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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神僧(4)

    众人皆呼:“方庄主且慢!”但与他相距都远,不及救援。忽的一个红影闪过,却是淳衍,飞奔上前,左掌拦在方枭右掌前,向后一带。如此一来,方枭绝无可能自杀。

    不想却在此时,方枭左掌猛地推出,攻向淳衍胸口。只听得“啵”的一声,淳衍在原地一动不动,鲜血从嘴角渗出,道:“无仁无德亦是空,方庄主佛缘不浅。”

    方枭这一招并未使用全力,只是想逼迫淳衍动手,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打一场。不想淳衍救人十分迅速,被攻却丝毫不抵抗,被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身受重伤。

    方枭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道:“在下输了。”说着,神色竟然为之一振,双眉扬起,大踏步返回原位。

    西门邮分别看一眼竹樱和白石道人。二人凝神端坐,纹丝不动,绝无出手之意,道:“淳衍大师有慈悲之心,后生晚辈十分佩服。只是淳衍大师豪不抵抗,纵使在下报得了仇,家父泉下有知,也会怪我欺凌老弱。”

    淳衍大师道:“西门施主所言极是。”说着缓缓退到门前,盘坐在蒲团上,道:“孙子云:上兵伐谋。西门施主之言,老衲自觉无言以对,已是大败亏输。”说着双掌合十,双目紧闭。

    李清影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一晃,来到淳衍大师面前,出手封住淳衍大师胸前“膻中穴”。淳衍本想自绝经脉,“膻中穴”被封,全身真气滞涩,自是不成了。

    他武功高强,“膻中穴”又是人最紧要穴位之一,如何能让人轻易拿住,只是他死志已决,自不会反抗,这才让李清影一击即中。

    殿中都是高手,竟未察觉有人藏在殿内,都是吃了一惊。定睛看时,竹樱面露惊愕,方枭满脸怀疑,白石道人眉头紧锁。西门邮和易林不认识李清影,满脸戒备。

    淳衍大师问道:“李施主?怎么是你?”李清影道:“大师可不要上了此人的当。”淳衍道:“李施主这是何意?”

    李清影冷冷地道:“西门邮,阁下之前之所以大度,是因为你知道令尊大人并未死,只是做做样子,好收买人心。你今日之所以逼迫淳衍大师自尽,那是因为阁下知道令尊大人已经死了。凶手甚至不用去查,因为令尊大人想暗杀淳衍大师是和你商议过的。”西门邮脸色微微一变,笑道:“敢问阁下何人?刚刚所言之事是何意?在下听得如坠云端,莫名其妙。”

    李清影道:“在下李清影。希望下面这句话阁下也能故作不知。”略微停顿,道:“令尊其实是我杀的,就在几天前的法严寺。在令尊大人和淳衍大师激战时被我偷袭,一剑从背后刺入。阁下若想报仇,自可以来找我。”

    西门邮脸色微微一变,若他继续装不知情,也就意味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李清影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以后不能找他报仇。若他想要报仇,那就承认了他早就知道西门衍根本没有死在少林寺,是故意找茬淳衍。

    西门邮道:“原来是晋国公。晋国公说笑了,家父已于多年前死于少林寺,怎会在华严寺出现。”李清影道:“阁下如此决断,在下佩服、佩服!不过在下今日要带淳衍大师离开,各位如果不愿,就请赐教吧。”

    白石道人忽然跃出,道:“晋国公,白石领教你的高招。”说着左手沉于身侧,右手握拳,拇指向前,一指点出,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一道指力攻向李清影胸口。

    那日在梁王府,白石道人自称是昆仑派。昆仑派剑法超群,却未曾听说有指法。这一指点出,却有石破天惊之威。

    李清影面露微笑,右手呈拈花之状,拇指快速从食指、中指、无名指快速弹出。如果说白石道人的指力是一股力道,段然的指力则是三颗飞弹。第一弹指力直接破掉白石指力,后面两弹直冲白石双乳。

    白石大吃一惊,左手横剑平挥,只听得“当”“当”两声,白石道人被指力逼得后退两步,惊呼道:“拈花指!你怎么可能会少林的拈花指!”

    淳衍道:“这不是拈花指!”他虽然不会拈花指,少林寺有淳字辈的僧人会,他曾经见过。这招式虽然和拈花指的一模一样,但真气、力道截然不同。

    少林寺高僧说这不是少林绝学,那自然就不是了。白石道人脸色惨白,半年不见,李清影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躬身道:“多谢晋国公手下留情!”

    方枭缓缓走上前道:“晋国公,在下方枭。佩服您武功高强,斗胆领教。”说着他暗自斗运内力,宽大的袍服被真气所慑,如同鼓足了风的船帆。李清影道:“方庄主请。”

    忽然,方枭大师大喝一声,右掌猛地拍出,接着左掌跟着拍出,然后右掌再次拍出,双掌重重叠叠,欺近李清影。

    李清影已经看过方枭两次比试,知他武功遇强则强。双手拇指紧扣,食指无名指和小指相互交错,只有中指对外,看方枭欺近,双手中指同时点出。

    方枭心下大骇,这两指看似平平无奇,但封住了他全身,毫无反击破绽,只好催动内力,打算硬接两股指力。

    只听得“砰”的一声,掌指相交,李清影尚在原地岿然不动,双手抱拳,只余食指向前,一股内力激射而出。

    方枭强行接了他两指指力,立足不稳,坐到在地上,浑身上下的护体真气为之一泄。但他反应极快,双掌拍地,立刻便要起来,不想双掌刚刚落地,胸口之气为之一滞,再也动弹不得,却是李清影封住了他胸口“气海穴”。

    “气海穴”乃藏气之处,气海被封,一口气也提不起来,瘫坐在原处。

    西门邮心中一凛。

    李清影转向西门邮,微微笑道:“在下可以走了吗?”西门邮沉默不语。

    李清影反手解开淳衍穴道。淳衍有大慈悲之心,却非愚钝之人,李清影一番剖析,心中已是雪亮。爬起身,双掌合十道:“西门施主欲报父仇,情有可原。不过兹事体大,老衲还需回去秉明方丈,由方丈定夺。少林寺绝不会姑息此事。”西门邮道:“有晋国公作证,也不怕少林寺抵死不认。”

    李清影正要离开。竹樱忽然道:“晋国公在此,夫人素来与您寸步不离,想来也一定也在此处。尊夫人武功高强,在下一直有讨教之意。不如就在此处比试一番。”李清影奇道:“为什么?”二人在晋国公府已经说好了一笔勾销,互不相欠,此时她忽然上前挑战,确实让他感觉好奇。

    竹樱道:“女人的嫉妒!”李清影忍不住微微摇头,笑道:“在下会原话转告给夫人的,不过她现在不在此处。”竹樱道:“这怎么可能?”李清影道:“等姑娘什么时候不嫉妒了,就明白了。”

    说完,李清影反手打开门,和淳衍缓步退出大殿。门前的僧人显然听到了屋内的对话,凝神戒备。

    二人走出庙门,公孙玉和如意已经把马牵来。

    原来李清影窜出时,公孙玉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偷偷从后门溜出,到了后院的马槽,顺手牵羊,拉了方枭的马。然后和如意汇合,拉着马来到庙前。

    竹樱道:“原来夫人在这儿。”公孙玉道:“竹姑娘,好久不见。多谢你啦!”竹樱道:“我们之事在国公府已经两清了,谈什么感谢?”公孙玉道:“你叫我‘夫人’,我好开心。”竹樱一时语塞,李清影道:“告辞了!”策马飞奔,很快消失在远处的丛林中。

    四人奔行了三十余里,这才停下。李清影为淳衍包扎手上的伤口。淳衍内功深湛,虽然挨了方枭一掌,一时真气受阻,并无大碍。不过也许花些时间静养了。

    淳衍道:“多谢晋国公救命之恩。”李清影道:“大师客气了!大师有大慈悲之心,普度众生,在下万分佩服。”淳衍道:“施主如何得知西门邮有诈。”

    李清影道:“杀父深仇,怎么可能假手于人?西门邮故意如此,是料定了大师慈悲,不会还手,任何人稍微不慎,便可杀掉大师。纵使杀不死,大师深受重伤,待夜深人静他再来亲自追杀即可。”

    淳衍道:“那他为何如此?”李清影道:“他这是指鹿为马之计,以此故意试探这几人。他应该还有别的谋划,需要这些人忠心耿耿。”

    淳衍道:“这是为何?”李清影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这几个人像是他的弟子,但每个人的武功都不一样。又像他的属下,却自称学生。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是什么?”

    公孙玉道:“我一直没有从正面看到他们。不过就刚刚在门前一瞥。我觉得易林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只要西门邮给的够多,会跟着他。方枭自暴自弃,会铁了心的跟着西门邮。白石道人乃是西门邮的忠犬。只有竹姑娘,讳莫如深,看不出她想什么。”

    淳衍道:“女施主年纪轻轻,竟能洞悉人心,老衲佩服。”公孙玉道:“大师客气了。您慈悲为怀,才是大智慧。”

    淳衍道:“二位不骄不躁,心意相通,确实是一对璧人。”公孙玉心花怒放道:“多谢大师。”

    李清影道:“方枭之前确实自暴自弃了,但刚刚大师一番开导,似乎又有了别的想法。”公孙玉问道:“什么想法?”李清影道:“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之前那般。”

    淳衍道:“有一事我还要告知二位施主,说不定对你们有用。”李清影道:“大师请讲。”淳衍道:“李施主可听说过郑凤炽?”李清影摇摇头。公孙玉道:“他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商人,据说他一年收入的财富堪比国库。”

    淳衍道:“女施主所言极是!他自隋末起家,已历四世,财富不可限量。他与其父、其祖父曾多次捐助少林寺,故而成为好友。”

    公孙玉道:“不过听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淳衍道:“女施主所言极是。他这般富豪,不敢轻易露面。故而常年隐居泰山。只是上个月郑施主传书一封,让少林寺遣人到泰山一见。方丈便派老衲前来。前几天老衲上了泰山,书童却说他去了西门山庄。老衲想起西门衍老施主之事,也想勘察一番,这才前来。结果没有遇到郑施主,反而发生了今天之事。”

    李清影道:“大师怀疑西门邮所谋之事与郑凤炽有关?”淳衍道:“善哉善哉!只是老衲愚钝,许多事情想不清楚,还请二位施主参详参详。”

    李清影道:“此事确实蹊跷,不过光凭这一点信息,还无法判断大师所言。”

    淳衍道:“郑施主一直隐居在傲徕峰玉皇洞,此事本不应劳烦二位施主。但老衲身上有伤,颇有不便,观察判断更远不如二位施主。望二位施主休辞劳苦,前往调查一番。”

    李清影略加思索道:“大师吩咐,在下不敢不从。只是郑老板隐居深山,恐怕不会见我二人。”淳衍道:“老衲手书一封,二位带着便可。”李清影道:“如此有劳大师了。”

    淳衍右手受伤,但左手竟然也可书写。如意取出纸笔,淳衍将情形在信上写了,交给李清影。然后道:“郑施主只是个纯粹的商人。若这笔财富让他人夺去,天下恐怕要大乱了。”说着,脸上露出悲悯之色。

    李清影道:“大师心系天下,在下佩服。”淳衍道:“老衲也要快速返回少林寺,将此事禀告方丈,由他来定夺。”李清影道:“是。”淳衍道:“老衲就此告辞!”

    三人目送淳衍上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