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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有梅,其实七兮

    石榴酒酒性不烈,加之皇帝酒量甚好,故而虽然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始终没有醉意。

    直到后半夜,皇帝才微微有了些醉意。期间朱云怡和赵王多次想要离席去找郁且狂,但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和机会。

    此刻黄怜又已离座起舞,她跳的是剑舞。只见她手持双剑转身而舞,身着鲜艳而又夺目得红衣,极尽英姿飒爽之态。为了讨好皇帝,她舞得甚是卖力。

    除了一袭红衣,黄怜还特意画了个梅花妆。因为今晚是除夕,一袭红衣搭配梅花妆,正与红火喜庆、吉利祥的氛围相符。

    因为郁且狂之事,朱云怡并未过多关注黄怜,故而并不知道她何时离席换了套红衣,也不知道她何时画了个梅花妆。直到她以一袭红衣再度亮相,朱云怡才注意到她的衣饰和妆容都发生了变化。看着眼前一袭红衣、额画红梅的黄怜,朱云怡突然想起了在郁府见过的那个红衣老妇木樱。当初木樱亦是一袭红衣闯入郁府,额头上亦贴着红色梅花状的花箔,那个妆容便是大名鼎鼎的寿阳公主梅花妆。

    此刻黄怜亦身着红衣、面化梅花妆,同时手持双剑跳着剑舞,不论是衣着、妆容还是英姿飒爽的气质都与木樱极为相似。只不过木樱看起来已年过花甲,又是满头白发,黄怜则正年轻貌美、风姿无限。

    当看到黄怜以身着一袭红衣、面化梅花妆的形象重新出现在除夕宴上时,皇帝也吃了一惊,少年时的点滴往事不禁开始浮现在眼前。看着英姿飒爽的黄怜,闻着清幽的梅香,皇帝内心深处突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故人往事也不由分说地挤占了他的思绪。他苦涩地笑了笑,转头瞥了瞥一旁的梅花,一声不响地喝了一大口闷酒。

    黄怜忙着跳剑舞,并未注意到皇帝的情绪变化,但心细如尘的朱云怡却早已将这一切尽观眼底。正当她准备上前询问何故时,一口闷酒下肚的皇帝却轻声吟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听到皇帝吟出这样的诗时,朱云怡不禁觉得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因为“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这两句诗出自《诗经》的《摽有梅》篇,乃女子借梅实之坠落对心上人说的情话。所谓“摽有梅,其实七兮”就是说梅子成熟后纷纷落地,还剩七成果实结在树上。“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是女子真正想对心上人说的话,乃“有心娶我为妻的小伙子,千万不要耽误良辰美景,理当抓紧时间”之意。皇帝戎马一生,虽然在诗词书画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造诣和见解,但素日所喜多为大气豪迈之诗,极少对这些婉约抒情的诗词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况且这两句诗还是以女子的口吻所述,故而朱云怡才会觉得又是奇怪又是好笑。

    吟完这两句诗后,皇帝又抬头望了望窗外。此刻窗外大雪纷飞,但他却幻想着一轮圆月当空,数不清的星星散落在浩瀚的空中,每一颗都调皮地对自己眨着眼睛。想到这样的场景时候,他又忍不住开口吟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然而所谓圆月当空、群星璀璨的画面不过是皇帝的想象而已,此刻窗外的真实情况乃是夜黑风高、大雪纷飞。待得从想象中回过神来、看清了窗外的真实情况后,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吟道:“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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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完之后,皇帝又喝了一大口酒。待得酒入愁肠,他又继续吟道:”月暂晦,星常明。月暂晦,星常明……哎,星星确实常明,月亮却不能始终皎洁。“

    吟这几句诗及说这些话时,皇帝的声音甚小,故而除了坐在靠近他的太子、太子妃、皇太孙、张贵妃、汉王、汉王妃、赵王、赵王妃、朱云怡以及另外三四个宗亲、功臣外,席上其他人都没听清皇帝在说什么。而黄怜则正沉浸在自己的剑舞里,并未过多留意正席上的皇帝。

    皇帝毕竟久经江湖,他深知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乃是最基本的素养,同时也不该轻易让他人猜到自己的心事。故而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不在沉溺于对故人往事的怀念之中,而复开始与席间众人说说笑笑。

    到得过了夜半,皇帝便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虽说该与众卿不醉不归,但天下毕竟无不散之宴席。此刻子夜已过,咱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年,但愿今年咱们阖家欢乐、辛福安康,大明海晏河清、江山永固。”

    一语终了后,皇帝便先喝了杯酒,之后众人也都干了一杯。

    此刻新年已至,皇帝知赴宴众人各有事情,便宣布除夕宴到此结束,让众人快些回府,好陪府中家友亲眷守岁。

    等众宾客散去后,朱云怡先是陪太子夫妇、皇太孙等人把皇帝送回了房间,然后才和张贵妃一起回了永宁宫。

    回到永宁宫后,张贵妃因为身体和年龄原因,便说要去入寝了。朱云怡笑着把张贵妃送回了房间,又亲自给她洗了脚,送她到床上歇息,亲自为她整理被褥,同时又在床头焚了一根张贵妃素日最爱的苏州王氏帏中香。焚好香后,朱云怡便对张贵妃说道:“母妃早些歇息,云怡便不打扰了。外面风雪虽大,但有朱砂、青黛和竹沥姑姑陪我剪纸守岁,长夜便不再难熬。云怡一定要守到天明日出,以求母妃和父皇长命百岁。”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张贵妃甚是高兴。她精于医道,知道熬夜伤身的道理,故而也舍不得朱云怡为自己和皇帝熬夜守岁。但这些年来朱云怡始终坚持每年都要熬夜守岁,张贵妃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故而虽然心疼,但她也不再阻拦。

    心疼朱云怡的同时,张贵妃又觉得有些欣慰与欢喜。

    离开张贵妃的房间后,朱云怡并未立即回房守岁,而是径直出永宁宫去找郁且狂了。

    竹沥姑姑自然不同意,说外面风雪交加,而紫禁城又那么大,她们又不知道郁且狂离开乾清宫后去了哪里。为了朱云怡的安全和身体着想,竹沥姑姑便极力劝阻她去寻找郁且狂。

    朱云怡也不知道郁且狂此刻身在何处,但想到外面又黑又冷,她便觉得十分担心,故而执意要去满宫寻找郁且狂。

    竹沥姑姑拗不过朱云怡,只好打着伞跟在了朱云怡身后。朱砂、青黛、蓝雪和紫苏或手执灯笼、或打着油纸伞,也都跟着朱云怡和竹沥姑姑去找郁且狂了。

    众人刚到永宁宫门口时,却见一个“小太监”从一旁的照壁后冒了出来。那个“小太监”气宇轩昂、剑眉星目、英俊不凡,正是穿了太监服饰的郁且狂。

    见郁且狂突然现身,朱云怡甚是高兴,白皙无暇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泛出了笑容。

    见朱云怡虽是千金之躯,却甘愿在黑夜中冒着风雪寻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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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且狂不禁觉得甚是温暖。他想要说些感谢朱云怡的话,但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该说什么话,只觉得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且多余的……

    “不曾想相公竟已回到永宁宫了,我们主仆几人还打算去找你呢。”还是青黛先开口了。

    郁且狂先是怔了怔,然后答道:“适才我于御前失仪,幸得皇上并未计较,许我离宴退下。我想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连累公主,故而离宴后并未直接回永宁宫,而是在东西六宫及御花园溜达了许久,成功摆脱了跟踪我的人后才折回永宁宫。”

    “相公真是心细!”青黛赞道。

    “父皇派人跟踪你了?”朱云怡问道。

    郁且狂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只皇上。自我离宴后,便发觉前后共有好几个人尾随者。为了不连累公主,我便穿梭于东西六宫及御花园间,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些尾随者。”

    “你是说除了父皇,其他人也盯上你了?”朱云怡继续问道。

    郁且狂又点了点头。

    “都是谁的人?能确认吗?”朱云怡又问道。

    郁且狂先是说了两个字:“汉王!”

    朱云怡早已猜到汉王定会如此,因此并不觉得奇怪。

    “永安宫!”郁且狂继续说出了三个字。

    对此朱云怡也不觉得奇怪。

    “太子!”郁且狂又说道。

    “东宫也派人跟踪你了?”此刻朱云怡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郁且狂再次点了点头。

    朱云怡不明白太子和太子妃为何会派人跟踪郁且狂,见朱云怡脸有惑色,郁且狂只是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在下的衣服湿了,还请公主能给一套干的让在下换换。”

    朱云怡这才反应过来郁且狂的衣服被雪淋湿了,于是她急忙让朱砂去找荀公公要了一套合郁且狂身的衣服。

    在郁且狂回房换衣服的同时,适才宴上所发生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在了朱云怡眼前,对此她也心生了许多疑问:郁且狂向来稳重,怎的今晚却如此冒失?为何三哥给父皇敬酒时会神色异常?父皇为何要仔细端详郁且狂?郁且狂为何不被治罪,还能安然离宴?郁且狂离开后,父皇为何会情绪落寞?

    对于这些疑惑,朱云怡都觉得十分不解,故而便决定等郁且狂换好衣服后亲口向他问个明白。

    同时一旁计时的沙漏也在提醒朱云怡是时候去冷宫了。

    因为时间的关系,朱云怡便决定在去冷宫的路上再好好向郁且狂询问。

    郁且狂早就做好了被朱云怡询问的准备,他也早想告诉朱云怡适才除夕晚宴上的暗流涌动和惊心动魄。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换好衣服来到朱云怡房间时,朱云怡并未立马询问原因,而是对他说道:“走吧,先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郁且狂问道。

    问朱云怡话的同时,郁且狂注意到竹沥姑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冷宫!”朱云怡答道。

    “冷宫?”郁且狂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他却看到朱云怡点了点头,然后听她答道:“去冷宫看看崔娘娘和韩娘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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