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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无视(6)

    七日过后,唐妩下葬。比起开宗立派,葬礼小了许多,只有本门之人和李清影等熟人参加。胡煌心情十分低落,他们也不好劝说,葬礼结束便各自离开。

    李清影与李芊儿北上,没走多远,便看到一行僧人在城门附近的一处茶铺,走近一看,竟是淳玄方丈和少林寺的一行弟子。

    李清影上前,叙礼毕,问道:“方丈大师为何尚未回寺?”淳玄道:“老衲此次前来,是有事与施主商议。”李清影道:“大师千金之体,只要托人告知,在下自会前来,岂敢让大师苦等。”

    淳玄道:“身体不过一副臭皮囊。”四下看看道:“此处人多口杂,你我去别处。”说着足下一晃,已经飘出三丈外。李清影也跟着奔去。二人出了城,来到一处荒僻之所。周围都是密林,人迹罕至。

    李清影道:“大师有何要事吩咐?”淳玄道:“上官婉儿下了命令,让九龙门之人见了侯爷就杀!”李清影道:“这个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为何不让皇帝直接下个圣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旨一下,我就插翅难飞了。”淳玄道:“这个老衲就不清楚了。另外阴阳教慕青杉也对侯爷下了诛杀令。”李清影道:“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下一改前朝的政策,看来是非要我的命不可了。”

    淳玄大师道:“还有天刺门也下了诛杀令。”李清影一愣道:“天刺门?”淳玄道:“正是尊师杨金勾。”李清影道:“这是为何?”淳玄道:“按老衲收到的消息,说你独吞宝藏,欺师灭祖。”

    李清影惊出一身冷汗,若这个事情让皇帝知道了,自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暗想:“竹樱拉走宝藏船,沿着运河向上,必然会经过师父的地盘,难不成他们察觉了异样?如果真的如此,叶乘风必会向自己汇报。”

    淳玄道:“侯爷现在在江湖上寸步难行,还要小心谨慎。”李清影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在唐门没有察觉?”淳玄道:“九龙门和阴阳教并未向外公开,只是门内下令。杨金勾则是今年六月送书信与少林。现在应该刚到蜀中。”

    少林寺成立百年,天下到处有少林弟子,打探出这些消息并不难。

    李清影道:“多谢大师。”

    淳玄大师道:“皇上密旨。”李清影立刻跪倒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淳玄大师道:“上谕:绛侯李清影查询阴阳教宝藏下落,半年内运送回京。沿途官员皆听其调用。钦此。”

    阴阳教夺走宝藏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这个宝藏本身已经成了笑话,天下皆知,难不成有人背叛?随即想到,为何让淳玄大师来传旨,而不是宫中的太监传旨?如果自己真的找到宝藏,他们大可说自己私自贪污,死罪一条。如果自己没有找到宝藏,那也是死罪一条。想到这里,李清影惊出一身冷汗。

    李清影道:“是何人把圣旨交给大师的?”淳玄道:“是宫中的太监。侯爷必然知道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李清影点点头道:“此事天下文明。”淳玄道:“自那之后,皇帝每年都会给少林寺下旨赏赐。这次也不例外,只是额外留下了这道圣旨。”

    李清影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淳玄道:“老衲先返回了。施主好自为之。”

    李清影送走了淳玄,把事情告知了李芊儿。李芊儿道:“皇上让淳玄大师传旨,这说明他不想让朝廷中人,包括上官婉儿知道此事。他是在保护你。真正的核心是沿途官员皆听其调用。这可是当年狄阁老的权利。至于设置六个月的意思是,半年之内你不要回来。”

    李清影想想李显的模样,不似是这等深谋远虑之人,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指点。想半天没有结果,道:“我们现在只能先去江南了。”

    李芊儿面露愁苦之色,道:“真希望我这辈子都别去那边了。”李清影道:“那我先送你回广元。”李芊儿笑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清影先让裴寂、单飞先快马前往江南,他与李芊儿二人一路向东而走。从川蜀之地而出,一路险山秀水,李芊儿从下在这般环境中长大倒还罢了,李清影只觉大饱眼福,感慨大自然之鬼斧神工。

    过了三峡,水势便的平缓,二人改马为舟,这般走下去,光到江南就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这日来到了洞庭湖,想起在这里与武隐隐谈诗说词,不由得心下感慨。李芊儿道:“表哥,洞庭湖中心有个知名的去处,我们去看看。”李清影道:“你说的是君山?”李芊儿道:“正是!”

    君山位于洞庭湖中,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组成,四面环水,与巴陵城楼遥相呼应。

    二人在岸边租了艘船,让船夫前往君山,未登之时,已见岛上古木参天,茂林修竹。那渔夫指着案上的参天竹子道:“那便是天下文明的斑竹。”

    相传尧舜时代,九嶷山上有九条恶龙,在九座岩洞中居住,常到湘江戏水玩乐,以致洪水暴涨,庄稼损毁,房倒屋塌,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舜帝关心百姓疾苦,前往探查。

    舜帝走后,娥皇、女英在家等待数年未归,便前往寻找。经过千难万险到了九嶷山,终于在一个名曰三峰石之地寻得了舜帝坟墓。她们悲痛万分,一直哭了九天九夜,哭出血泪,死在了舜帝旁边。

    娥皇女英的血泪洒在九嶷山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即“湘妃竹”。相传竹子上有像印有指纹,是二妃在竹子抹眼泪所印。其上鲜红鲜红的血斑,便是二妃血泪染成。

    李芊儿道:“娥皇、女英,用情之深,让人感佩。”

    李清影道:“当年十大高手围攻乐至尊便在此处。”李芊儿道:“乐至尊之武功,让人神往。”李清影道:“是啊,一人单挑十大高手,比陈焕还厉害。”李芊儿道:“你比他厉害。”李清影笑道:“若以武功而论,目前我还不如他。”李芊儿道:“但他两次受伤都是拜你所赐。”李清影道:“他真正的伤是拜你所赐。”

    李芊儿忽然沉默。

    这时已经到了岸边,二人跃上小岛,让船夫在岸边等着。踏上小岛,听着竹声涛涛,李芊儿忽然道:“我的伤是拜你所赐。”李清影忽然冷冷地道:“你的伤是自找的。”李芊儿登时大怒,道:“你……你怎么……”

    李清影道:“在我们第一次去潞州时,我已告知你我们不可能了。后来救你,一是因为你是从我这里落入陈焕手中。二是因为表哥李昶公子的请求。”

    李芊儿胸中的怒火化成了委屈,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李清影道:“这个我也说过了。曾经心动过,得知你和苗兄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在后来我就有了自己的恋人,更不可能和你产生别得情感了。”

    李芊儿双眼通红的瞪着他,现在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如同一头凶狠的野兽,道:“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李清影道:“我现在想清楚了,这般拖着不是办法。最好的方式的快刀斩乱麻,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然后悠悠地道:“二妃为舜帝哭出血泪。你何时哭出血泪,我便接受你。”

    李芊儿上前拉李清影的手,李清影一狠心甩开了她。李芊儿指着李清影浑身颤抖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清影来个视而不见。终于,李芊儿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

    湘妃竹随风而摆,发出阵阵波涛,李清影的心也沉入了极点。蜀中一时心软答应了李芊儿,一路下来,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家族虽已破败,但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能屈尊如此,已经出乎意料之外。但看她温柔贴心,便想起了武隐隐。与她侃侃而谈,便想起了公孙玉。这种煎熬让他痛苦不已。

    终于,今日借着湘妃竹的典故,狠心将她逐走。

    李清影第一次觉得如此孤独,心中有许多话却不知道该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