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体重虽没有增加，但尸体会显得很沉，“死沉死沉的”这口头禅便由此而来。偷尸人明显对巷尾的平房很熟悉，其一个人拖着两具尸体是绝走不远的。尤其巳常侍的尸体是在大白天被拖走，偷尸人并没有时间绕开马路将它弄走。
柳七七拎着粉色凉拖，看了又看，顿时觉得朝夕相见的王大爷陌生起来，心中战栗不止。
“消失的尸体就在这小吃店中！是大妈干的，还是他们老夫妻一起？！”她抖着手，掏出手机将这堆女生衣物拍了照，按照原样堆好，跑到自己行李中翻找起来。
不管他们意图是啥，总归不是正常人，自己还是先找个防身的东西为妙。柳七七先取出那支翡翠蛇形步摇，像动画片《金刚葫芦娃》里的女蛇精一般，扭着腰肢微声念道：“如意、如意，随我心意，速速变成墨绿长剑...”
她只念了一遍而已，便将毫无变化的步摇钗在头上，嘟囔说：“中二病果然是没救的，这步摇不听我使唤。”
行李中全是衣物和书籍，柳七七抓着一本《鲁迅文集》痛苦地道：“好歹给我个叉，让我演一出闰土叉猹也行。”她清楚自己虽会些蛮横的拳脚，但人心是最可怕的，无法估量出对方藏掖着啥害人的奸计和手段。尤其这不知底细的老夫妻万一又是半妖喰种，自己可小命不保了。她遂收起中二病，找了又找，终于摸出那柄断掉的尖刃剜骨刀来，心中多了一丝安全感。
她将刀别在后腰，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又觉得自己杀人的事情就会败露。到时自己非但解释不清，反而再遭楼下王大爷他们反咬一口，便坐实了故意杀人的罪行。在复杂人性的作用下，她既想报警，又想逃避责任，在阁楼上好不苦恼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时，楼梯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一花白头发，脸上爬满湿疹的大妈勾着脑袋走了上来。及到了楼梯口，她从肩上取下个蛇皮口袋来，闷声收拾起那堆杂物和女性衣物。
这是小吃店的大妈，柳七七几个月间只见过她几面而已。每次与她打招呼，这大妈都不理人，只是低下头搓手。柳七七瞄见她身材肥胖，脚踝上有些溃烂，腿脚甚是不便，心说这是老年人糖尿病常见的并发症，这大妈是不可能有力气挪尸的。
“难道这店里还有别人？”
柳七七狐疑起来，想要套点话，假笑着冲大妈说：“大妈，你怎么上来啦？这楼梯这么高，你身体也不好，不如我替你收拾。”她边说边戒备着走过去，走近才看清那蛇皮口袋与装巳常侍尸体的袋子一模一样，更笃定偷尸人就在店中。
她卜一开口，正低头装杂物的大妈吓了一跳，扭过头来呆呆望着她，眼神涣散，嘴角流涎地问：“你是谁？”
“我是小柳啊，经常在你店里买包子，你忘了？”柳七七甜声说，一只手却悄悄按住了腰上的刀柄。
“哦”，大妈说了一声，又开始往袋子里装东西。
柳七七靠近她，单手捏着一只女帆布鞋往袋子里丢。大妈却慌了，筛抖着身子护住袋子，结结巴巴地道：“不得行，俺...俺老头不让...不让外人碰这些女人的...的东西。会...会打俺...”
“这些女人？你见过这些衣物的主人么？”柳七七听出她话中的端倪，贴在她身边悄声问。
大妈下意识点了下头，随即又拨浪鼓般摇头，脸色发白，露着两颗门牙，蚊声说：“我可什么都没干，不知道，不清楚。”
柳七七见她答非所问，手在她眼前招了一招。
大妈眼球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衣物，从中捡起一条极新的黑色蕾丝胸罩，慌忙塞进了蛇皮口袋。
“这大妈脑袋好似不太清楚啊...”柳七七皱起眉，又问：“大妈，你身体也不好，王大爷年纪又大了，怎么不让你们孩子来照顾你们。”
“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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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大妈应付着。
“哦，那你们店中可有别的女人，尤其是穿着可爱小凉拖的女人，来帮你们做做菜呀，洗洗衣服什么的？”
大妈一听，眼神变得迷蒙起来，捂着头思索了一两秒钟，呆声说：“屋里没啥人。”但她拾了几件衣物，一会儿又说：“有一次家里来了女人，晚上就睡在这阁楼。半夜，我在里间听见动静，第二天她就不见了。”
“哈？”柳七七本觉得大妈有些痴傻，问不出这店里是否藏着别的女人，已退到了窗户边。忽听她如此说，惊了一下，赶忙询问怎么回事，但大妈却不吱声了。
待将所有杂物装好，大妈挎着鼓囊囊的蛇皮口袋，又没头没脑地说：“我洗衣服，水红红的。”
柳七七见她背着东西不好下楼，走过来扶她。
大妈推了她一把，递话说：“你快走，我老头喜欢穿女人的胸罩丝袜，晚上就抢你东西了。”说完，闷着头下楼去了。
柳七七听她说完，呆了一呆，躲在暗处掏出一条白色女短裤。这是她趁大妈没注意藏的。短裤上有一大片斑点，成呈乌紫颜色。她摩挲在鼻子前嗅了一嗅，骇然心道：“这是血！裤子上有好大一片血！”
这时，楼下响起了大妈的哭声，柳七七趴在楼梯上往下张望，只见她捂着脸在王大爷面前说了一句：“俺没多嘴”，接着躲进了后厨。
王大爷阴沉着脸，手攥一把滴血的剁肉大刀，眼中喷火地往楼梯望来。
柳七七急忙缩回了身子，心中揣着个小兔般在狂跳不止。她想起巳常侍在平房中说包子和菜中的肉不是猪肉，而是两脚羊。当时她中了蛇毒，神智有些不清，如今脑袋里不断回响着这三个字。
“两脚羊，两脚羊，两脚羊...”
她最近正在读鲁迅选集，分明记得《准风月谈·抄靶子》有一句：“黄巢造反，以人为粮....他所吃的物事，叫作‘两脚羊’。”
宋人庄绰在《鸡肋编》里写靖康金狄乱华时，亦写道：“六七年间，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榛千里，斗米至数十千，且不可得……人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王大爷用两脚羊作包子和菜？！专卖给我吃？！”柳七七小腹一阵翻腾，趴在地上干呕，几乎将苦胆给吐了出来。
阁楼里一堆女人的衣物，带血的裤子，大妈的话，两脚羊包子...
柳七七结合这些，摸出手机，打开app里面的社会新闻公共号，赫然看见一则寻人启事：赵xx，年27岁，于2022年6月14日夜，出门逛街时失踪。失踪时身穿白色短裤，华欲天奴牌单鞋，黑色紧身t桖衫....
公共号又写了小贴士：警方怀疑，此案为在s市及周边县城间隔作案二十四年，杀害23名女性的雨夜屠夫所为。小编再次提醒广大年轻女性保持警惕，切勿夜间与陌生中年、老年人同行。以下是二十四年间，失踪且被发现死亡的女性案例。此雨夜屠夫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作案未留下任何指纹和dna证据，据可能目击到此嫌疑人的群众说，只记得此人有些驼背。
柳七七慌张地将拍到的那堆女人衣物的照片与公共号中的照片进行对比，骇然发现好几件衣物都是当年失踪被害女性的！她忽然明白，为何王大爷对自己这般好，为何他要留自己在阁楼里过夜，为何他有这么多两脚羊的肉给自己吃，为何他会带着蛇皮口袋出现在自己门口。
“王大爷是...是雨夜屠夫！这老东西对我不怀好意，要杀我？！”柳七七浑身如坠冰窖，觉得此间小吃店简直就是一座魔窟。
她颤抖地摸着腰间的断刀，急欲冲下楼逃出去。正当她拎起行李时，王大爷带着和煦温暖的笑，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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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小柳你要走？”王大爷挡在楼梯口，皱着眉问。
柳七七缓缓放下行李，看着这杀人魔，忽朗声“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直把王大爷笑愣了。
她将手在后腰的刀刃上一划，举着满是血的手笑道：“大爷，我哪里要走，不过是手划破了再找创可贴哩。”
王大爷冷看了一眼，笑说：“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拿。”
柳七七柳眉一展，开心地说：“大爷，你再给我带双线手套来，我怕感染呢。”
王大爷见她不走了，笑呵呵地从楼下取来创可贴和崭新的手套递给她，同时将包子放在她身边，说：“这是专给你包的猪肉大包，里面还包了个好玩意儿。”
柳七七戴上手套，见他竟穿着巳常侍的淡蓝小衣，心知巳常侍已被他做成了两脚羊。当下心中一寒，哪里肯吃这肉包，挤出个笑来，推辞说：“大爷，我还不饿...”
王大爷听她如此说，眼中流露出一丝怀疑的颜色。
柳七七看在眼里，心说：“刚才大妈上楼，这老家伙起了疑心，跑来试探我了。我打昏他倒不难，只是还有大计未完，暂时不能跟这老腌菜闹翻。”
她干笑一声，抓起一只包子就塞进了嘴里，胃里虽不断想吐，仍装成大快朵颐的样子，嘴里汁肉流油地说：“大爷，你做的包子真是人间美味！”
心中却哭道：“古有刘玄德吃刘安之妻的两脚羊，今有柳七七含泪吃巳常侍的肉包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耳！”
既吃了，她再无顾忌，又抓出一只更大的吞下。但牙齿却被包子中的一颗硬物磕地生疼，她狐疑着吐出一看，竟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是...”她望向王大爷。
王大爷见她吃了包子，心中再无疑虑，呵呵笑说：“我刚才说的好玩意儿就是它。这珠子就在新来的肉中，我也不晓得是什么，逗你玩咧，总归是没毒的。”
巳常侍是半妖喰种，她体内的这珠子一定是妖物。
柳七七哪敢再吃，尴尬笑了笑，就想将这珠子扔掉。但莫名的，她内心一阵狂喜，竟很喜欢这珠子一般。
“我屮，难道我是变态，没由得竟对这妖物感兴趣？！”她心中苦道。
“这珠子是什么味道，苦的么？我来尝尝...”王大爷也很稀奇。他虽杀人无算，但第一次从猎物腹中见到一颗珠子，也很非常好奇，伸出手来要舔一下。
“我屮艸芔茻，沾了我口水的东西，焉能被这个老变态再舔？！”柳七七心中很是嫌弃他，急忙将整颗珠子塞进嘴里，笑道：“大爷别急，我再尝尝。”
她本欲将珠子含在嘴里，待打发王大爷走了，再吐出来扔掉。怎料这珠子沾了油脂和口水，一下滚入了她喉咙深处。
“咕噜~”,只见一个圆球从她脖子一直落入了小腹。
王大爷和柳七七面面相觑，二人都惊呆了。
“啊！啊！啊！本姑娘不会死吧！”柳七七惊叫起来。
王大爷心道：“我还没好好折磨玩弄这小柳，万不能让她被噎死！”，遂立即下楼找水去。
柳七七干呕两下，发现这珠子竟已被胃液给融化了，真是万分懊悔。她趁机冲下了楼，在小吃店的监控上操作一番，朝内厨叫道：“大爷，我去贴个手机膜，马上回来。”
刚过了马路，她心中涌出无与伦比的快感，脱口而出一句话：“太好了，本虚空夜叉吃了十二常侍喰种的妖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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