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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神运(4)

    李清影抬头看看天,发现已经蒙蒙亮,回到屋中,花蕊已经醒来,为他准备早上之物。他先去了左卫点卯,简单巡视之后来到了上阳宫。

    简单叙礼后,武则天道:“婚期将至,聘礼下了吗?”李清影道:“回禀皇婆婆,时间仓促,外孙正在准备。”武则天道:“这就好!我这边有些值钱的玩意儿,你若喜欢,就都拿去吧。”李清影道:“多谢皇婆婆。”

    一个侍女带着李清影来到一处屏风背后,眼前似是一个大的展架,上面摆放着珍珠、珊瑚、翡翠、玛瑙等不一而足。李清影看到一个巴掌大的青色古玉,浑然一体,温润晶莹,忽然想起了公孙玉,轻叹一口气,强行定住心神,道:“皇婆婆,外孙就想要这块青玉。”

    武则天道:“花萼,给清影包起来。”那侍女道:“是。”武则天道:“你眼光不错,这是西域都护府的都护在和田发现的美玉,进贡而来。粗略有龙凤呈祥之意,寓意也很好。”

    李清影仔细端详,发现其上线条柔顺,确有龙凤之意。

    武则天道:“还需要别的吗?”李清影道:“外孙得一已经知足了。”武则天道:“金玉祥和,你既然挑了个玉,我再送你一块金吧。花萼,把西域波斯国送的金马给清影包好。”花萼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武则天道:“哦,对了,你进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李清影道:“昨夜外孙听到中原五大派齐聚华山商议讨伐阴阳教之事。外孙特来请命,暗中前往调查。”武则天道:“华山倒是不远。行,你就去吧。不过无论探听到什么,你得先回来把婚结了。”

    李清影道:“是!就算他们商议出什么,大队行动必然迟缓,外孙快马加鞭也来的及。”武则天道:“嗯,看来你考虑的很周全了。这事儿我会和李显说的,你先去吧。”李清影道:“是!”

    花萼已经拿着两个大的包裹出来,李清影接过了拜倒道:“多谢皇婆婆赏赐。”武则天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李清影默默离开。

    回到府内,换了衣服,礼物让花蕊收了,作为对武家的聘礼让福禄寿一起准备了。出了长安,为了掩人耳目,租了一艘小船,沿着渭水溯游而上。乘船走了半天,当天傍晚,在渭水岸边休息。

    等到深夜,悄悄从船上摸下来,转而向东,前往朝阳峰。

    朝阳峰是华山主峰之一。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著名的观日出的地方,且因位置居东得名。朝阳峰由一主三仆四个峰头组成,朝阳台所在的峰头最高,玉女峰在西、石楼峰居东,博台偏南,宾主有序,各呈千秋。

    李清影轻功卓绝,但华山以险峻著称,一直到后半夜,这才登上了朝阳峰,却见山顶是个宽广的平台,足够容下上千人,暗赞道:“朝阳台之名名不虚传。”

    李清影看平台上只有几间茅舍,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凝神静气听察一遍四周,只有清风拂动草丛的声音。又在峰顶上转了一圈,确实没什么人的痕迹,暗想:“这等大会也不提前派人驻扎踩点,不怕中了埋伏?”又想到这里是华山派的地方,想来有不少暗卡,自己没有察觉。

    他又四下探查一番,大概了解了地形,便要离去。却听到有人向此处奔来,他心念一动,足下一点,躲在一座最高的茅屋上,俯下身子,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一个青袍道人踏着轻功登上了朝阳台,只见他面容俊雅,手持长剑,四处奔走,打量一番,确认无人,便在场中迎风而立,真有些仙风道骨之意。

    来人正是白石道人。

    不多时,一人跟着飞身而上,和白石道人一般,四下观察一番,不想正看到白石道人的身影就在场中,朗声道:“前面的可是白石道长?”白石道人道:“贫道正是白石,敢问来者可是‘杀神’刀九?”来人道:“正是在下。”

    借着月色,李清影看来人国字脸,面容刚毅,满面正气,身形魁梧,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他就是恶名传天下的“杀神”刀九。

    白石道人道:“如今五大派以及在华山附近集齐,‘杀神’竟然敢来这里,贫道佩服。”刀九道:“李清影是九龙门龙头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刀某现在安全的很。”白石道人笑道:“‘杀神’说的没错。”

    李清影身为朝廷中人,九龙门弟子自然也是朝廷中人,江湖中人与他们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加之李清影曾在少林学艺,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入门的拳法都没学完,但也被誉为是少林弟子。

    白石道人道:“阁下既然是朝廷中人,享受的是皇家的俸禄。为何阁下还要惦记着这份宝藏?”刀九道:“白石道长既然出言相询,刀某只好直言。则天皇上早就视阴阳教为邪门歪道,只是她老人家事多,未能腾出手来处理。如今五大派集合围攻无极门,正是最好的时机。”

    白石道人道:“贵门龙头大婚在即,听说还是则天皇帝强令起成婚。最近不会离开长安,阁下莫不是私自行动?”

    刀九哈哈一笑道:“白石道长倒是个精细的人。既然如此,刀某索性全部告诉道长。九龙门一直听命于则天皇上,李清影名为龙头,实际也只是像个太监一样从旁监督,着实惹人讨厌。如今他奉旨成婚,少了许多掣肘,最好不过。”

    白石道人也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贫道听说则天皇帝退位之后,忧愤异常,命不久矣。到时一命呜呼,九龙门岂能屈从于李清影之下。”刀九收住笑容,淡淡地道:“则天皇上驾崩前也会告知当今圣上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以后他们会归当今皇帝掌管。

    白石道人点点头道:“也是!我们言归正传,‘杀神’找贫道有何贵干?”

    刀九道:“白石道长出身昆仑,也会参与明日之讨论。刀某希望道长可以将明日商议后的行动路程和部署告知刀某。刀某会如实禀告则天皇上,等待皇上圣裁。待灭了阴阳教,在下保荐,道长也可以在九龙门有个位子。”

    白石道人道:“贫道虽然出身昆仑,但投奔了梁王武三思后已经是昆仑弃徒,掌门岂会收留我这个不肖子弟。”

    刀九道:“那是世人对道长的误会,道长当年明明是奉太子之命,忍辱负重,前往武三思府上卧底,趁机刺探情形。太子登基之后,道长高风亮节,不愿接受朝廷的封赏,这才再次回到江湖。”

    白石道人愣了一下。刀九手一挥,一张淡黄色的纸平平飞向白石道人。白石道人伸手接过,打开快速浏览一番,面色越来越惊讶,道:“这是真的?”

    刀九道:“上面的玉玺大印,总不能是假的。”白石道人恭恭敬敬的双手合上,冲着长安的方向拜倒在地道:“贫道谢皇上隆恩。”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对刀九道:“多谢‘杀神’。贫道一定尽心竭力,将事情做好。”刀九道:“刀某等道长的好消息。”

    白石道人道:“敢问‘杀神’,贫道以后如何与您联系?要知道,掌门紫虚也是个多心之人,纵使有圣旨在此,也会对我再三防备。”刀九道:“你每到一处找一株白杨树,刻一把小刀在树皮上,然后把字条留在树下埋起来即可,我自会让人去寻。”

    白石道人道:“好!如此贫道就先回去了。”刀九道:“后会有期。”

    二人各自分别,李清影心中有许多疑问:九龙门分裂,上次叶乘风曾说刀九有可能反正,这一点上官婉儿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会派他来做此事?这圣旨是哪里来的?他们就算胆大包天,应该也不会假传圣旨。要诛灭阴阳教是武则天的意思,九龙门和阴阳教的冲突也因此而来,如今上官婉儿已经脱离武则天的控制,为何还要与阴阳教为敌?难道就是一句简单的相互仇杀,积怨愈深?就算属下之人有如此想法,以上官婉儿的英明睿智,也会为这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仇恨冲昏头脑?

    略加思索,便要跟着刀九而去,转念又想,刀九离开,无非是回去找上官婉儿汇报,皇宫大内自己虽然也进得去,但昭仪寝宫,大半夜的,自己终究去不了。索性跟着白石道人而来。

    自古华山一条路,李清影跟着白石道人行至其中,只见山峰如刀砍斧砧一般,壁立千仞,苍松翠柏横斜而出,更增了几分奇险。

    这时已经转向山的另一侧,月光被遮蔽,若非凝神观看,还真分辨不出,突然白石道人长身而起,竟然没于夜色中。

    李清影暗忖:“自己莫非被发现了?”他艺高人胆大,跟了上去,身子一轻,便到了白石刚刚落脚的屋顶,立刻听白石道人大声道:“紫虚掌门,逆徒白石求见紫虚掌门。”

    李清影看此处是一个小山坳,不少道士正在巡夜,暗自思忖:“这里竟然是昆仑派的歇脚之处,若是去无极门,昆仑派本来就是最近,为何反而入关中来到华山?”李清影向前一跃,来到白石道人对着的门庭之上,这是一个窑洞,上面全是杂草,正好可以藏身。

    这时,从屋内飞出一名青年道士,那道士还穿着一身白色睡衣,与白石道人打斗起来。李清影摸到庭前,见堂中两人斗得正紧,那白衣道士没时间去找兵器,提着一条板凳,前支后格。白石道人乃是昆仑一派的翘楚,剑法狠辣,手中长剑如同一条银龙,连斩数剑,已将板凳的四只凳脚砍去。

    白衣道士眼见不支,叫道:“好厉害的奸贼!”随即纵声大叫:“来人哪!”白石道人忽地飞起一腿,白衣道士猝不及防,正中腰间,翻身倒地。白石道人这一脚并未用力,只是将他逼退,随即后退一步道:“永友师侄,贫道是找掌门的,不是来寻衅滋事的。”

    他话音刚落,有一个青年道士叫道:“逆贼休得胡言,吃道爷一剑!”右手出剑往白石道人脸上刺到,左手以空手夺白刃手法去抢他手中长剑。这两下配合得颇为巧妙,白石道人侧头避开来掌,手腕已给他搭住,百忙中飞腿踢出,叫他不得不退。

    此人乃是昆仑山掌门紫虚道人的二弟子,名叫永青,刚刚那人是大弟子永友,但在武学造诣方面,。永青武艺高强,乃是年青一代的翘楚之人,永友远远不及。

    这时门外冲进来十余名道士,见二人相斗,均欲上前。永友从地上爬起,左手一挥,大声道:“慢着!永青师弟不必他人相助。”

    永青道人虽然年轻,攻守之间,已有些一派宗师的气度。白石道人此行是恳请紫虚重新收归门下,许多杀招都没有用,招式略有些迟滞,反倒有些被逼的手忙脚乱。

    这时,紫虚道人已经从窑洞内走出,只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面色红润,腰悬长剑,气定神闲。

    又斗了一阵,白石道人已经有些不耐烦,暗想:“如果不把他制服,此战无休无止。”当即打定主意,一招“长驱直入”刺他手掌。永青道人“咦”了一声,右掌只得收回,跟着一招“横亘千里”斩向他的脖子。永青左手来拿他手腕,跟着低头,右手自然收回,由下而上正要取白石道人胸前的“膻中穴”。

    白石道人见状,剑腹一转,从他额上下压。永青吃了一惊,从未想过竟然还有这一招。对方若不转剑身,这一剑劈下,自己脑袋先劈成两半了。知是对方手下留情,双手回收,足下一点,退出三尺道:“贫道认输了。”

    这三招每一招都平平无奇,威力之处在于其中的变化,每一招都可以中途变招。白石道人模仿当年卢国公程知节三板斧“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也起了个名字叫“刺首脑、斩要害、送地府”三连环。

    群道看他武功高强,正要一拥而上,把白石道人剁成肉泥,紫虚道人道:“住手!”这一声如平地惊雷,群道一凛,具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