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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沙河苟家

    那苟氏女子离开二人的屋子,一边走一边听得身后二人在哈哈大笑。以为他二人在嘲笑自己。心里恨恨地骂:“不识抬举的家伙,我让你好好笑。等到了我叔叔家,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姓栾的,姑奶奶吃定你了。不信你能跑到天上去。”

    第二天一早,二人随着苟氏姐弟的车马去沙河县城。南觉大师和寺里的小和尚出来送行。南觉大师再三叮嘱二人:“你二人出自南觉寺,虽未受戒却也算是佛门弟子。今后做事一定要心存仁义,心怀慈悲。切记切记。”

    那一群小和尚被栾士英治得服服帖帖,都把他当做一个俗家大哥。对栾士英依依不舍。一个年纪最小的和尚还流起了眼泪,撅着嘴说:“大哥哥还回来吗?我们还能和你再见面吗?”

    “只要活着就会见面。”栾士英说:“等大哥哥再来的时候,就解救你们出这火坑。带领你们去闯荡天下,建功立业。”

    “哈哈哈哈,你这是恩将仇报啊。”卜逢时开玩笑的说:“老和尚对你那么好,你却要拐跑人家的弟子。”

    告别了南觉寺,一行人往东行去。苟氏女子坐在马车里,苟家少爷和管家骑马跟在车后。卜逢时和栾士英步行随在后面。

    来到沂水边,那些桃花依旧在东风里绽放。卜逢时想起昨日那些情景,跑过去折了一枝桃花交给栾士英:“贤弟把这枝桃花送给苟家小姐吧。”

    “要送你送,我才不去呢。”

    “这是你欠人家的,就该你送。”卜逢时说:“咱们这是要去她家,不管怎么说都该搞好关系。送一枝桃花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又不损失你什么。你何必这么执拗。”

    “平白无故送她桃花,会让她以为栾某别有所图。不去。”栾士英说:“这是来请咱们的样子吗?人家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就咱俩在这里步行。就像咱俩是她的跟班似的。”

    卜逢时好说歹说才把栾士英说动。栾士英不情愿的接过那枝桃花大步流星赶了上去。从苟家少爷马身边过去时,那少年还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栾士英赶到车旁隔着车帘儿,从车窗将那枝桃花扔进车里。然后停下步来等卜逢时。苟氏拿到桃花,挑起车帘向外看,见那束桃花是栾士英所赠,立即现出大喜过望的样子。绽开笑容对栾士英深情地望了又望。

    过了河,苟氏叫车夫把车停下。召唤栾士英二人上车。

    “小姐,这不合适。怎好与陌生男子共处一车?”管家立刻制止。

    苟家少爷瞪着栾士英对自己姐姐说:“就是,怎么能让外人上姐姐的车呢?就让他俩人步行好了。”

    苟氏也觉得这样做不合适,想了想说:“小弟,你过来跟姐姐同坐。把马让给那位卜公子骑。请栾公子到车前坐在车辕上吧。”

    “不必。我们步行就行。”栾士英说:“我们跟得上。”

    “此间到沙河县城路途还远。二位公子步行走路一是太累,另一方面也慢。还是骑马坐车的好。早点到家早点吃些热汤茶,也好早点歇着。这一路上连个歇脚打尖儿的地方也没有。公子就不要推辞了。”

    “我们不累。你们前面走吧,我们后面会跟上的。”

    “公子就不要客气了。还是请上车来吧。就请卜公子骑我家小弟的马。咱们快些赶路吧。”

    卜逢时和栾士英都没有骑过马,又不便明说,又不好推辞。最后,栾士英让卜逢时去坐在车辕上,自己骑马。

    “那也好。”苟氏扫兴的应付了一句。

    卜逢时走到车前,车夫坐在左边的车辕上。卜逢时只好绕到右边坐到右边的车辕上。栾士英接过苟家少爷的马缰绳,扳住马鞍桥跨上马背。那马备有鞍鞯,栾士英坐在马鞍上感觉十分平稳。心里想:“原来骑马也没多少难度。骑在这上面视野还挺开阔。”

    苟家少爷很不情愿,连马鞭也没有给栾士英。自己低着头气呼呼的钻进车里去了。

    马车的车门开在前面,后面只有一扇小格窗。苟氏原本想让栾士英坐在车前,离自己近些。即使不能搭讪亲近,哪怕看看他的背影,闻闻他身上的气味儿也好。现在栾士英却让卜逢时坐在了车前,苟氏觉得好不自在。回头从隔窗向后看去,只见栾士英高大的身材骑在马背上,显得又威武又英俊。心里暗暗赞道:“好一个英俊男子。看他骑马的架势完全像一个大将军。若得这样一个男子做夫婿,这辈子也算值了。唉,偏偏他冷若冰霜,对我视而不见。好吧,那咱们就走着瞧。到了我家,天长日久,不怕你不动心。”

    栾士英骑在马上,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那马见生人骑在自己背上,很不情愿。怎奈栾士英身高臂长,动不动照着它的脖子就是一巴掌。马不好好走路时,栾士英也会照它的屁股上拍上一巴掌。栾士英的巴掌又大又有力,那马不一会儿就被制服了。

    往前行进了一段,栾士英感觉屁股疼。两脚踹进马凳,想要缓解缓解屁股上的压力。两腿刚一用劲便夹住马的两肋,那马一下子跑了起来。

    “哟呵,原来还是一匹挺有灵性的马。栾某再试试。”栾士英又用力一夹马肋,那马果然跑了起来。

    “原来骑马是这么回事儿。挺好。比坐车好多了。”

    “别骑坏了我的马。你这样赶着它跑,不到家就把我的马累坏了。”苟家少爷从车中探出头来对栾士英喊叫:“骑坏了我的马你要赔的。你拿什么赔?”

    栾士英一边赶路一边摸索,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要领。那马在他身下越来越听话,越来越驯服,越来越心意相通。苟家小姐一直隔着车窗盯着栾士英看,恨不能跳下车骑到马上,坐到栾士英的怀里去。一路上思绪万千,神飞意驰。脑海中把自己与栾士英在一起的情景想象了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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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百遍。

    过了晌午,一行人到达了沙河县城。不一会儿就进入了苟家大门。

    沙河县是沂州府治下的一座大县。人口多达十五万。县城就坐落在沙河镇。是南方几个州通往北部奎州、褒州的交通枢纽。人头密集,商业繁华。苟家是该县的大户,在县城周围有良田千亩。还在城里有买卖。苟家祖上世代务农,靠勤俭持家积累起来一点家业。到了苟继霸爷爷那一辈儿,弟兄两个给一家大财主做了庄头。所谓庄头就是替大户人家管理田地的农户。

    苟继霸的爷爷为人精明,被主家招赘为上门女婿。后来,沂州地区遭了瘟灾,那户大财主一家几乎死绝。苟继霸的爷爷最终接手了主家的产业。他把接过来的产业交给自己的弟弟管理,也就是让他的弟弟给他当起了庄头。弟兄两个兢兢业业把这份家业看守了下来。弟兄两个都缺少子嗣,哥哥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苟继霸的父亲。弟弟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就是苟继霸的堂叔。这个堂叔也是一脉单传。年过半百只生下一子,这个儿子只留下一女,也就是现在的苟家小姐。女儿尚未长成,老两口便撒手人寰。因此,这个苟氏女子便依附到自己叔叔家来过活。

    到了苟继霸这一辈儿更是人丁稀少,渐渐显得后继无人了。人们私下里传说:苟家祖上缺阴少德,家业来路不正。因此上天才会这样惩罚,要让苟家断了香火。

    苟家并非书香门第,也非士族阀阅,因此没有诗礼传家那些东西。一家大小都是目不识丁之人。苟继霸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因此让现在的苟家少爷多少读了几天书,识了几个字。

    苟继霸为了繁衍子嗣传宗接代,娶了一妻三妾。可到头来仍是一脉单传。年过半百膝下只此一子。这父子二人贪婪小气好色成性,如出一辙。

    苟家小姐打小寄人篱下,没有读过一天书,并非知书达理之人。反倒被自家叔叔那些龌龊行为耳濡目染,受尽熏陶。年方十四便与邻家少年有染。苟继霸无可奈何将她早早许配人家。这苟氏女子行为霸道,性情放荡。嫁到夫家去仍然不知收敛,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人家一封休书打发回家。在家呆了一年有余,苟继霸又将她许配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也是一户富裕家庭,对苟氏女子倒是千般呵护万般爱惜。怎奈这苟氏女子命硬,没过两年夫婿就死了。那户人家叔幼翁壮,苟氏在那里搞的流言四起,绯闻不断。苟继霸只好将她接回来,孀居在家。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卜逢时和栾士英到了苟家,苟继霸让人把他二人带到后院柴房。随随便便搭了两张铺,让二人安顿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来做伴读的吗,怎么住在这里?”栾士英说:“这是把我们当成流浪汉了。”

    “有的住就不错了。”领他们的下人说:“老爷发善心,一早让人将这里打扫了打扫。你二位到我们住的地方去看看吧。连马厩猪圈都不如。这里不管怎么说还清爽些干净些。我们五六个人挤在一间大通铺上,一到夏天脚臭汗臭熏的人连气都透不过来,虱子臭虫满炕头爬。您二位就将就下吧。”

    “可恶。我就说嘛,这些土财主没一个好人。全是些狼心狗肺的混蛋。我们不呆了,这就回南觉寺去。”栾士英说:“我们又不是讨饭的花子,干嘛要住在这种地方?”

    “不住在这里也没处可住呀。”

    原来,这苟财主是个守财奴。家中院子倒是不小,可房屋没有几间。前院共有六间瓦房,苟继霸的四个老婆占了四间,侄女和儿子各占一间。苟继霸本人轮流在几个老婆屋里住。连管家也没有自己的住处,晚上还要回自己家里去住。后院有一排低矮的平房,除了厨房和下人们住的房间之外,剩下的就是柴房和马厩了。两排房屋之间有一大片空地,全都种着蔬菜瓜果之类。前院到大门之间还有一大片空地,堆放着柴草,停放马车。苟家还养了一大群鸡鸭鹅,平时就在院子里乱跑。家禽的粪便拉了一院子。

    “他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这个样子?”栾士英说:“看他家小姐身上穿的和头上戴的,都不像是这么寒酸的人家。怎么连个多余的房间都没有。”

    “小姐身上穿的和头上戴的那些东西都是夫家给的,老爷可没钱给她花在这上头。”下人说:“就是几位夫人和少爷身上的穿着,两三年也只有一套。平时都不怎么穿,只有走亲访友外出访客的时候才穿。”

    “原来是这么一户人家。我们被老和尚骗啦。”栾士英说:“看这架势,没法呆下去。还不如早早回寺里去。”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先将就住下吧。刚一来就走,让人家怎么看?让南觉老和尚也做难啊。”卜逢时说:“人家这是勤俭度日。你没听说吗?连人家自己家里人尚且如此。我们还能要求什么?”

    两人一肚子不痛快。勉强安顿下来。吃中饭的时候二人又受了一肚子气。给他两人的食物是前院吃剩的剩饭。

    “这是要喂猪啊?”栾士英说:“我们难道是来吃他家剩饭的?不行,我找这狗财主去。去和他评评理。”

    栾士英不听阻拦去了一趟前院,过了一会儿气呼呼的回来了:“开玩笑。把我们当佣人了。你知道那姓苟的老家伙咋说?让我们赶紧吃过饭给他打扫庭院。”

    “是这样啊。看来人家是真的把咱俩当下人了。照这样看,恐怕是呆不下去。”卜逢时说:“南觉老和尚没把话和人家说清楚?还是这家人骗了老和尚?咱们只好回去问问。可是,天色已晚,现在回寺里去只怕到了已是半夜,山门已关。咱俩难不成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宿?”

    二人计议了半天,决定连夜回南觉寺。正在此时,苟氏端着一盘好菜好饭送了过来。

    “两位公子不要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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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将就吃一点吧。我家就是这个条件,实在没有办法。”苟氏说:“这是我让厨娘单另给二位做的,饭菜粗糙了些。请两位公子不要嫌弃,吃上几口。这一路远行,两位公子想必也饿了。”

    “多谢小姐好意。”卜逢时连忙施礼说谢。

    “我们不吃。这就回南觉寺去了。”栾士英扭开头说:“你把饭菜端回去吧。告诉你家叔叔,我们不在你家停留。到别处去了。”

    “两位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大老远的来了怎么又走?”苟氏说:“两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可说与小女子,我去找叔叔谈。”

    “不必了。我们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不愿意在此逗留。”栾士英说:“你也不必麻烦,更不要给你家叔叔放为难。我们这就走了。”

    苟氏一听栾士英要走,慌了神。连忙放下饭菜跑回前院去了。不一会儿,苟继霸和管家赶了过来。

    “你们两个走不成,”苟继霸说:“我已和大和尚说妥,留你二人在我家里当家丁。大和尚收了我家的四十斤灯油和六丈布匹。我还为你们两人花了六十两纹银。你俩人就算是我家的人了。哪也去不了。”

    “什么?笑话。”栾士英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把我们当奴隶的买来了?南觉老和尚就这么便宜的把我们卖给了你?”

    “也可以这么说吧。”

    “放屁。谁敢卖爷?谁能买得起爷?”栾士英瞪大眼睛,攥紧拳头对苟继霸说:“就凭你?凭你这点实力就想扣住大爷不成?”

    “你两人敢走,我就报官。”苟继霸说:“家奴私逃,可是重罪。”

    “什么?家奴私逃?你还真把你爷当家奴了。”栾士英说着就要打人。

    “等等,且慢。”卜逢时拦住栾士英,对苟继霸说:“你说南觉和尚把咱俩卖给了你,有何凭证?请你白纸黑字拿出来。卖人总该有个卖契吧?谁是见证?谁签字画押?我二人有无同意?如果没有,等见了官只怕你要落个拐卖人口,讹诈他人的罪名。让你吃罪不起。”

    “别跟他废话。咱们这就走人,我看谁能拦着?”

    “二位有话好说。”苟家的管家在一旁插话:“谁也没说买卖了二位。我家老爷是请二位来家里小住。”

    “既然是请,那就承情了。我们这就走,多谢你家老爷的好意。”卜逢时说:“我们不便在此打扰,这就告辞。南觉老和尚那里,我们自去回话。”

    “二位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管家说:“我家老爷已经替二位在县里入了籍。二位就是苟家的人了。如果强行离开,撕破了脸面对大家都不好。”

    “谁请他入的籍?我们又没求他。”栾士英说:“再说,入不入籍有什么关系?”

    “两位这就错了。入籍关系很大。若是无籍,走在外面就是游民。官府可以抓人。可以当做山匪马贼去办。”管家说:“两位根基不正,来路不明,只怕前脚离开这里,后脚就会被送进大牢。请二位掂量。”

    “你这是在吓唬我们吗?”

    “绝不是吓唬。”

    “是呀,就请两位公子留在这里。有什么话当着我家叔叔说明了。府上照料不周,还请多多海涵。”苟氏插话说:“两位公子不是要读书考功名吗?不入籍怎么行?还请两位公子留下来与我家小弟一起读书。”

    “原来说的就是陪读,”卜逢时说:“南觉老和尚说让我们来陪你家少爷读书,怎么到了这里成了家奴?实话对你们说吧,想让我们做谁的奴才,可办不到。哪怕把山搬倒,把天捅破,我们也誓不为奴。也请你们掂量。”

    “谁也没说要让二位公子为奴啊。”苟氏说:“是请二位来做宾客的。”

    “你家叔叔刚才不是说花了多少钱把咱们买来做家丁吗?”

    “我只是打了个比方。”苟继霸说:“我给二位入的籍是宾客。我朝制度二位该知道吧?依附于大户人家的有四等人:宾客,庄客,奴婢和部曲。这四等人只要入了我家的籍,就是我家的人。可以不交租税不服徭役。朝廷的税赋和徭役都由我家包揽。不然的话,你们即使入了籍也要交纳赋税,还要服徭役。眼下朝廷正在征调民夫凿夔门,修栈道。开山劈路,凿石开矿。那种日子比苦役犯也强不到哪去。你们俩人愿意去吗?你们两个到了我家为宾客,算是家中的上等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了给你二人入籍我花去了六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你们要不要赔给我?”

    “我们宁可不要这个籍,也不愿依附任何人。”栾士英说:“我的人生我做主,我的路我自己走。谁也别想强求。”

    “呵呵呵,这位小兄弟净说傻话。”管家说:“你不入籍怎么在世上行走?除非一个人躲进深山大沟里去,什么人也别见。但凡是人,只要想在这大殷皇朝的天下行走,都必须有户籍。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户籍:一种是盗匪,一种是野人。没有籍册你连县城都去不了,别说去别处了。”

    “哟呵,还是这么一回事?”栾士英说:“我就不信没有户籍不能走遍天下。我倒要试试。”

    “别说赌气的话。”管家说:“还是说说现实的吧。”

    卜逢时听苟继霸和管家说了半天,心里明白了:想要在这世上做一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人管的人是不可能的。看来统治者都是一样,永远不会给老百姓自由。

    想到这里,说:“那好吧。咱们就说说现实的。第一,我们不做仆人。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们是宾客。既然是宾客就要有个宾客的样子。我们不伺候任何人。第二,不吃剩饭。饭食粗糙些清淡些无所谓,只要不是别人吃剩下的就行。第三,要给我们换个住处。柴房我们是不住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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