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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神僧(5)

    三人目送淳衍上马离开。

    李清影道:“玉儿,竹樱想和你比试一番。”公孙玉道:“哦,比什么?”李清影道:“比武功。”

    公孙玉奇道:“为什么?”李清影道:“她说嫉妒。”公孙玉道:“嫉妒?她不是一个嫉妒的人。”如意笑道:“自然是嫉妒有个好相公啊。”公孙玉摇摇头道:“她若喜欢,会直接来抢,不会这样拐弯抹角。”

    李清影道:“她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公孙玉想了想道:“应该是吧。”李清影道:“希望她可以给我们一些答案。”公孙玉道:“除非她真的遇到大麻烦。小问题她不会找我们的。”

    李清影点点头道:“我们得出发去泰山了。”公孙玉叹口气道:“哎!我觉得我们这一路简直是太惨了。好不容易住进一个大山庄,烧了。好不容易住进一个大门派,没了。终于找到个大寺庙,逃了!还得继续风餐露宿。”李清影道:“是啊!这就是江湖人的生活。”

    三人上马,转而向东,行至半夜,还是没有人家,只好继续在路边休息了。

    如意刚刚收拾妥当,就听到有马疾驰而过,马上之人看到三人,立刻翻身下马。公孙玉道:“竹姑娘?”

    竹樱身子一晃,来到公孙玉面前,左手一伸出,已经抓住左肩。公孙玉吃了一惊,正要反扣她的手腕,便觉脖子一凉,一柄短剑架在她脖子上。

    她下马、纵跃、出手一气呵成。李清影正要上前,公孙玉已经被她用剑架在脖子上。

    公孙玉面色微微一变,问道:“竹姑娘,你这是何意?”竹樱道:“李公子,你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现在全天下的江湖中人都知道阴阳教找到了大隋宝藏。”

    李清影心中暗叫“不妙”。当时她主动请缨,他未多想,随口就答应了。如今用“李公子”而是不是“晋国公”,是表明二人身份平等,她不是他的下属。又用“任务”来说,这意味着他又欠了她一个恩惠。不过这也说明她并无伤害之意。

    李清影道:“你后面有人跟踪吗?”竹樱道:“没有。”

    李清影道:“你想得到什么?”竹樱道:“宝藏在哪里?你并不是个贪财之人,为什么要隐藏宝藏的秘密?”李清影道:“我不贪财?你在府上也住了几个月,如果没有我的授权,黎先生敢收那么多的贿赂?再者说,这么大的宝藏,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心的。”

    竹樱道:“朝廷中的事情过于复杂,我不想管。我只想知道宝藏在哪里?”李清影道:“如果我不说,你会怎么样?”

    竹樱愣了一下。自她从国公府离开,一面利用江湖宵小,散播消息。一面也想如何找到三本《大业诗集》。如此这般想了一个月,忽然某一天想到:见过三本《大业诗集》的只有李清影一人,以他的聪明才智,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宝藏所在!

    想到此处,再想想他和自己说话的情形,更加坚信李清影已经知道了宝藏所在!联系到他既不在京城等待事情发酵,又不主动前往西域,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去了江南!这不是去寻宝又是什么?想清楚这一点,直接折而向东,来找李清影。

    竹樱思虑许久,道:“你若不告诉我,我就把她的脸画花。”公孙玉道:“扬州城,运河岸,龙舟起,宝藏现。”竹樱道:“什么意思?”

    李清影道:“这就是三本诗集的秘密,每本书上四个字,三本书合起来,总共十二个字,就是这十二个字。”竹樱道:“真的?”李清影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竹樱把刀从公孙玉脖子上放下,道:“对不起了,公孙姑娘。”公孙玉笑道:“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我早就想告诉你的。”竹樱道:“为什么你们之前不告诉我?”

    李清影道:“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卧底到我家,然后我某一天告诉她你是谁,你在找什么,而且我帮你找到了。你会怎么想?”竹樱恍然大悟,因为这一刻她的第一个想法是:“暴露了!杀人灭口!”道:“所以这也是你的谋划?”

    李清影道:“我没那么厉害!如果你不来问我,我不会和你说的。至于多年后我会不会心血来潮去挖宝藏,我自己也不清楚。”

    竹樱本来对他十分感激,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怒火中烧,道:“你怎么……”她本来想说这个“随便”,但想到随便有别的意思,一时间没找到好的替代,结果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竹樱道:“你们这次南下到底是做什么?”李清影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怀疑阴阳教总舵不在西北大漠,而在江南。”竹樱问道:“为什么?”李清影道:“你对阴阳教比我熟悉,三黑六恶中,‘黑心’齐言和‘恶数’周九宫长期都在江南活动。”竹樱道:“‘恶书’杜诗,‘恶射’费威、‘恶驭’支木都在西北大漠。”

    李清影道:“是啊!你在江湖中多走动,要知道一个门派、帮会,除了分舵、分坛各在地方。总舵之人除了有任务,平时都在总舵,你何时见过分在两地的?”竹樱摇摇头,表示很少。

    李清影道:“任何一个门派,都要运营。只要运营,就要有钱。所以任何一个门派都有个名望极高之人,掌握门派的财务,毕竟江湖门派也要生存。而这个人无论武功高低,是几乎不出总舵的。”

    竹樱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周九宫?他精通算数。可能掌控着阴阳教财务收支?”李清影道:“我只是猜测。就像九龙门的铁真,九龙中排名第七,但九龙门的人几乎人人都听他的。毕竟这些江湖中人,也要钱。”

    竹樱道:“铁真不也到江南了吗?”李清影道:“这个更简单了。九龙门是上官婉儿属下,但她早就有脱离武则天掌控之心,很多年前已经在江南设了分舵。武则天毕竟出行不便,这种事不清楚很正常。”公孙玉道:“原来如此!‘艺韵’就是九龙门的第二个总舵。或者叫真正的总舵。他不是去了那里,而是他一直就在那里。”

    竹樱点点头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清影道:“我怕你再拿着剑抵在玉儿脖子上,只好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竹樱面色纠结,李清影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竹樱喃喃地道:“不想了。”飞身上马,策马而走。

    公孙玉道:“她有话想说,但很纠结。”李清影道:“看来还是我的失败,我本想用真心换真相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马蹄声又返回来。竹樱坐在马上道:“我们是一个学堂,恩师会挑选一些天赋不错的孩子,按照她们的性格和身体条件选择合适的武功让他们学习。恩师会教到十三岁,之后或者自己学习,或者下山出谷,并不阻拦。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学武出身保密。”说完,缰绳一勒,转身离去。

    公孙玉看着李清影道:“你又赢了。”李清影道:“算不上。我还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组织,在哪儿习武,和郑凤炽有什么关系。”公孙玉道:“至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武功各不相同,却都叫西门邮恩师。”李清影点点头道:“这似乎是当年鬼谷子的教学方式。”

    公孙玉点点头道:“确实。只是这个鬼谷变心了。”李清影点点头道:“所以他需要钱了。”公孙玉道:“只是三年前他们就要钱了,为什么今天才对郑凤炽动手?”李清影道:“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郑凤炽?”公孙玉道:“也许这些隐居的人彼此之间更容易接受对方做为好友吧。”

    她阅人无数,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未接触过这种彻底隐居之人,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人。

    这时,又听得马蹄声转回,竹樱竟然又返回来,停在二人面前,犹豫片刻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宝藏?我……我可以分你一半。”李清影笑道:“你说了,我不是贪财之人。”竹樱嘴巴蠕动,什么也没说,又骑马离开了。

    公孙玉看她离开,揶揄道:“你不贪财,那你贪什么?难不成是贪色?”李清影眉头微微一皱,道:“贪功!赶快立个大功,让皇上收回成命。”公孙玉看他神色严肃,上前握着他的手道:“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这个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三人骑马向东,下午时分,终于遇到一个镇子。公孙玉道:“我们终于找到镇子了。”李清影无奈地摇摇头。

    三人找了间饭铺,点了几样小菜。

    公孙玉忽然低声道:“方和。”李清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见在身后的角落,两人正在用餐,其中一人用白布裹着脸,只能看到一双不大的眼睛和苍白的半张脸,机警地看着周围,看身形像是杜垣。另一人身着粗布麻衣,正是方和,身形憔悴,面色焦黄,再无当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方和道:“杜叔叔,我们真的不去逍遥谷了吗?”杜垣低沉着声音道:“蓬莱派被瑶光岛攻破了,逍遥谷可能也危险了。”方和道:“那丝露岂不是很危险?”

    杜垣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意思再明显不过。

    方和道:“杜叔叔,我求求你,我们去一趟逍遥谷吧,我们把丝露救出来好不好。”杜垣举起一杯酒饮下,还是不语。

    方和只好道:“杜叔叔,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杜垣道:“少庄主。庄主把你交给属下,属下一定要保护你的周全。”方和道:“杜叔叔,我知道。现在蓬莱派和逍遥谷都去不得,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杜垣半脸茫然(另外半张脸被白布包裹),许久不说话。方和叹一口气,仁德山庄威震山东,他们都挡不住瑶光岛的进攻,其他门派更不必说了。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蛇!蛇!”却见门前出现一条小青蛇,只见那蛇不过三尺长,全身绿油油的,头上有一撮绿色的肉瘤,口中吐着信子,已经蜿蜒着身子爬进门。

    饭铺中的人立刻跳起来,躲在墙边。李清影他们的桌子正好在墙边,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挡住,挤做一团。

    杜垣看到小青蛇,面色微微一变。抬眼看去,却见门前出现以窈窕女子,身长七尺有余,与男子差不多。身着一身绿色的长裙,身形纤细,面上用绿色薄纱蒙面,头上戴着绿色的斗笠。乍一看,如同一条绿色的长蛇。

    杜垣让方和躲在自己身后,冷冷地道:“青蛇使者!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青蛇使者指着方和道:“把他留下,我放了你。”杜垣道:“我绝不会把少庄主交给你的!”

    青蛇使者道:“这由不得你。”说着一条丈余长鞭从腰间缓缓拿下。

    杜垣知今日已是避无可避,拔出腰间短刀,道:“这里太小了……”他刚说到此,青蛇使者长鞭一挥,不向杜垣,竟向躲在墙角的七八人扫来。

    杜垣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既然这么狭窄,就让他们腾出地方!毫不犹豫,健步上前,挥刀斩向长鞭末梢。刀鞭相交,杜垣只觉鞭子力道诡异,既不是反弹,又不是格挡,短刀几乎拿不住。

    青蛇使者的长鞭虽然长,但十分灵活,鞭尾如蛇尾一般,竟将短刀缠住,跟着上窜,裹向杜垣手臂。

    杜垣吃了一惊,手臂一抖,向后一拉,想要挣脱。那长鞭如同活的一般,只是略微后退,反而缠得更紧。

    杜垣不理会右臂,健步上前,左手成掌,向青蛇使者小腹拍到。

    青蛇使者手腕一抖,长鞭形成一道波浪,从手腕冲向杜垣。杜垣手臂被长鞭缠住,动弹不得,看波浪袭来,顺着跃起落下,趁着鞭尾一松,急忙撤回右臂。正要后退一步,与青蛇使者拉开距离。忽听得背后一阵劲风向自己脖颈吹来,情急之下,急忙停步,右手短刀在胸前舞朵花,防止青蛇使者追击,脑袋一偏。只见一股绿色的液体从脖子旁边飞过,发出腥臭的气味。

    那股毒液直接冲向前面一人,那人不懂武功,如何躲得开,被毒液喷在面门,掩面大叫,旁边之人见状,急忙闪开。

    那人双手在脸上乱抓,很快的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然后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绿色的毒和红色的血混在苍白的脸上,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