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的同时,朱云怡也没忘观察屋内的摆置。她见屋脚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几本已经发黄的书,看起来已颇有年月。因为屋子不大,所以朱云怡离那个书架不远,故而能够看清那几本书的书名。
朱云怡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唐代陆羽的《茶经》,然后又看到了几本与茶有关的书籍,如《茶录》、《大观茶论》、《北苑茶录》、《东溪试茶录》、《品茶要录》等。除了这些和茶有关的书外,朱云怡还看到了一本《范村梅谱》、《陈氏香谱》、《酒谱》和《北山酒经》。另外还有几本诗集,看封面的标注应该是陶渊明、王维等田园诗人的。
当时大明盛行儒学,读书人多看多是《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之类的儒家经典,兴趣广泛者也会涉猎道、佛、墨、阴阳等各家书籍。但《茶录》、《酒谱》、《范村梅谱》等书籍极为小众,若非对茶、酒、花之道感兴趣者则知之甚少,甚至连这些书名都没听过。
和大部分读书人一样,朱云怡也饱读诗书和儒家经典。但她又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除了诗书礼乐和儒家经典外,她也读了很多小众的书籍,如书架上所放的《茶录》、《酒谱》、《范村梅谱》等。她本就对茶、花、酒三道兴趣浓郁,又因熟读整本《永乐大典》,故而对除经史子集之外的戏、花、曲、医、阴阳、星象等相关书籍也涉猎极广。
永乐元年,初登皇位的皇帝为彰显国威、造福万代,决定修一部“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的千古之书。他先是让当时的名宿解缙带着一百四十七主人的团队持编纂,一年后编修成书,初名《文献大成》。但皇帝亲阅后甚为不满,故而永乐三年又命太子少师姚广孝等人组织重修,共动用朝野上下两千多人编写。期间参用南京文渊阁的全部藏书,最终于永乐五年定稿,皇帝看后十分满意,亲自为其作序,又将之命名为《永乐大典》。全书缮写成22877卷,目录60卷,成书11095册,工程之浩大,所收之广泛,世所罕见。大典包含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占卜戏剧、阴阳医术、农工之艺、释藏道经等各方面的知识,涵盖了夏商周以来历朝历代数千年来的知识与经验总结,可谓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无价之宝。
纂修完《永乐大典》后,当时朝廷只抄录了一部,被后人称之为“永乐正本”;直到后来的嘉靖朝时才怕大典有损,故而又重录了一部,即“嘉靖副本”。因永乐、嘉靖时抄录的两部大典都藏于深宫之中,此外再无刊印,故而传世极少,此为后话。
朱云怡乃大明公主,自幼深得父兄宠爱。她本就对经史子集和其它杂学很感兴趣,又因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故,故而可以时常翻阅《永乐大典》。而《永乐大典》所涉极广,内容又格外丰富,故而在朱云怡知识提升过程中可谓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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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遇到大典里没有记载的知识,朱云怡便会到藏书阁寻找相应的书籍,或是向有关大学士请教。她乃天之骄女,又有什么书找不到、什么知识无处请教呢?
故而朱云怡学识之所以如此丰富,除了她天资聪颖、爱好广泛和勤奋刻苦之外,《永乐大典》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否则寻常百姓家亦有不少比她天资聪颖又比她刻苦努力之人,不也没能达到她的成就?
朱云怡本就对茶、花、酒三道有着浓郁的兴趣,又因博学多识、见多识广,故而对书架上的那几本书也如数家珍。
适才给郁且狂解释“煎茶”时,朱云怡已提及过《茶经》一书。《茶经》为唐时“茶圣”陆羽所著之作,在茶界拥有极高的地位。
《茶录》为北宋蔡襄做作,蔡襄为“宋四家”之一,在文学、字画、茶艺等方面均有成就。其乃福建人,被誉为”闽地隽才”,当时他有感于陆羽《茶经》“不第建安之品”,故而特地向皇帝推荐北苑贡茶,由此写成《茶录》一书。《茶录》总结了制茶、品茶的相关经验,亦专门论述了建安之茶。
《大观茶论》的作者是宋徽宗赵佶。赵佶为帝一塌糊涂,在诗词、书画、篆刻、茶艺、园林、书法方面却极有成就,《大观茶论》便是其在茶艺方面的著作。宋时茶艺在唐朝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其时盛行点茶、斗茶和茶百戏。赵佶精于茶艺,曾多次为臣下点茶,当时的权臣蔡京在《太清楼侍宴记》记载的“遂御西阁,亲手调茶,分赐左右”便是赵佶点茶分赐臣下的场景。政和至宣和年间,赵佶还多次下诏,令武夷山北苑官焙制造、上供大量贡茶,如玉清庆云、瑞云翔龙、浴雪呈祥等。
因精于茶艺,在品茶之道上格外有心得体会,赵佶遂著《大观茶论》一书。该书对北宋蒸青团茶的产地、采制、烹试、品质、斗茶风尚等均有较为详细的论述,乃研究北宋茶学的重要参考之书。
《北苑茶录》亦称《建安茶录》,成书于北宋咸平年间。共三卷,主要记述的是北苑贡茶的采制之法,作者丁谓。
《东溪试茶录》由宋时宋子安所撰,据说宋子安为补丁谓《北苑茶录》和蔡襄《茶录》之不足,遂于皇佑年间成此书。
而《品茶要录》的作者则是宋代的黄儒,和蔡襄因《茶经》“不第建安之品”而作《茶录》一样,黄儒觉得陆羽的《茶经》中疏忽了品尝建安茶,因而引以为憾。其认为品茗时对茶叶进行欣赏,而欣赏茶叶应有相应的的鉴别标准,又列出十项因采制方法错误而使茶味失色的缺点,值得茶农采茶时引起注意。
以上几本都是与茶有关的书籍,朱云怡研习茶艺已久,对这几本书已然滚瓜烂熟。
除了这几本关于茶的书外,朱云怡还看到了一本《范村梅谱》。她读过此书,知道其为南宋诗人范成大所著。范成大为南宋名臣,晚年致仕,退居石湖,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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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湖别墅”。范成大广泛收集梅花和菊花品种,将其植于所居之处,并著《范村梅谱》和《范村菊谱》。《范村梅谱》是历代最早的关于梅花的著作,朱云怡在山谷里所见的腊梅、绿萼梅等多个梅花品种在此书中均有记载。
朱云怡本是爱花之人,自然不可能没有读过《范村梅谱》一书。但相比于梅花,她还是爱菊花多一些。于是她又往书架上看了一眼,想看看书架上有无《范村菊谱》一书。
仔细看了看后,朱云怡果然看到了《范村菊谱》,对此她丝毫不觉得奇怪。虽说此地名叫梅花峪,但显然白衣男子和常芙蕖都是隐者。自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后,菊花已然被大多数人当作隐者之花,就连周敦颐在《爱莲说》里也写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白衣男子和常芙蕖既隐居于此,想来应该种有几株菊花。既种有菊花,书架上有本《范村菊谱》便不足为奇了。
此外朱云怡还见到了一本十分熟悉的书:宋朝陈敬的《陈氏香谱》。朱云怡精于香道,对这本《陈氏香谱》自然也毫不陌生,她还曾按照该书上的香方自制了许多香。
书架上还有两本关于酒的书,一本是《酒谱》,另一本是《北山酒经》。朱云怡虽不似郁且狂那般嗜酒如命,但也经常酿酒、饮酒、品酒,加之学医时也学到了药酒,故而对酒也颇有研究,因此对这俩本《酒谱》和《北山酒经》自然不陌生。
《酒谱》亦成书于宋代,作者是窦苹,全书围绕“酒”而展开。既写了制酒、酿酒、酒名,也写酒人酒事,文字饶有趣味,是朱云怡较为喜欢的一本书。而其中有关酒的故事、典故、传闻更是让朱云怡看得如痴如醉。除了制酒酿酒、酒人酒事外,《酒谱》亦写酒之功效、性味、饮器、饮酒之礼仪,有关酒之诗文等,这让本就喜欢诗词、研习医理的朱云怡更加喜欢此书。
《北山酒经》的作者是北宋人朱肱,因他曾在杭州开办酒坊,故而有着丰富的酿酒经验,而后写成《北山酒经》一书,后人亦称之为《酒经》。该书记载了十三种九曲,有当时较为常见的罨曲,亦有新出现的风曲和曝曲。《北山酒经》里记载的制作酒曲之法也颇有不同,相较于寻常制作酒曲之法,《北山酒经》则全部改用生料,且多加入各种草药。朱云怡本就通晓医理,见《北山酒经》里所载的酒曲制法需加入各种草药,她不禁觉得十分有理,感觉有理之余又觉得多了些许新奇。
见书架上放的基本都是关于关于诗、酒、花、茶的书籍,朱云怡不禁觉得与主人兴趣相投。既然兴趣相投,那两人必然有很多共同话题,这样也容易拉进彼此间的距离。朱云怡心想倘若彼此间的距离近了,说不定向他打探关于《洪武要略》的秘密也会少些阻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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