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陈映雪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怀里，目视大门打开。
一个身着轻纱，二十出头的妙龄女人笑盈盈地进来，身后还跟了一排端着茶盘的杂役。
女人是花满园的沉香。作为铜驼街的十大艺伎之一，她的琴艺也是十分了得，而且相貌出众，五官端正，眉宇之间，自有一股温柔妩媚之色，不知是多少贵族子弟心中的白月光。
她站定了，落落大方地向陈映雪行了一礼，只语未发，转身穿过珠帘，跪坐到琴台后，开始调试音色。
在她拨动木琴琴弦时，杂役们开始上酒上菜。
十二道肉菜端上来，三壶温热的女儿魂装在瓷瓶里，依次放在陈映雪左手边。
带头的杂役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路过无双身旁时，用手肘碰了碰无双。
少女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坐到陈映雪身旁，翻开三只酒杯，为二人斟满。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手法太过生疏，倒酒时，一个不注意，洒了些许酒水在桌上，杂役连忙挽起袖子擦拭，对陈映雪陪着笑脸道：“公子，她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陈映雪正微闭双眼，专注地倾听沉香的琴声，被人这么一打扰，心生不悦，没说什么，只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杂役讪笑几声，在桌上留下一块木制的牌子，便带上无双一道走了。
木牌上写有“如梦”两个字，挂一把铜制钥匙。
稍有些格调的青楼会玩些文人墨客的把戏，不直接把姐儿带到房中，而是先请姐儿入房，待她准备妥当，方才把挂有房牌的钥匙递给恩客，于他人不察时，恩客再进房寻欢。
陈映雪看也不看，继续听琴。
西门烈是个粗人，不懂音律，受此感恩，也专注地看向珠帘里。
沉香玉手轻佻，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飞快的拨动，琴声高昂，清脆，好似珠落玉盘，化作一股清泉，直直滑进心田，悠悠扬扬，一种难以言喻的情韵令人畅想无穷。
他短暂地忘却失去故人的悲痛，思绪渐渐地与美妙的琴声融为一体。
在节奏最精妙之处，琴弦断裂，“嘣”的一声，旋律随之戛然而止。
西门烈忽地瞪大双眼，深吸一口凉气，发现除了他一人表现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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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陈映雪与沉香皆无有反应。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在最精彩处断弦，在最恩爱时消弭，在最热烈时冷淡。”沉香抬起双手，落在颤抖的琴弦上，对二人微微笑道。
陈映雪睁开双眼，抬起桌上的酒杯，对着沉香行了个敬酒礼，扬首一饮而尽。
“然人生短暂，白驹过隙而已，若能品尝过最精彩处、最热烈时，也便不枉此生了。”
“公子说话，可真有趣儿！”沉香把目光转向西门烈，又笑道，“若我不曾猜错，今次您请来的这位，该是吕将军的部下吧？”
西门烈合拢双手，面朝琴女作揖：“在下西门烈，风雪城振威副尉。”
“哦？还是个官儿呢！”沉香掩嘴轻笑。
言辞之间，分明有股嘲弄的意味。
西门烈刚想辩解，又听她说，“振威副尉，算是陈公子带到这里来的最大的官儿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陈映雪经常带人到花满园来。
西门烈余光里看向少年，对方神色淡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故作轻松地说道：“若是有机会，倒想见识见识先前来过的几位兄弟。”
“没有机会了！”少年郎给自己倒满酒，握住瓷杯一边摇晃，一边说，“先前来过的人，都死了。”
“死了？”西门烈眉毛皱成一团，狐疑地看向少年，“莫不是你杀了他们？”
陈映雪扬起眉头，漆黑的瞳仁里有几分惊讶，他把杯子送到嘴边，停顿了一下：“何以见得？”
“你用刀的方式，杀人的手法，跟杀我主公的人一模一样。”
“所以你就猜疑？”
“你本就来路不明，看似十七八岁，言行举止却成熟过我，杀人手法又与圣道刺客如此相似，所以，我不得不防。”事到如今，西门烈也不必再掩饰自己的担忧了。
少年抿一口酒水，赞同似的点点头：“阁下所言极是，不过，所谓的杀人手法相似，不过是因为我用圣道的兵器，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出手而已。作为刺客，本就需以速度取胜，刀速过快，才能一击致命，不至于拖泥带水，圣道刺客都是自幼训练而成的死士，自然深谙此理。”
“那你呢？也是自幼习刀？”西门烈问。
“不！”少年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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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否定，“不只是习刀，我自会站立起，还习剑、棍、戟等十三种兵器。十七年来，用过不下百样兵器，却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
他说的这番话，同样毫无根据，可西门烈却相信了。
西门烈也喝了一杯酒，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我听说，千面铁手擅长打造兵器，若是他出面，必能为你打造一把神兵。”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雷州？”少年反问一句，单手举起手中酒杯。
传言千面铁手就藏在风雪城里，多年来，不曾有人见过。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长着一副普通铁匠的样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也有人说，千面铁手生得十分丑陋，因担心吓着世人，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现世。
如此说来，他不是专程来风雪城找茬的，而是来寻兵器的。
西门烈双手握住酒杯，与对面的少年行了酒礼。
二人一同饮下，同时放下酒杯，又一起看向沉香。
沉香低着头，伸出葱节般白嫩的手，轻轻抚摸琴弦。
“这一次，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陈映雪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锦囊，手腕一转，扔到沉香身前。
锦囊落在桌案上，无有声息。
“我想知道，圣道下一个目标是谁。”
沉香收了锦囊，笑道：“方才刺杀吕将军，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必圣道不会再有动作。”
“风雪城里总有他们的目标，不是吗？”
沉香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赞同地点点头：“按公子所言，下一个最有可能的目标，想必就是千面铁手李成铁了。”
“呵？那我得赶快些，若不能在圣道之前找到李成铁，恐怕兵器是打不成了。”
沉香莞尔一笑：“公子无需担忧，李成铁曾经许诺过，将为你打一把绝世神兵。那个人言出必行，即便是死了，也会先替你把兵器准备好。”
“借姑娘吉言，希望今夜就能看到我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偶遇李成铁。”
“一直往北，大概能遇上李成铁。”沉香说完这话，抱着断掉一根弦的古琴缓缓起身。
陈映雪也站起来，与她抱拳告别，抢她一步先，离开了暖烘烘的房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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