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砂、青黛和紫珠也醒了过来,她们不知鱼姨娘和吕姨娘深夜来此到底有何目的,故而心中都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徐姑娘,我们是来救你的,烦请先让我们进来吧。”房外的鱼姨娘压着声音说道。
徐云怡心想自己与鱼姨娘、吕姨娘非亲非故,她俩为何要来救自己?况且郁万贯心思过于深沉,行事往往让人难以预料,说不定此乃他的阴谋,故而徐云怡便没让朱砂、青黛和紫珠去开门。
朱砂、青黛、紫珠的想法也和徐云怡一样,觉得这必定是郁万贯的阴谋。朱砂和青黛甚至已经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握在了手上,心想若是鱼姨娘和吕姨娘胆敢伤害徐云怡,便要用手里的簪子和她们拼命。
见徐云怡迟迟不肯开门,房外的鱼姨娘又说道:“昔日共处南京皇宫,姑娘与我俩关系还算融洽。即便姑娘现在不肯以真名示人,但我俩早已猜到姑娘的真实身份。岁月悠悠,谁曾想再见已是生离死别、物是人非。当年长乐宫教姑娘黄梅戏和扬州清曲的往事仍历历在目,姑娘三番五次救我俩性命,我俩没齿难忘。”
听了房外鱼姨娘的话后,徐云怡、朱砂和青黛均感到十分震惊。若说先前只是怀疑鱼姨娘和吕姨娘就是当年的鱼贵人和吕美人,此刻听了鱼姨娘的话后,主人三人已完全能够确定她们便是当年的鱼贵人和吕美人。
虽然已经能够确定鱼姨娘和吕姨娘便是当年的鱼贵人和吕美人,但徐云怡、朱砂和青黛还是想不明白她俩是怎样在“鱼吕之乱”之后逃过一死的,又是怎样逃出皇宫做了郁万贯的小妾。
因为心有疑惑,徐云怡便忘了吩咐朱砂去给鱼、吕两人开门。
吕姨娘的性子比鱼姨娘更为急躁,见徐云怡迟迟不肯开门,她便在厢房外催道:“姑娘还是快些开门吧!老爷已把姑娘被囚在郁府的消息传给了清平卫的方入骨,听闻方入骨师徒明日便要到郁府了。据说当年的建文帝也没死于火海,并且将在近几日赶到南京。听闻北京的东宫、赵王府、汉王府也惊动了,太子妃、汉王、赵王和赵王妃已纷纷离京南下。姑娘还是今夜便逃走吧,免得搅入其中。旁人倒还罢了,若是建文帝当真出山,自然不会轻易让姑娘返回北京。”
听说方入骨师徒已从清平卫赶来时,徐云怡先是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至于皇太孙、汉王和赵王妃纷纷离京南下,徐云怡也丝毫不感到奇怪:自己消失了那么多日,钟叔、荀叔和竹沥姑姑定然已向北京求助。东宫担心自己,而太子监国,不宜离京,故而南下寻找自己的便只有太子妃一人可选。汉王大抵是想来看看自己是生是死,又或许是担心汉王妃,故而也选择了南下。赵王夫妇平时最疼自己,听到自己消失得消息后,他们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然而当听到建文帝也将赶到南京时,徐云怡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难道建文帝真的还活在世上?
就在此时,房外的鱼姨娘和吕姨娘又开始催徐云怡开门了。
确认了两人的真实身份后,徐云怡对她们便多了些信任,于是她吩咐朱砂去给两人开门。
等朱砂开了门后,便有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还不忘边走边说道:“郁府危险重重,不宜久留,姑娘快随我们走吧。”
虽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但她并未发出太大的脚步声,只是有些急促而已。此外她说话时也刻意压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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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防声音太大而被他人听到。
这人便是吕姨娘,虽然房间昏暗,但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暗淡的月光,徐云怡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紧接着鱼姨娘也进来了。
刚来到房中,她便吩咐青黛:“青黛,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我和美人带你们离开郁府。”
鱼姨娘口中的“美人”指的自然是吕姨娘。见她能快速地认出青黛,徐云怡对她的身份更是再无怀疑。
“我俩已迷晕了厢房外的守卫,因而出厢房并非难事。”吕姨娘跟着说道:“在郁府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朱砂青黛,手脚麻利点。”
虽知那些年鱼贵人和吕美人和名声不好、人缘也差,同时人品也有问题,但徐云怡和她俩的关系却也算和谐。加之徐云怡对她俩有救命之恩,所以二人虽然年长,但对徐云怡一直尊敬有加。徐云怡知道她俩不会骗自己,便急忙起床,又迅速地在朱砂和青黛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
等徐云怡穿好衣服后,鱼姨娘便说道:“快随我来,到房外后千万别发出声音,以免惊动守卫。”
徐云怡、朱砂、青黛和紫珠点了点头。
正要走出房门时,吕姨娘突然问道:“对了,这房中可还有值钱的东西?”
徐云怡先是一怔,不明白吕美人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答道:“床边有个盒子,盒子里放了一些严姐姐给我的首饰,有几样是珍珠、红宝石、和田玉和翡翠的。”
吕姨娘急忙来到床边,然后把那个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边走便对徐云怡说道:“姑娘向来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再者回宫后自会有数不清的首饰供你选择,这盒首饰便给我把,多少也能换些银子。”
“对!对!对!能拿一点是一点。”鱼姨娘也跟着说道。
虽不明白吕美人此话何意,但徐云怡还是答道:“清娘娘倘若喜欢,便拿去好了,这样的首饰云怡还多得很。”
吕姨娘名叫吕棋儿,因善唱扬州清曲而被封为清美人,“清”便是她的封号。因其姓吕,宫人也称其为吕美人。但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尊重,徐云怡并未称其为“吕娘娘”,而是借她“清”的封号尊称其为“清娘娘”。
对于鱼贵人亦是此理:鱼贵人名叫鱼红杏,因善唱黄梅戏而被封为梅贵人,“梅”乃其封号。因其姓鱼,宫人便称其为鱼贵人。但徐云怡还是会恭恭敬敬地称她为“鱼娘娘”,以显示对她的尊重。
吕美人以商人养女的身份入宫,虽因善唱扬州清曲而颇得皇上宠爱。但大明重农抑商,商人地位本就低下,作为商人养女,吕美人自然会被后宫众人看不起。加之她读书不多、教养不够、人品又不怎么好,自然更受歧视。鱼贵人亦是如此,她在入宫前只是跟着戏班唱黄梅戏的黄毛丫头,学识和教养并不比吕美人高多少,因而在后宫也是备受歧视。
她们二人本以为皇宫虽大,但人人都歧视她们的出身和学识。即便皇上宠爱她们,也不过是因为因为她们善唱黄梅戏和扬州清曲,好在心情烦躁时听听曲儿舒缓心情罢了,其实和坊间卖笑为生的女子并无多大区别。然而徐云怡让她们感受到了温暖:徐云怡虽性情高傲,但却不是目中无人之人,相反她待人彬彬有礼,从不在意别人的出身。其实徐云怡只是不喜欢那些心术不正的小人而已,她所追求的是内心的纯洁、善良和美好。当整个世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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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不堪、人人大多唯利是图时,只有她举世皆浊而独清,故而才显得与外人格格不入。
那些年徐云怡一直对鱼贵人和吕美人尊敬有加,虽然来往不多,但她从不像后宫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一样嘲笑两人的出身和学识,相反有空时她还会到长乐宫给两人指导宫廷礼仪。后来她又随着两人学黄梅戏和扬州清曲,故而鱼、吕便成了她的老师。徐云怡深知尊师重道之理,故而对两人也更加尊重。
虽说鱼贵人和吕美人人品不怎么好,但也只是市井之气过重而已,终究算不上是大奸大恶。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后宫诸人轻视久了后,突然有一个身份极尊、学识极广、人品极佳、相貌极美的徐云怡对她们和善可亲、尊敬有加,两人自然极为感激她。况且后来徐云怡又两次救了她们的性命,又在鱼吕之乱后顶着天子之怒请求皇帝放过两人,两人岂有不对她感恩戴德之理?
自从徐云怡被掳到郁府的第二日起,郁万贯便命令鱼姨娘和吕姨娘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更不得到客房、厢房附近走动。因为他知道徐云怡和鱼、吕二人是旧相识,故而不愿她们碰面。然而那晚郁万贯并未想到郁且镛和郁且痕能那么快便把徐云怡带回来,故而便住在了上官姨娘处。他思虑几多,常常夜不能寐,故而晚上睡觉前都要喝上一碗欧阳先生煮的药。那药乃欧阳先生所配,喝后可以让人一觉睡到天亮,不被外界杂音所扰,最适合失眠多梦者服用。
也正是因为服用了那药,郁万贯才不知道徐云怡刚到郁府的那晚所发生的事——他不知道鱼姨娘曾和郁且痕在房中私会、不知道吕姨娘曾在夜晚高歌、不知道第二日凌晨鱼姨娘和吕姨娘曾在后花园争吵、更不知道徐云怡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故而直到现在她还以为徐云怡并不知道当年的鱼贵人和吕美人便在郁府。
刚开始鱼姨娘和吕姨娘也不明白郁万贯为何要这样要求自己,直到偶然听一个家丁说起老爷讲一个名叫“徐云怡”的女子囚在客房后,鱼姨娘才起了疑心。故而她便色诱家丁,让家丁说出了徐云怡的外貌和性格。又听说徐云怡身边还分别有两个名叫朱砂和青黛和丫鬟后,鱼姨娘更是怀疑起了徐云怡的真实身份。于是她借着客房走水后送芦荟的机会来看徐云怡,看到徐云怡、朱砂和青黛后,她便确定徐云怡便是当年皇宫里的那个女孩。
鱼姨娘现在虽与吕姨娘不和,但“鱼吕之乱”前两人却亲如姐妹,加之两人在宫里时欠了徐云怡不少恩情,故而她便偷偷来到吕姨娘房中,将徐云怡被掳到郁府的消息告诉了吕姨娘。
吕姨娘本是郁万贯的养女,本叫郁棋儿,后来为探听宫中消息,也为了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更为了自己的“宏大目标”,郁万贯便把她送给一个姓吕的商人,让她假扮成吕姓商人的养女入宫。当年皇帝还是燕王时,郁万贯曾和他有过合作。他知若是让皇帝知道郁棋儿是自己的养女,只是对她多有防备,故而才把她送给吕姓商人。从此郁棋儿便改姓为“吕”,以吕棋儿的身份入宫伺候皇帝。
吕棋儿既是郁万贯的养女,后来郁万贯兽性大发,又把从皇宫回来的养女占为己有,从此养女便成了姨娘。正因为知道郁万贯野心勃勃,而徐云怡的身份又格外特殊,吕棋儿便知不能再让徐云怡再留在郁府,否则必有危险,故而便与鱼姨娘冰释前嫌,开始商量起了营救徐云怡的对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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