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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

    鱼、吕二人虽市侩浅薄,但均是有恩必报之人。听说徐云怡被掳至郁府的消息后,吕姨娘先是吃了一惊:徐云怡身份何等尊贵,即便郁万贯有天大的本事,想将她掳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鱼姨娘再三保证,说徐云怡确实被囚在了厢房,最后甚至以性命起誓,吕姨娘才相信她没骗自己。

    起初吕姨娘是犹豫的:她知道徐云怡对自己有恩,此刻该是报恩之时了。但她也知道去求郁万贯放了徐云怡肯定只是白费功夫;郁且狂虽和徐云怡走得近,看起来也有救她出去的意思,但正是因为和徐云怡走得太近,郁万贯已特意吩咐郁府诸人要格外防着郁且狂,以防他放走徐云怡,因而也无法通过郁且狂来救徐云怡。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和鱼姨娘出面相救,毕竟两人都是郁万贯的姨娘,别人自然想不到自己和鱼姨娘会“吃里扒外”。

    可这样做也有它的代价:虽说还了徐云怡的恩情,也救了她一次,但只要自己选了这条路,今后便无法再返回郁府,倘若回来便只有死路一条。虽说郁万贯现在偏宠年轻貌美的上官姨娘,自己则因为人老珠黄而被郁万贯嫌弃,但不管怎么说在郁府也算是衣食无忧。一旦带徐云怡逃走,今后将不得不四海为家、一生漂泊。故而起初她是不愿救徐云怡的,虽说徐云怡对她有救命之恩,此时徐云怡落难,她本该施以援手。但和自己的利益相比,徐云怡当年的恩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因而吕姨娘本已打算拒绝鱼姨娘,然而正打算拒绝鱼姨娘时,吕姨娘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郁且狂对他说过的话。那是大约一个半月前的某一天,那时吕姨娘正在自己房中练习扬州清曲,这时候郁且狂突然来登门拜访。吕姨娘心想自己和郁且狂向来没有什么交集,郁且狂也从不来自己房里,不知今日来吃有何贵干。

    来到房中后,郁且狂便把郁且痕意图借吕姨娘之手送郁且镛四十九个美女、四十九种媚药、四十九类金丹,进而间接害死郁且镛的事告诉了她。吕姨娘起初还不信郁且痕会这么狠毒,但后来越想越觉得郁且狂并非危言耸听。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郁且镛的身体本就不好,那四十九个美女又都长得花颜月貌。郁且镛本就是好色之人,倘若日日沉迷于四十九个美女的温柔乡,身体怎么受得了?再加上媚药和金丹的“辅助”,已年到中年的郁且镛如何吃得消?古往今来大部分帝王皆死于纵欲过度和服食金丹,倘若郁且镛也因此而死,那自己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郁且狂之所以和吕姨娘说这些话只是想提醒她别在做了郁且痕的棋子,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说完这些话后,郁且狂便告辞了。

    等郁且狂走后,吕姨娘急忙亲自到郁且镛房里相劝。那时郁且镛醉醺醺的,正衣冠不整地和几个赤身露体的女子嬉戏。吕姨娘本是好言相劝,但郁且镛非但不听她的劝告,甚至还借着酒劲对她动手动脚,意图调戏于她。吕姨娘又羞又愧,只好飞快地逃离了郁且镛的房间。

    后来吕姨娘也多次到郁且镛房中相劝,然而郁且镛每次都是醉醺醺的,从来不肯听她的劝告,甚至有几次还会撞见他正和那些美女一起yin乱,羞得吕姨娘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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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姨娘也想过直接把此事告诉郁万贯,那样郁万贯便会知道幕后主使乃是郁且痕。可她终究没有那个勇气,首先她怕郁且痕会报复自己,郁且痕阴鸷狠辣,吕姨娘每每想起便觉得不寒而栗;其次她深知郁万贯的性格,知道郁万贯最不喜自己的妾室与儿子走得过近。吕姨娘明白若是被郁万贯知道那些美女、金丹和媚药是郁且痕送给自己的,定会狠狠地惩罚自己。

    眼见郁且镛整日紧闭房门,把自己关在房中纵情声色,吕姨娘心中也越来越急。因而想起此事后,她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骑虎难下,还不如一走了之,反正自己也已失宠于郁万贯。同时倘若能救了徐云怡,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之事。一方面既报了当年欠徐云怡的恩情,另一方面说不定徐云怡为了感激自己,还会重金相谢,如此倒也不是一桩赔本买卖。

    鱼姨娘也早有逃离郁府的想法。她本是一个黄梅戏班的戏子,后因姿色出众、善唱黄梅戏而被郁万贯买下。郁万贯野心极大,为了打听宫里的状况,便花钱托人把鱼姨娘送进了宫中打听消息。鱼姨娘虽生得貌美如花,却个性极为yin荡。每每皇帝夜宿他宫,鱼姨娘便会勾引侍卫,有时甚至连太监也不放过。后来皇帝察觉到她勾搭侍卫,“鱼吕之乱”正式爆发。

    这也是吕姨娘和鱼姨娘关系不睦的开端。当年两人同居长乐宫,因为都是郁万贯的人,两人无话不谈,可谓亲如姐妹。见鱼姨娘屡屡勾搭侍卫,吕姨娘曾多次劝她检点。谁知鱼姨娘非但不听,反而将与自己相好的一个侍卫介绍给了吕姨娘。吕姨娘本来还痛骂鱼姨娘,然而那个侍卫着实过于英俊,又格外会撩拨人心,吕姨娘深宫寂寞,便不由得和侍卫擦出了火花。

    “鱼吕之乱”爆发前,皇帝发现长乐宫的鱼贵人和吕美人与侍卫通奸,然而那时鱼贵人早已“身经百战”,而吕美人却是第一次背叛皇帝。虽然两人在“鱼吕之乱”后都因为某些原因活了下来,并成功回到了郁府,但吕姨娘自此也恨上了鱼姨娘。

    回到郁府后,郁万贯大骂两人无用,因为一时yin乱而坏了自己的计划。他本想直接杀了两人,以防有后顾之忧。然而鱼姨娘却成功将他骗到了床上,并让郁万贯答应自己做他的姨娘。郁万贯也是好色之人,又觉得鱼姨娘极具风情,杀了也是可惜,便让她做了自己的姨娘。

    又见吕棋儿入宫几年后长得越发美丽,郁万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养女变成了自己的姨娘。好在先前因为早有把吕棋儿送入皇宫的打算,郁万贯便一直将其养在城东的天乐阁,让她跟着天乐阁的嬷嬷学习扬州清曲,因而除了忠伯外并没人知晓吕棋儿的真实身份。否则若是被人得知他奸yin养女,他那和善可亲的形象定将荡然无存。

    起初鱼、吕二人确实极得郁万贯宠爱,然而随着更年轻貌美的上官姨娘入府,两人很快便被郁万贯弃之一旁。后来不甘寂寞的鱼姨娘又勾搭上了郁且镛,然而郁且镛毕竟已到中年,又因为早年纵欲过度,实在满足不了鱼姨娘。无奈之下鱼姨娘只好把目光转向了郁且狂、郁且痕两兄弟,郁且狂常年云游在外,又不肯与鱼姨娘眉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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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故而她最后也只勾搭到了郁且痕。郁且痕毕竟年轻,于男女之事所知有限,但又到了精力充沛的年纪,故而很快便和鱼姨娘走到了一起。

    然而郁且痕毕竟“胸有大志”,而鱼姨娘又已年老,故而郁且痕也不肯在她身上多花时间,只有在有欲望时才会偷偷找她私会。眼见丈夫“移情别恋”,而郁且痕又不肯对自己用心,鱼姨娘心想自己正值大好年华,不值得在郁府浪费光阴,便有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她已打算最近出逃,忽然发现被囚在郁府的人便是徐云怡后,鱼姨娘便决定顺便救走徐云怡,好报她当年的恩情。

    当然鱼、吕皆是视财如命又贪图享受之人,在想到逃走后,她们便把自己房里值钱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准备日后把它们卖了。好在郁府极为富有,而两人房里的首饰、摆设又都是极好的,因此她们打包好的那些东西已足够她们过好后半生。

    两人商量好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晚上就救徐云怡离开郁府。为了不让郁万贯怀疑,她们便想了个理由:城郊有片梅林,林中梅花开得正好。两人决定求郁万贯准许她们夜间去梅林摘红梅做胭脂,然后趁此机会将徐云怡藏在自己的马车里,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徐云怡出郁府。因为两人都是爱美之人,以此为借口,郁万贯也不会怀疑。

    有了这个想法后,两人便去郁万贯房中求郁万贯准许自己去城郊摘梅。到郁万贯房外时,只见房门紧闭,里面依稀传出郁万贯和忠伯的声音。

    偷听了会儿后,鱼、吕二人觉得又惊又怕,也更坚定了她们立马救走徐云怡的想法:原来忠伯正在向郁万贯禀告,说他得到消息,清平卫的方入骨师徒明日便能抵达南京,北京的太子妃、汉王和赵王夫妇也已离京南下,想来不久便能抵达南京。更让两人难以置信的是忠伯说据说建文帝也已出山,相信不久后就会来到郁府。

    两人还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郁万贯打算用徐云怡和郁且痕威胁建文帝,让他听命于自己。只要建文帝听命于自己,方府势力必能为他所有。等太子妃、汉王和赵王夫妇到达南京后,他便邀请他们来郁府看徐云怡,届时再摆一个鸿门宴杀死几人。只要太子妃、汉王和赵王夫妇被自己所杀,建文帝必定大喜,而皇帝少了这几个左膀右臂,身边只剩下太子和皇太孙,实力必大大减弱。届时只需以南京城为根据地、以建文帝之名北征当今皇帝,必定是人心所向,届时建文帝重得皇位便不再是天方夜谭。

    只要建文帝重得皇位,那他郁万贯便是最大的功臣。届时以功臣之资请求建文帝废除重农抑商之策,想来建文帝也不会拒绝。

    郁万贯当初和徐云怡所说的“一石六鸟”、“一箭六雕”都是假的,这才是他将徐云怡掳来的真正原因。

    郁万贯没和忠伯说明为何只用徐云怡和郁且痕便能引得建文帝现身,似乎忠伯已知道其中的缘由,故而郁万贯没多解释。

    鱼、吕二人在外面听得又惊又怕,为了不让郁万贯起疑,等忠伯告退许久后,两人才进去向郁万贯诉说了自己的请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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