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众人经过一夜的等待,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听着房门传来“吱呀”一声。
李悬壶一脸倦容走了出来,众人赶忙迎了上去,却见李悬壶在走下台阶的时候,脚下一酸,整个人便歪了下来,苏傲寒眼疾手快,一把将李悬壶扶住。
花椒也赶快过来搀扶住自己的师父。看着李悬壶的脸色惨白,双唇干枯无血色,双眼红肿若夕阳,花椒心中兀自心疼不已。“九针”的弊处,花椒心知肚明,自己刚开始学的时候甚至还会出现短暂休克的现象,师父经历一夜施展,此般模样,定是心神耗费过多才会如此。
看着花椒的眼睛之中,隐隐有泪光泛出,李悬壶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对花椒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只是耗神过……”
话还没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项广缓步走上前来,问道:“李先生辛苦了,不知这……”
“放心,这小子福大命大,又遇到了我,现在自然是已无大碍,此时已经是熟睡状态了,相信过不了多时,便能醒将过来。”李悬壶看向项老庄主道。
“如此,先生大恩,我项广连同项王山庄上下七十一口人感激不尽!”项广抱拳致礼,随即侧头对严俦说道:“小严,你快安排李先生一行人休息去吧。”
花椒本就在门外等待一夜,此刻见自己师父出了门来,且少年也已经安然无恙,心中绷紧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此刻也是打起了哈欠,便搀扶着师父在严俦的带领下去往落脚地。
目送李悬壶一行人出了院子,拐了个角便不见了身影,项广也舒了口气,对着身后的梁幼麟说道:“幼麟,咱们进去看看吧。”
梁幼麟应了,便跟随在项老庄主的身后,进了屋子中。
屋子里面,此刻只有少年还躺在床上,但此刻少年的脸色已经较昨晚大为缓和,双颊也已有了红润,若朝霞渐起,呼吸也均匀了起来。
看着少年好转的样子,项广不禁叹道:“这李先生当真是妙手回春!”
梁幼麟也点了点头:“只这一夜,如此伤势便能好转,这叫李悬壶的江湖郎中,确实有些东西。”
“江湖人士,难免会有一些绝技傍身,幼麟你自小生在军营之中,没有经历过江湖事,自然对这些江湖上的人所知甚少啊!”
梁幼麟听了,笑道:“如果可以,幼麟愿一辈子都在军中度过!”
“傻孩子!哪有当一辈子兵的?”项广笑了笑,自项王山庄遭难以来,已经是愁眉不展许久,此刻不知是梁幼麟的话语,还是得知少年无碍,久违的笑容也已经浮现了出来。
不过很快项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幼麟,你说这个少年真的是……”
“这个……幼麟也说不敢确定……”梁幼麟听闻此言也皱起了眉头。
“只能等这少年醒过来了啊!”项广又叹了口气。
严俦带领着李悬壶一行人来到另一处院子里。此时的严俦,对于李悬壶等人的态度已经有了好转,但是依旧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在安排好众人的房间之后,便先行告退了。
“哼,干嘛啊!摆着一张脸,好像我们欠他钱一样!”对于严俦的态度,花椒一直都很不满。
一旁帮着花椒将李悬壶扶到床上的苏傲寒却是笑了笑:“花椒姑娘有所不知,这项王山庄的管家严俦,原本就是跟随项老庄主身边副将,后来项老庄主退出之后,自愿跟随而来,所以除了项老庄主之外,对谁都是这样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听了苏傲寒的解释,花椒心里恍然大悟,但是依旧对着一个沙场老兵,提不起来好感。
“师父,你感觉好一点没有?”在苏傲寒的帮助下,花椒将李悬壶放在了床上。
“好多了……”李悬壶被花椒强行摁倒在床上,哭笑不得,“为师又不是生病,只是耗费心神……”
“耗费心神也是大病!”正在桌边给李悬壶倒着水的花椒回头瞪了自己师父一眼,“你不老是说‘一分神,半分病’嘛!”
花椒将水送到李悬壶的面前:“所以现在师父你要好好休息!”
面对自己这个徒弟,李悬壶也是没有办法,虽然平时会装的很成熟,但有时候却又是真的很成熟。
“李兄,你就听花椒姑娘的吧。”苏傲寒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
见二人这般坚持,李悬壶也只得笑着喝了水躺了下去,忙活了一夜,加上心神受损,很快便睡了过去。
看着师父慢慢睡去,花椒也放下心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一夜未眠。苏傲寒见状,笑着说道:“花椒姑娘也早点回房去歇息吧。”
揉了揉困顿的双眼,花椒“嗯”了一声,也对苏傲寒说道:“苏大侠你也是。”
苏傲寒点了点头,两人便起身各自回到房间中去。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花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人声鼎沸,好似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在喧闹着。
起身下床,花椒来到了房门前,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透过这条缝,来观察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门外家丁丫鬟们行色匆匆,每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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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奔走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花椒便将房门打开,拦住了一位路过的丫鬟,问道:“姐姐,怎么了啊?”
因为花椒一行人是昨天晚上来到的项王山庄,又是直接去往少年的院子里,所以整个山庄知道他们的人不多。丫鬟打量了一下花椒,之间这个小丫头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但是一身穿着明显不是大户人家的样子,只道是刚来到山庄里的丫鬟还没有换装,便不耐烦地说道:“咱们庄子里走丢了一位贵客,这会儿大伙正满庄子的找着呢!你是新来的吧?还不赶快换上衣服一起来找?小心严管家狠狠罚你!”
说完,便不再理睬花椒,快步走了开来。
“贵客?走丢?”花椒一阵疑惑,随即大惊,赶忙向着师父的房间跑过去。
一下推开门,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师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花椒心下一凉,便又向着苏傲寒的房间跑去,结果一进入房间,便发现苏傲寒也不在屋子里。
回到房间呆坐在桌子前,花椒此刻的心里面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睛里面泪水逐渐溢满了泪水,师父与苏大侠都不知去向,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一想到自己现在无依无靠,花椒便索性趴在桌上,枕着双臂大哭起来。
就在花椒痛哭之际,突然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花椒满怀期待抬起了头,却看见一个少年正背靠着门面对自己,一脸地惊慌失措。
项山河一路上都在躲避着这儿的人的追捕,至于这些人为什么要找自己,项山河也是很好奇。
他只记得自己在离开了笼火城之后,便沿着官道一路南下,但自己因为受伤过重,加上饥渴难耐,终于是没有了知觉,但在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背木匣的青年站在自己的身边,询问了自己什么,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记不清了,再后来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就是面对着一屋子奇奇怪怪的人,甚至有一人想要以针来扎自己,于是他便起身想要反抗,但与其中一人交手之后,便因为伤势过重又一次昏迷。
等到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项山河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也已经被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但是自己仍然处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
项山河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便要出门去,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两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见面便要项山河躺回去,说是庄主吩咐过的,但是项山河并不认识他们所谓的庄主。
见项山河发愣,那两个青衣男子竟伸手朝着他的面部袭来,项山河哪肯坐以待毙,身形向后撤去,同时一个翻身便朝着左边飞驰而去。
这个地方虽然陌生,但是这儿的人貌似都挺不友好,一个照面便要出手,此刻的项山河一方面自忖伤势未全,不敢贸然出手,另一方面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放肆作为,所以先行撤退为妙。
但是这个陌生的地方太大了!项山河在这鬼地方来来回回回绕了好几圈,而就在项山河绕圈子的时候也发现了这儿的人寻找自己的踪迹,心想果然如此,还好当时忍住没有出手。
一来二去,项山河来到了一间屋子前,却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便想着进来一看,推开房门,便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你是……”花椒看着眼前瞪大了眼睛的少年,认出了他就是昨晚师父救治的那一位。
项山河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在哭泣的女孩,此时女孩的脸红扑扑的,双颊上还挂着滴落的泪珠,仿佛沾满了晨露的花朵,项山河不是没有见过女孩,但他这一路走来见的多是北方的女子,而花椒本是蜀中女子,本就与北方女子不同,加上蜀中地区水土养人,生出来的女孩儿俏丽可爱,花椒本来就是一张圆脸,刚刚又才哭过,便显得更为可爱动人。
见眼前这个少年一脸痴相地看着自己,花椒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少年来。少年个子很高,但是却很瘦,长相只能说是清秀,本来应是微黑的脸庞却因受伤而略显苍白。
“你……你要干什么?”花椒站起身来,向后退了退。
见花椒的行为,项山河知道花椒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急忙想要走上前去解释,结果刚跨出一步,花椒就立马叫起来:“你别过来!你……你要再……再过来的话,我就……我就叫人了!”
生怕花椒大声喊叫引来外面追捕自己的人,项山河只得停了下来,摆出噤声的手势,说道:“别……我不是……”
花椒听得少年的声音清扬,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如在春风之中,但一想到这个少年此番前来,可能就是趁着自己师父与苏大侠不在身边,又回想起昨晚与这个少年的行为,心里不禁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是什么!”虽然心里害怕,但是花椒嘴上还是脱口而出。
“不……不是……坏人……”项山河本来看着花椒的脸,但是很快便就低了头去。
“你……你就站在那儿!不许过来!”
“哦……哦……”项山河果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花椒本也是站着,但见这少年在自己说完之后,果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逐渐放下心来,便也慢慢坐了下来。
两人便这般僵持了一会儿,项山河依旧保持着这个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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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就连脑袋,都不敢移动分毫,渐渐地,头顶开始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看见少年这古怪的姿势,花椒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笑了起来,项山河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花椒见状,心里面便顽皮起来,故意一瞪眼,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笑什么!”
少年果然一愣,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看见少年这般憨厚听话,花椒笑得更厉害了。
项山河见女孩儿笑脸,似有感染力一般,自己也跟着心情愉快,笑意绽开,但一想到女孩儿说的不许自己笑,便立马又收将起来。
花椒见状,心里大致有了盘桓,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项山河……”少年回答道。
“项……”花椒思索着,脸色一变,“那你是……项老庄主的儿子?”但是又想了一下,这少年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与项老庄主年级相差甚远,觉得可能不大,更有可能是孙子辈的。
“项老庄主?”项山河也是愣了一下,“不……不是啊。”
“那一定是项老庄主的亲戚咯?”
“也不是。”项山河摇了摇头。
“那就好……”花椒舒了口气,还好这少年与项王山庄没什么关系,不然自己现在孤身一人身处在这偌大的庄子里,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
正在花椒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李悬壶的声音:“花椒!起来啦!”
接着,门被推开,本靠在门附近的项山河,一个向前翻动,便避开了推过来的门。李悬壶走了进来,刚欲开口,就看见了屋内惊愕的花椒,以及还未站稳身形的项山河。
看清少年的脸,李悬壶的表情由惊讶转变为愤怒,大吼道:“臭小子!昨晚没抱够是吧,这会儿直接跑到房间里来干坏事!”
大厅里面,厅首的座椅上,正端坐着项广,严俦此时站在一侧,厅首之下,两边的座椅上,李悬壶、苏傲寒以及梁幼麟、项山河正分坐两边,花椒则站在了李悬壶的身边。
此刻的李悬壶正满脸怒容坐在下首,怄气一般喝着杯中的茶水,上首的项广却是一脸歉意。
“实在是对不住李先生了,这……老夫管教无方,还望李先生原谅。”面对这种事情,项广也是很头疼。若说这少年是山庄里面的家丁,自然是有办法解决,大不了责罚便是,但是这少年此刻却是身份不能确定,着实让项广愁恼。
“这项庄主家的小子三番五次地欲对我徒弟不轨,我已经是看在项庄主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再忍让了,可这次太过分了,趁着我与苏兄与项庄主谈话的工夫,偷溜进花椒的房间,若是我晚进去几分,怕不是又要酿成什么大祸!”李悬壶依旧愤愤,花椒只在一旁轻拉其衣袖,却也是劝阻不住。
项山河对于李悬壶的质问无动于衷,他对于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所以自然也没有往那些方面去想,只是心里默默记下“原来这女孩儿叫花椒啊!”
项广叹了口气,江湖事他可以从容处理,可这家务事,真的是难如登天了,更何况这少年是不是家人还另说。
“实不相瞒,李先生,这个少年本不是我项王山庄的人,只算是我山庄上的客人。”面对着外人在场,项广也不可能随便就将少年身份说出。
眼见李悬壶怒气未消,项广起身堆笑说道:“天色将晚,不如李先生留下吃过晚饭再议,庄子里已经为几位准备好了上好的酒菜。”
李悬壶本欲要再说什么,花椒却狠狠地掐了自己师父一下,李悬壶只得作罢,起身拱手。严俦走在前面,便领着众人要去往餐厅就餐。
项山河却是一直没有挪动自己的屁股,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项广见状,便故意落在众人的后面,待到众人都离开厅子里,便回头对着项山河说道:“你也过来吧。”
项山河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项广,问道;“你就是项王山庄的老庄主吗?”
面对少年突然地开口,项广也是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看着众人渐渐离去的身影,直至消失,项山河突然从椅子上起身,“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项广的面前!
“你……你这是干嘛?”项广也是一愣,赶忙去搀扶少年。
项山河跪下之后,不顾项广的搀扶,兀自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开口说道:“是我爹爹让我来找您的!”
听到此言,项广身躯一震,问道:“你爹是谁?”
“项临风。”
虽然之前梁幼麟已经打过预防,但是自己亲耳听见,仍是止不住有些激动,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但是项广毕竟是老江湖,不可能凭少年三言两语就能轻信,便问道:“证据呢?”
项山河摸了摸身上,虽然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但所幸内衣并没有换掉,所以贴肉藏在内衣深处的东西依旧还在。
看着项山河拿一根木管,轻轻打开,里面有一封卷起折叠的信。
将信将疑地拿过来信,刚一打开,整个人便如电击一般,呆立当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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