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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声者身着蓝色宫装,神色颇为纠结地站在朱云怡身后,正是伺候朱云怡的宫婢蓝雪。

    汉王的脸色变得不悦起来,他沉着脸,冷峻地喝道:“赵王殿下正在给皇上敬酒,岂容你一介小小宫婢插嘴?”

    喝斥完蓝雪后,汉王又转而对朱云怡说道:“云怡,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雅宁公主,平时性子难免娇纵,但怎的也调教得身边的丫鬟如你般无法无天?”

    朱云怡没想到向来娴静稳重的蓝雪今晚竟会这般冒失,然而转念一想后,朱云怡立马觉得蓝雪这样做定有她的原因。正准备反驳汉王时,汉王却又不再理她,而是端起手里的酒杯对皇帝和赵王说道:“儿臣再敬父皇一杯,祝父皇长乐无极。也敬三弟一杯,望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力能断金,共同为父皇分忧解难。”说罢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作为一个父亲,皇帝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听了汉王的话后,皇帝甚是高兴,于是他拍了拍身旁的赵王的肩膀,又笑着看了看不席上的太子和汉王,欣慰地说道:“文有老大,武有老二,加之还有文武双全的老三,只要你们三人兄弟同心,朕便不必担心百年之后无人守得住这锦绣江山了。”

    听到皇帝夸奖的不只自己,还有太子和赵王,汉王心里不禁觉得不悦,但他还是笑着对皇帝说道:“父皇春秋正盛,定然可以千秋万岁、永镇河山。能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为父皇分忧解难,我们兄弟三人已不胜欢喜。惟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好让咱们兄弟能够时时在您跟前洒扫侍奉。”

    听了汉王的话后,皇帝龙颜大悦,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见皇帝欢喜大笑,席上众人也均露出了笑容。

    大笑一阵后,皇帝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傻孩子,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能做到千秋万岁、永镇河山呢?即便雄才伟略如秦皇汉武、隋文唐宗,最终不也归于黄土?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自欺欺人之举而已。”说完皇帝看了看一旁的梅花,然后低声吟道:“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听到皇帝吟出这几句话后,赵王、郁且狂和朱云怡都陷入了沉思。这几句话出自汉武帝刘彻的《秋风辞》,乃赵王最喜欢的诗作之一,其中的“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更是寄托了他对亡妻无限的哀思。而郁且狂则是想起了在清平卫的赏菊会上第一次和朱云怡相见的往事,想到那时两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此刻却心意相通、互相欣赏,郁且狂不禁觉得十分幸福。

    朱云怡的感受则与赵王、郁且狂均不相同。看着正席中央神色颇为落寞的皇帝,朱云怡立马猜到父亲定是如汉武帝般心生英雄迟暮之感。皇帝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这些年朱云怡一直在为其调理身体,因此对他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想到终有一日必将子欲养而亲不待,而且也许那一日已不遥远时,朱云怡便觉得十分难过。但她不愿增加父亲的心理负担,故而拿起酒杯,故作轻松地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别说父皇正千秋鼎盛,便是有朝一日齿德俱尊,也定然不移白首之心,远胜我辈少不更事的黄口小儿。”说完朱云怡便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云怡也敬父皇一杯,但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等朱云怡说完后,朱瞻基也举起了酒杯。他先是如朱云怡般说了些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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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慰皇帝的话,然后又敬了皇帝一杯酒。

    皇帝虽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一生风风雨雨、历事无数,但随着年龄渐长,有时也不免感慨颇多,也如寻常老人般需要关怀。听了他最疼爱的幼女和长孙的话后,皇帝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梅花,然后豪气顿生,朗声说道:“廉颇老矣,声能饭否?自然可以!有道是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伤春悲秋,远非吾辈武人所为。”

    说完这些话后,皇帝大笑一声,拿起酒杯便欲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见皇帝雄姿英发,众人甚是高兴。皇帝本身也是爽朗豪气之人,即使偶尔伤感,也不会太过影响心情。想到自己虽然英雄迟暮,但回顾一生波澜壮阔,如今儿孙绕膝,也算不枉来世上一遭。况且还有他最宠爱的朱云怡和朱瞻基陪在身侧,皇帝便也不觉孤单寂寞。想到这些,他又开始意气风发起来,并决定今晚不醉不归。

    就在酒杯已送到唇边时,皇帝突然感到一阵疾风刮来,伴随着一个人影闪过。等他回过神来时,只听见哐当一声,手里的酒杯已掉落在地。

    席间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已听到了酒杯落地的哐当之声。

    伴随着哐当之声,皇帝的酒杯也已摔碎。

    听到这个声响时,一直有些心神恍惚的赵王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酒壶和酒杯也掉在了地上。

    如同皇帝的酒杯一样,赵王的酒壶和酒杯也已经碎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皇帝和赵王的酒杯已先后落地。只见皇帝神情严峻、颇为不悦,而赵王则满脸愧疚之色,愧疚之余又夹杂着些许侥幸与欣慰。

    除了皇帝和赵王,还有一个小太监站在两人中间,却是扮作小太监的郁且狂。

    见宫中竟有如此相貌英俊又气度不凡的太监,前来赴宴的不认识郁且狂的宗亲和功臣都觉得颇为诧异。

    郁且狂站在皇帝和赵王之间,虽然剑眉星目、气度非凡,但眉宇之间颇有悔色,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太过冲动。他呆呆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显得颇为尴尬。

    看清了那个站在皇帝和赵王之间的“小太监”的面容后,朱云怡、青黛、朱砂、竹沥姑姑主仆几人在心底连呼不妙。张贵妃、竹茹姑姑、红蔻和粉萆也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此时赵王也看清了郁且狂的脸,正欲开口与郁且狂说话时,太子急忙上前喝道:“哪里来的奴才?冒冒失失的!还不快些退下。”

    此时太子背对着皇帝,喝斥郁且狂的同时,他也同时给郁且狂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尽快退下。

    喝斥完郁且狂后,太子立马转身对着皇帝陪笑道:“估计是刚入宫的奴才,毛手毛脚的,父皇勿气,免得伤了身子。有道是碎碎平安,今晚这酒杯虽然碎了,但同时也带走了咱们一家人的厄运,定能换来咱们一家人岁岁平安。”

    当太子说话的时候,郁且狂早已轻手轻脚地退下了。为了不让皇帝把注意力转移到朱云怡身上,他并未退回朱云怡身边,而是径直朝门外走了去。

    然而一切都没能逃过皇帝的双眼,只听他突然冷冷地喝道:“站住!”

    郁且狂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来!”皇帝又冷冷地说道。

    郁且狂只好转过了身子,但一直低着头。

    “抬起头来!”皇帝又命令道。声音虽小,但格外冷峻,亦极其有威严和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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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且狂只得微微仰了仰头。

    看清郁且狂的相貌后,皇帝先是微微怔了怔,然后仔细端详起了他的相貌。

    见皇帝眼也不眨地盯着郁且狂,朱云怡、张贵妃、朱瞻基、太子夫妇、赵王夫妇以及汉王妃等人都不禁暗自担心,只恐皇帝会严惩郁且狂,甚至会命人立即将其处决。

    只有汉王在心底暗想眼见就要大功告成,谁知却被郁且狂这个“小太监”给横空搅了局,以至自己功亏一篑。想到今晚这样地机会千载难逢,谁知却被郁且狂给搅黄了。想到这里,汉王便火冒三丈,巴不得皇帝立马将这个“小太监”五马分尸。

    想到今晚之事全因自己而起,赵王便愈发担心郁且狂。他和郁且狂乃莫逆之交,在认出郁且狂的那一刻,便已猜到定是郁且狂在自己给皇帝敬酒时看出了某些端倪,故而才故意出手打落皇帝的酒杯,让皇帝无法喝下那杯酒。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此时赵王已复理智,已明白不该给亲生父亲敬那样的酒,更明白郁且狂是因为自己才陷入了此刻的危险之境。

    想到这里,赵王便决定立马向皇帝坦白一切,同时也为郁且狂求情。

    仔细端详了许久之后,皇帝的眸子头然亮了起来。

    赵王还以为皇帝已想到要如何处置郁且狂,便决定站出来坦白一切。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扯自己衣角之人乃是太子。

    太子朝赵王摇了摇头,示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常言道关心则乱,若是换作平日,有勇有谋的赵王早就想到了很多应对之法。然而此刻因为太过担心郁且狂,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丝毫想不出对策。见太子示意自己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便暂时打消了向皇帝坦白一切的想法。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重重责罚郁且狂,谁知端详了郁且狂的容貌后,他只是淡淡地责备了几句:“看着年纪也近而立之年了,想来在宫中伺候的日子也不短了,不曾想却如此毛手毛脚的。”然后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罢了,大过年的!退下吧!退下吧!”

    皇帝如此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郁且狂也始料未及,故而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了,便呆在了原地。

    见郁且狂还不退下,太子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佯装怒道:“皇上仁善宽厚,并未怪你莽撞惊驾,你这奴才还不快快退下?难不成还要在皇上跟前惹皇上心烦?”

    听了太子的话后,郁且狂立马警醒了过来。他知太子是在暗示自己快些离开,以免夜长梦多,故而急忙低着头离开了大厅。

    因为皇帝的酒杯已经摔碎,故而等郁且狂退下后,他便笑着对朱云怡说道:“云怡,你不胜酒力,再喝下去该醉了。明早你还得给朕早膳,不宜再喝了,以免明早睡过了头。朕的酒杯碎了,便用你的酒杯继续饮酒吧。”

    于是朱云怡便把自己的酒杯给了皇帝。

    众人知道皇帝向来疼爱朱云怡,但都没想到朱云怡竟然受宠到这个地步。皇帝身为九五之尊,竟然愿意用她使用过的酒杯饮酒。

    适才经过朱云怡和朱瞻基的劝慰之后,皇帝本已豪气又生。然而此刻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又再次变得低落,虽说没刻意表现出来,但一直在不停地饮酒,倒像是在借酒浇愁一样,席间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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