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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走为上计

    陈襄在房上听的清楚,暗叫:“妈的,上当了,还是上当了。”

    摆明了是作好了套等着他来钻。下面那俩人一问一答的显然事先设计好了的,就为了说给他听。

    现如今他反而在明,褐衣人在暗,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褐衣人的掌握之中。

    想到此节,不由一身冷汗。

    更令他心悸的是无论他怎么做,是宰了那两个诬陷他的人,还是站出来分辨,都已于事无补,采花大盗的名分怕是再抹不掉了。

    “狗日的褐衣人,你们比爷爷聪明,爷爷也认栽了,就不会给爷爷起个帅一点的字号吗,譬如一枝花,譬如玉面虎什么的。花狸鼠?太也小家子气了吧?”

    陈襄气极反笑,于想不出办法的事情,他的办法就是不去想。

    他顺背坡溜下房来,摸出姑姑那张面具,略一沉吟又揣了回去,“所谓欲盖弥彰,这时候若是出现个奇丑无比的陌生人岂不是更为扎眼?该死该活屌朝上,就看褐衣人是怎么往下安排的了,最不济就是逃命,谁能比得过俺乌有师父的轻功?”

    瑞通票号门前已聚了一大堆人,还未走到近前,陈襄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慢慢挤过去,看街上墙上到处是血,当院已摆放了男男女女的七八具尸体。

    还有人正从屋子里抬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想褐衣人应不会留下见证。

    人群中,交头接耳的一片嗡嗡声。

    不远处,有人提起嗓音叹道:“太可恨了,劫财劫色你别体蹬人呢。”

    立即就有人附和了,“这个花狸鼠陈襄一定不得好死……”

    “逮住他千刀万剐……”

    陈襄心中已一片豁亮,这个连环套可是做的天衣无缝顺理成章。有人看见他去了赌场,有人看见他欠了一大笔赌债还不上,还有人看见他杀人洗劫了票号。

    “唉呀呀呀,那么一定也有人看见我此时不在客栈。”他暗叫不好,这才是最要命的明证。

    “想害我又不害死我,他们到底要怎样?”陈襄顾不得捋顺思绪,慢慢又蹭出人群,疾步赶往客栈。

    果然,客栈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队兵丁衙役正大呼小叫地挨间屋子搜去。

    陈襄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明明知道褐衣人正在暗中戏耍于他,而他腹中鳖闷难当却又无处发泄,直想找人打上一架。

    他也不怕被人认出了,放声嚷嚷道:“奇怪啦哈,往日里除了逢迎上司,搜刮民财,有谁看见官家这么快行动的?”

    这些兵丁衙役定然听见了陈襄的喊叫,其中一人像是头目的挥动大刀召唤道:“走了走了,大家再去别个地方搜搜,谅他花狸鼠陈襄那小淫贼也跑不多远。”眼见他们说说笑笑地鱼贯而出,居然还有人哼起了小曲儿。

    楼上也聚了好些人,大多衣衫不整,当是方才被惊醒的。

    掌柜的老赵一眼看到陈襄,赶忙回身拖他到墙角处,压低了嗓音道:“陈襄兄弟,这个事儿……”

    “老哥哥放心,不是我干的,我一定会查清楚谁在背后捣鬼。”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陈襄兄弟千万要小心啊。”

    陈襄心含感激,应承了点点头。远远的,听房间里传出孙楚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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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大小姐的软剑耍弄起来那多大的威力呀,简直是飞沙走石。我当时离着有一丈多两丈远吧,脸上就像被北风刮的似的,生疼,可人家陈襄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三下两下……”

    陈襄叫苦不迭,拨开闲人拦住了孙楚楼的话头。

    孙楚楼见是陈襄,大感意外,“二弟,啊陈,陈……你怎么回来了?”

    “大哥,一会儿路上给你说,咱们这就走吧”

    “这个么,刚刚有几个朋友求我帮他们套些精铁,这几天走不开呢。要么……”

    陈襄哪敢让他留下来,采花大盗的恶名一时半会儿已是脱不掉了,再由着他添油加醋地满世界胡说,这一辈子的名声还不毁在他手里?陈襄故作紧张,沉声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想受兄弟的牵连,但事已至此,都看见你跟我是在一起的,官府放你不过不说,就怕性命堪忧。”

    孙楚楼嘴唇翕动俩眼失色,嘟哝道:“那那那还不快走。”

    转眼出了镇子,孙楚楼扯着陈襄和雀儿,不停催促道:“走小路,走小路。”

    陈襄暗笑,一边盘算着:褐衣人逼着我走,算准了我不能不走,接下来笃定还留有后手,应该不会是栽赃嫁祸这么简单吧?只不明白是想逼我做什么坏事呢?还是知道了我就是当年那个傻小子大牛呢?

    他紧了紧包袱,狡黠地笑道:“楚楼兄,你看我是傻呢?还是奸呢?”

    孙楚楼摸不着头脑,“二弟是聪明吧,是聪明人。”

    陈襄道:“他们若拿我当聪明人呢,就会在大路上等我。当我是傻子呢,就会去小路拦截。咱们就给他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就走小路。”

    就着星光,一口气赶出去四五十里的山路,见一直无人追来,孙楚楼惊魂稍定,一屁股坐到路边嚷嚷道:“不行了,不行了,歇一会儿。唉,二弟呀,你怎么捅这么大个乱子。”

    明明是孙楚楼惹下了事,倒被他推了个一干二净。

    陈襄无奈苦笑,知道此时埋怨也是无用,也不去理他。

    雀儿人小觉大,这一路打着瞌睡只被陈襄牵着,天亮了才清醒过来,挤挤挨挨地傍孙楚楼坐了。许是一直惦记着点穴的招式,不时拿手指捅捅他,笑嘻嘻地问道:“哎,麻不麻。”俩人笑闹着纠缠在一起。

    一路上,陈襄把两天来一段一段的意外串在一起,似乎想通了缘由,又好像更糊涂了。褐衣人几次现身一定有一个交汇点,时隐时现地只差一点点就能让他拨开迷雾,可直到这时他也没找到那个点。

    辽东的雪野干干净净的狂放而寂寥,裸露的山岩在漫天的白雪中泛出赭红色的雄浑,再有松绿楸黄点缀其中,简直就是上天的一声慨叹。

    陈襄迷蒙地望向远处,家乡的景致从未如此这般让他眷恋。

    山脚下一条小河还未完全封冻,“汩汩”地流得从容。他走过去洗了把脸,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要远去他乡,不管是麻烦还是凶险还是灾难等在前面,他一定要找到爹娘,一定不负姑姑临终前的托付,一定要揭穿褐衣人的阴谋,他相信那一定是个天大的阴谋。

    想到悲壮处,他攥紧拳头猛力砸向冰面,“轰空”一声巨响,溅起的河水裹着碎冰沙石冲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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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唬得几丈外的孙楚楼和雀儿目瞪口呆。

    待水头下落,孙楚楼大呼小叫地蹦跳躲闪,正巧不巧地,却被一条尺把长的死鱼掉在头上砸他一个跟头。

    雀儿只认得盛在盘子里的鱼,诧异地连声嚷道:“红烧鱼,红烧鱼。”而水面上另有些鱼肚皮朝上已是被陈襄霸道的掌力砸晕了。

    身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为饥肠辘辘而发愁,有鲜鱼出之意外,无不兴致盎然。陈襄去山坡拾了些干柴拢起篝火,雀儿抽出细剑一条条把鱼从河里串上来。孙楚楼则指挥着雀儿只捡名贵的下手并逐条评价优劣:沙包、细鳞、胖头、重唇、粘嘎子、雷母子……俱鲜美细嫩为辽东名产。

    烧鱼的香味弥漫升腾,仨人吃得满嘴炭灰,互相打趣嘲弄,混忘了刚刚才从麻烦中脱身出来。

    雀儿小手黢黑趁空一把抹在陈襄脸上,笑的跌翻了。

    陈襄将要还以颜色,突然心下一沉,他侧耳直身仔细分辨,听远远地有十数匹马正疾驰而来。

    稍后雀儿也听到了,立时警觉。

    孙楚楼却依然吃的啧啧有声,一边还东海的龙虾,阳澄湖的蟹子比对了,大讲吃喝之道。

    陈襄四顾打量,见河谷空旷已不及躲避,遂定下心静候其变。

    快马如烟积雪翻飞,转瞬间即到眼前,马上人众一齐滚身下马,显见是冲他们而来。

    见当先一人方脸浓眉却是巫方振,陈襄长舒口气,一边揣度着他此来的目的,一边抱拳招呼道:“巫大侠是来找陈襄么?”

    孙楚楼一旁见了,哈哈笑着迎上去,拉着巫方振道:“巫兄多日不见,有些清减了呢,快,大家快坐了吃烤鱼,就是差了点酒,呵呵。”

    巫方振跟他敷衍了几句,转向陈襄施礼道:“这位就是陈襄陈少侠么?请受巫方振一拜。”说罢单膝跪地拜了。

    陈襄忙屈膝还了礼,道:“巫大侠可折煞陈襄了,快请起。”经几年的磨练,当初对巫家十二楼的满腔怒火早化成深埋的心结,因而也可以平静地面对巫方振了。

    巫方振瞄一眼满脸炭黑的陈襄,微微蹙了蹙眉头,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脸上抹得一塌糊涂,两眼清亮,嘴角上扬,身材单薄而略显清秀的年青人就是当年那个油嘴滑舌的乡下小子。几年过去,陈襄的模样已改变了许多,而千朵莲花山下再次相逢却是昏迷中命悬一线,因而可以说并不相识。

    他从身后随从的手上接过个拜匣,双手递给陈襄道:“大恩不言谢,陈少侠救命之恩,巫方振无以为报,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陈襄不明所以,但看他显是善意,接过拜匣打开来,却是孙楚楼和雀儿用他的名字在赌场签下的十八万八千九百五十两的借据。

    “这——巫大侠,这可太贵重了。”想不到巫方振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陈襄的旧恨与此时的感激起了冲突,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对他们巫家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与赌场的过节,并替他偿清了赌债又隐隐有些不安。

    “我巫方振从来恩怨分明,”巫方振手按剑柄犹豫着,脸色愈见阴沉,停顿了许久才道:“陈少侠大恩大德,我不能与你动手,但我瑞通票号一十三口人命和上百万两库银却要陈少侠给个了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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