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那两个恶毒的紫烟和青娥。
他已经被她们鞭打了三次,想来一次就是过了一天吧,然后就是在漆黑中漫长的等待。
陈襄甚至盼着下一次的鞭笞,那毕竟还有亮光,还有人与他说话。
还有,青娥显得丰满一些,稳重内向,而紫烟则苗条多了,泼辣热情。她奶奶的,这死丫头下手还真狠,陈襄就这样打发着黑暗中的时光。
每次她们都带些吃的给他,菜肴中居然还有肉,看样子还不想让他死。
尽管火辣辣的鞭痕如烈焰焚身般灼痛,尽管他已虚弱的连站立都十分艰难,但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东西吃干净,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逃出这个魔窟。
再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是第四天了。
听铁栅栏“吱吱呀呀”被推开,陈襄护住头脸卧倒在地。
“别装死狗,起来。”是紫烟的声音,紧跟着就挨了一脚。
不待他翻过身就被拎起来,两个壮汉抓住他真像拎条死狗一样,拖着越过栅栏,转弯,上石阶,再上石阶,猛然一道明晃晃的光线刺过来,刺得他眼泪哗哗地流。
他紧闭被刺痛的双眼,仰起头,外面世界那萧索的寒意和肃杀的秋风竟是这般的可亲可敬可爱,他已被带出了石室。
陈襄慢慢适应了光线睁开眼,他被那两个壮汉扔进这间一丈见方的小屋内,仍用铁链锁上,但他感觉这已经是天堂了。
这里有阳光,有清风,有蜘蛛在结网,不再有蘸了凉水的皮鞭,饭也改为每天两顿了。将养了几天,他恢复了些体力,能拖着铁链四下里活动活动腿脚。
淫雨霏霏,直到天亮还在下,如同陈襄的心情一样悲凉。
又熬过了一个噩梦连连的黑夜,陈襄被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惊醒了。
有男有女十几个人挤满了小屋,居中一人让陈襄腾地燃起了满腔怒火。
几年未见,巫天白巫老二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陈襄直到今天这一切的遭遇,追根溯源,都是拜他所赐。假如不是他闯进了大石湖的山道上,陈襄这会儿定是与爹娘一起吃着热乎乎的早饭,依然过着有温饱且温馨的日子,说不定可以坐堂开方,打出神医圣手、妙手回春之类的招牌了。
但此刻他已是人家待宰的羔羊,只能把怒火埋在心底。
“好你个巫老二,我陈襄就跟你赌一把,看是你命硬还是我命硬,只要留我一口气在,你的下半生就是一场噩梦。”
巫天白早认不出眼前的就是当年戏耍他的娃娃。他转头对身后的巫雨浓道:“小妹,你说的就是他?也值得让二哥跑一趟?”
“你若是前几天碰到他,怕二哥也不是他的对手呢。”巫雨浓今天的情绪看上去十分好,不仅有笑容,还披了件猩红色的锦纹鹤氅,让陈襄想到了血腥。
“他是哪个帮派的?是谁的门下?”
“不知道。”
“你跟他交过手,武功家数还看不出来么?”
“他那天夜里只把小妹当猴耍,并没使出真功夫,只听他自己报号叫什么陈襄。”
“小妹这事可冒失了,先弄清楚啊。”
“二哥,有些事情不知道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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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雨浓话语清甜,听在陈襄耳里却是那么的刻毒阴狠。
“哈哈,小妹倒比二哥聪明。这新调配的化功散还好用么?”
“二哥试试看嘛。气味大了些,对武功高强的人就不敢使出来了。若不是老天爷有眼,让他那天醉得不省人事,恐怕也不会轻易就着了道儿。”
他兄妹二人仿佛当陈襄不存在一样,又跟其他人商量着哪味药再加些,哪味药再减些,叽里咕噜又争辩了好一会儿。
陈襄不知他们将换什么法子折磨他,只狠狠地盯住这些人,他要把他们记在心里。
冷不防地,巫天白突然出手,当胸一掌向陈襄击来。
陈襄虽功力尽失,但机敏还在,本能地出掌相迎,怎奈气力不济,被他一掌击打得蜷成了一团。巫天白再抓住他头发将他扯直了,掌按他心口之上,陈襄虽尽全力相抵,终是不堪神力,胸口如遭巨石碾压,几欲窒息。
巫天白探得他已无丝毫内力,撤掌笑道:“呵呵,能化得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转瞬间手无缚鸡之力,了不起,了不起,弟兄们还须再动动脑筋哟,如何让它无色无味才好。”
众人乱哄哄地应道:“我说嘛,按我的配伍一定没错的。”
“你那方子怕减弱了药性,回去试试我的看看。”
“依老五之见,只要管用,气味大些也无妨。”
“老五说的有理,倒不如再加些蜜糖檀香之类,索性叫它气味再大些反而会令人防不胜防。”
内中一老者止住众人道:“天白侄儿,这化功散虽妙,但是无药可解,倘若流传出去一个使用不当,只怕后患无穷啊。”
巫天白沉吟一下,不快地回道:“不须老叔多虑,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用就是了。”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巫家十二楼本家的叔伯子侄,亲信之间也不用避讳。
巫天白再对巫雨浓吩咐道:“小妹,家里也是事多,二哥这就回晋城了,辽东之举只你一人打点,总是叫人担心。”
“诸事安排的差不多了,只待他们会盟千朵莲花山之后,辽东乃至关外大部当在咱家的掌控之中,二哥放心。”
“还有,这件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罗乱哦。”巫天白冲着委靡于地的陈襄努了努嘴。
“二哥怎么婆婆妈妈的,小妹自有分寸。”
众人七嘴八舌地拥着巫天白出了房门,仍辩个不休。
待都走干净了,青娥搬来椅子让巫雨浓坐了,说道:“小姐,今天先给他试个轻些的吧,太猛烈的怕他撑不住。”
巫雨浓点头答应了,“也好。”
青娥拿过一个盒子,紫烟抢上去拣出个小瓶子小心倾出粒黑色的药丸,过去捏住陈襄的鼻子嘴巴逼他吞了,“先叫他试试阳关三叠看是如何。”
陈襄吞下药丸只片刻,就觉腹中似有物搅动,似痒似痛,如撕如割,搅得他一会儿弓起如桥,一会儿蜷起如团,直折腾得再也没了气力,直僵僵地只神智却依然清醒,也不知折过了几叠。
看药力已过,青娥捏了些粉末就水给陈襄灌下,待平复,陈襄已是喘息如牛。
巫雨浓冷笑道:“怎么样陈少侠,尝出点儿滋味了么?感觉如何?”
陈襄瘫在地上再无力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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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眼望天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多谢大小姐厚待,这东西闻起来香,吃起来臭气熏天,像下地狱一样,眼前尽是牛头马面,小鬼夜叉,哈哈,有点儿意思。”
青娥首先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紫烟反应过来,更笑得惊天动地,巫雨浓也破天荒地乐的花枝招展。想是严肃惯了的,这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弄得陈襄莫名其妙,“我这句骂人的话那么可笑么?”
三个美若天仙而毒如蛇蝎的姑娘好不容易笑够了,巫雨浓道:“陈少侠真有骨气耶。哈哈,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见小鬼阎罗,我要你活着,活的很长很长。可惜少侠一身绝世神功如今已随风飘散,枉存直节中空的骨气,却沦为我雨浓的阶下囚……”
陈襄心尖猛然突突地狂跳了几下,“直节中空天门开,虚待百骸聚明台……”
他蓦地想起了洞窟中刻在地面上的口诀。巫雨浓又说了些什么,他已是充耳不闻,聚精会神极力回想后面的句子,但似有若无地却再也串连不起那些佶屈聱牙的口诀。
恍然间,他就觉得周身似有万千虫豸蠢蠢蠕动,酥酥地些微有气息自指尖足底及头顶涓涓向丹田流去。
紫烟看他面露喜色,上去就是一脚,“哎,臭小子,小姐跟你说话呢。”
陈襄手一挥随口说道:“我在想事情,别烦我。”
“哎哟哟哟,你还想事情?你想事情,我叫你想事情。”紫烟一脚跟一脚踢在陈襄的腰眼上,虽然很痛,但踢一脚,好像就度过来些气息,并有迫人的压力如同浓雾一般从巫雨浓那边渗过来,侵入陈襄的每一个毛孔之中。
紫烟似乎也觉得不对劲,低头瞅着脚尖发怔。
巫雨浓止住她道:“紫烟,让陈少侠慢慢想吧,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呢。”
她走过来俯下身子拍拍陈襄的脸颊,“陈少侠,小女子巫雨浓心胸狭窄,行事往往偏于私心,却时常忽略了江湖大义,望少侠莫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哦。”
陈襄定睛看她一眼,一脸的平静,随即转过头不再理她。
他深知此时万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他需要时间,定要赶在她除掉自己之前恢复内力。
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巫雨浓见陈襄无力抗争似已认命,便也没了兴致,直起腰身吩咐道:“紫烟,青娥,这几天抓紧把二哥新送来的毒物迷药试过了,仔细些,别到时误了大事。”
巫雨浓轻盈地步出房门,身姿更见优雅高贵。
紫烟青娥收拾了带进来的物品正要离去,青娥随手轻弹,一股淡淡的青烟飘向陈襄,即让他昏昏欲睡,在失去意识之前,模模糊糊地听见二女像是起了争执。
“青娥师姐,你干什么,大小姐让他好好想一想,你却让他睡过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你看他这么虚弱,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还需要他挺过这几天。看大小姐的意思,也不想就要了他的性命。”
“借口,哼,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看他的样子就不对劲,该不是可怜他吧。”
“别疑神疑鬼的,想他三番五次羞辱大小姐,我也想宰了他出这口恶气。”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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