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姑娘为何会知晓圣道的行踪?”
一出花满园,西门烈就忍不住质问陈映雪。
少年看向北方的夜空,眼神之中,似有无尽惆怅。
不等他回话,西门烈追问道,“难道跟苏瑾云一样,也是圣道的刺客?”
“所有圣道刺客都极擅长隐匿身份,便是他们站在你面前,也察觉不到丝毫异样,直至他们拔刀杀人,方才会显露真面目。苏瑾云是个异类,他不像其他刺客那般藏在黑夜里,只在太阳落山后行动,他喜欢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贵公子,堂而皇之地跟目标交朋友,等到合适的时间,再亲手送‘朋友’上路。”陈映雪走进朝北的巷子,声音轻飘飘的,“从某种角度看来,他的确是贵公子。他爹苏青云是天罗的堂主,圣道七长老之一,位高权重,作为其子嗣,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所以,沉香也是圣道异类?”西门烈揪住沉香不放。
少年摇头:“沉香不是刺客,她与圣道唯一的关系,大抵是因为苏瑾云。”
“恕在下愚钝,不能理解你话里的意思。”
“她是苏瑾云的情人,苏瑾云对她无话不说。”
经过这么一解释,西门烈彻底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苏瑾云这个人心会大到这种地步,连要刺杀的目标都会告诉情人,难道不怕消息泄露,引火上身吗?
陈映雪自然晓得他心里的想法,开口说道:“他既然敢把计划告诉别人,就说明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把握。圣道的计划向来是天衣无缝的,便是你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局。”
一语点痛梦中人,西门烈快步走到少年跟前,手握成拳,低沉着一张脸,凝视少年俊俏的脸庞:“所以你知道他们要刺杀主公,却选择袖手旁观?”
巷子狭窄,他身躯高大,叉开双腿,便挡住了少年的路。
“我不喜欢袖手旁观这个词。”少年逼视西门烈,语气阴冷得吓人,“准确说来,是束手无策。”
“连你也……束手无策?”西门烈一呆。
少年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从沉香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时,他们已经行动了,你跟上来的时候,吕归一已经死了,我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更何况圣道刺客计划周密,绝非一人,可以救得了他。”
“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听到西门烈跟过来的脚步声,陈映雪转过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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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在他们行动之前,杀掉他们,便可以阻止更多人被害,也算是给吕归一报仇了。”
“在他们行动之前?”西门烈自我怀疑地摇摇头,“谈何容易啊?”
“呵!”他想起了一个关键点,话锋一转,责问道,“你不是说,有一份名单吗?为何不照着名单上的人去做准备?”
黑暗中,陈映雪可以想见西门烈脸上的表情。
他本来很想告诉西门烈,自己与名单上的人非亲非故,没有闲情雅致去操心他人的死活,一听到西门烈自嘲的笑声,又于心不忍,随即改口解释道:“光是那份残缺不整的名单,就有七十人之多,这些人或藏于市井,或身居庙堂。”
西门烈没有说话,低着头,站在原地,粗重的喘息声几乎盖过了巷口传来的喧嚣。
半晌,他看一眼巷口,遥望花满园的匾额,心生一计:“若是一直等在花满园,会不会找到苏瑾云?”
“不会。”陈映雪斩钉截铁地说,“苏瑾云与沉香,只是露水鸳鸯,不会频繁露面的,今日他之所以会来此,目的是为了拖住你。”
“拖住我?”
“为了利用你。具体要利用你做什么,我不得而知。现在看来,他的计划落空了,大概不会再来找你。如果你想找到他,或是想从他身上找到刺客的踪迹,只怕会比登天还难。”
西门烈外貌粗犷,心思却很细腻,人也不笨,经过点拨,自然明白寻找苏瑾云之难。
他想起方才自己挡路的鲁莽行为,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可始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某种尴尬境地。
陈映雪若无其事地在前带路,朝北方慢走。
西门烈跟在他身后,警惕地四处张望。
他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找李成铁的路上,必定还会遇到圣道的刺客,但不会遇到苏瑾云。
苏瑾云应该离开风雪城了,直接告诉西门烈,他来到风雪城的目的,就是刺杀吕归一。
北辰星指引他们穿过巷子,走在空荡无人的街上。
西门烈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抬头看了一眼,恰好望见几只黑色的夜鸟落到指头上,不免感到有几分惊悚。
将军遇刺之际,是否也曾见过这些怪鸟?
想到吕归一,他心中再次拔凉拔凉的,鼻头一酸,眼眶湿润了,又要落下泪来。
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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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陈映雪忽然停下脚步,西门烈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上去。
他立马站稳脚跟,手握刀柄观察四周。
此刻他们正站在无人的街道中央,前面和后面都是看不到头的黝黑,像是怪物的两张嘴,两边也是黑漆漆的屋子,高及三丈,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肃穆又阴森,听不到任何人为的声响。
此地视野开阔,屋顶居高临下,是绝佳的伏击点。
如果圣道的刺客埋伏在这里,趁二人不备,左右开弓,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他认为此地没有伏兵,因为四处感受不到丝毫杀气。
莫不是陈映雪判断失误?
西门烈正欲开口,听到陈映雪面朝前方漆黑的路口,沉声问道:“白姑娘,跟了我一路,不累吗?”
话音落地,黑暗中,有一道白影渐渐显露身形。
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头戴斗笠,垂下的轻纱随风飘舞,遮住了她的面容,穿在她身上的白袍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缝制的,迎风不飘,低垂着,似有些重量。
她手中提了一把五尺长的剑,剑柄、剑鞘皆为纯白色。
不是一个刺客。
刺客的打扮,向来与黑色分不开,目的便是为了隐匿自己,不暴露行踪,而眼前女子如此张杨,就差带一个丫鬟,秉烛夜游了。
白衣女子在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站住,怀抱白剑。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再往前走了。”
“为何?”
“你所到之处,都会死人,就算找到千面铁手,估计他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你以为,我不来,他们就不会死吗?”
“当然。”白衣女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陈映雪不屑地笑了一下:“若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真怀疑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不然怎么我每到一处,你就跟来一处?而且总是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来势汹汹?”白衣女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陈映雪,你可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当下夜深人静的,你突然挡住陈某的去路,实在很难让人以为,你是好心呐!”
“好言难劝将死鬼,你要送死,随你的便。”白衣女子气得一甩手,转身回了看不到尽头的街口。
陈映雪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无来由地笑了笑,又把手垂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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