跨过寺庙大门,一眼就看见主殿里一尊巨大的镀金菩萨正端坐在神台之上,在菩萨两旁分别有一位臂绕青蛇手提宝剑的女童配祀,往主殿走进了些,才能看到在神台下方两侧还有罗汉林立,个个威严怒目,双眸如同明珠一般熠熠,让人望而生畏。
阚坷在踏入主殿的时候,将背后的背篓摘下放在寺庙朱红梁柱一侧,等进入大殿,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问道:“法师,寺内的香火怎么卖啊?”
藏龙寺主持清静看向了大殿外,小沙弥正趴在背篓上,捻着一根草药打转,清静笑道:“用那根草药来换好了。”
阚坷转头望去,看了看小沙弥手中拿着的草药,只是最平常的一种,他点了点头。
清静从神台下的实木桌下拿出三根通体青紫色的长香,递给少年。
自知犯了错的小沙弥急忙跑向木桌的另外一侧,一手拿着铜磬,一手持木槌,轻敲铜磬的外壁,声音清脆悦耳,主持清静则拿起小木锤,轻敲身前的木鱼。
阚坷用桌上的烛火点燃长香,双手捻香并拢,满脸肃容,轻轻拜了拜,插入眼前的香炉之中。
梵音袅袅,香火滚滚。
阚坷在离开寺庙之前,送给了小沙弥几个不如何名贵,但胜在卖相好的草药,藏龙寺的师徒二人将少年一路送到山脚,一路上少年与小沙弥聊来聊去,说了许多小沙弥比较感兴趣的草药一方面。
就这样到了山脚,少年跑出去很远以后,扭过头来挥手作别,一人挥手,两人双手合十。
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法号清静的老僧低头轻声道:“一家平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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