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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临终相托

    那妇人又连咳几口乌血,陈襄顿时慌了手脚,忙把她放平了,安慰道:“姑姑别急,没事的,山不转路转,说不上哪天我一个跟头就摔到他身上。我这里有几粒丹药,治外伤很灵的,给姑姑服了吧。”

    那妇人想抬抬手亦是不能,只用眼色示意他解开包袱,从里面滚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物件。陈襄顾不上好奇按她的眼色挨个儿摸去,到一个小黑漆木匣时,她点点头让他打开,里面只一粒黑色的药丸,闻上去一股极浓重的辛辣之气。

    这药丸真是神奇,她服下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气息匀净深长一如常人,气力也恢复了。她慢慢坐起来,粲然一笑道:“元应那个臭老道要是知道他仅存的一丸灵枢九宫丹已浪费在我身上,非肉痛得哭鼻子不可。”

    听到“臭老道”的字样,陈襄一怔,还没等他开口相问,那妇人对他道:“姑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非麻烦你不可。你看到那个金色的小瓶子了吧,姑姑是不成了,过一会儿你把那瓶里装的琼浆玉液洒在我脸上,可保姑姑容颜不坏。但你定要十分小心,千万别沾到你的手上,这琼浆玉液一碰到男人的肌肤就腌臜了。”

    陈襄暗道:“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怕我做不好么?”

    那妇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姑姑已欠你太多,本来另有一事,却是不情之请,可姑姑又再无人可托,所以左右为难。”

    陈襄把小胸脯拍得“砰砰”响:“姑姑,你放心,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什么难事、坏事、别人不能干的、别人不敢干的,你都交给我,我陈襄没有办不到的。”

    “你这孩子,就是个吹牛的陈襄,逞能的陈襄,好管闲事的陈襄。”那妇人似乎想笑笑,却笑的很苦。她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梦悠悠地说道:“这件事可是要用一生去做的。姑姑还有一小女,在杭州神剑山庄,姑姑想把她托付与你,兄妹相待也好,若有缘分厮守一生……”说到后来已是断断续续,几不可闻。陈襄附耳过去,听那妇人似在哼唱:

    ……

    看新仇旧恨,

    便如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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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刬尽还生。

    自别离,

    只在奈何天里,

    度将昏晓。

    过三更已是三年,

    更有何人不……

    曲未尽而人已终,那妇人头一偏,已溘然长逝。

    陈襄轻轻把她放倒,为她整好衣衫。斜照夕阳从灰窑残破的墙豁处直映在她的尸身上,平和而辉煌。陈襄不禁恸从心来,与她不过个把时辰相处,便已如亲人一般。再看她面带微笑,美艳绝伦,想是心事已了,于人世间再无牵挂。想到她托付的几件事情,不由思忖道:“这姑姑活着的时候把她的容颜用那么丑陋的面具掩住,不给人看,死后不过一把土埋了,凭你容颜不坏,又有谁去看?”叹息了一阵,取过那个金色的瓶子,将里面的汁液尽数倾在她脸上。陡然间,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直冲上来,中人欲呕,那妇人一张端庄美貌的脸似融雪一般化去,不大的工夫已不辨眉眼口鼻,血肉模糊甚是可怖。

    陈襄跌坐在地,半晌方省悟道:“原来这姑姑早有算计,却骗我毁去她容颜,至死不给人以真面目相见,也不知因为什么才让她如此忍心。如今一了百了,入土为安罢,只是刚才未来得及问她的姓名籍贯,只有她女儿有处可寻……爹爹和娘也让我去神剑山庄,正巧是一路。”他唏嘘良久,将面具依旧给那妇人戴上,拾起长剑就地掘去。不料这灰窑的地面十分坚硬,累得他满头大汗才挖了一个浅坑,“该去找人来帮忙才是。”正想着,从山下传来人语声,喜得他抛去长剑,刚要起身招呼,转念又想:“不对,这回可要看仔细了,别又傻呵呵地撞到巫家那些人的手里。”

    陈襄蹲下身来,从墙垣的裂缝向外张望,见三人一群、俩人一伙的有二三十人手持兵刃,朝这边慢慢走来。人群中一老者正说道:“咱们这一路的运气实在不好,嘴边的馍眼睁睁地就是吃不到。魏大侠,看云光洞前的光景,鬼麻婆必是受了重创,料她逃不多远,不如咱们再向北面搜他一夜,不信她能钻到地底下去。”

    华阴派掌门魏伯贤因无功而返正懊丧不已,恨道:“咱们这两个月总是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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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鬼麻婆忒也神出鬼没,每次都是一得了她露面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了去,她早就杀了人逃之夭夭了。”

    一人阴恻恻地接道:“你们华阴派可是好惹的?鬼婆子本来在东面杀人,一听说华阴派的大侠已向西边去找她拼命,焉有不逃之理?”话音刚落,立刻响起刀剑铿锵之声,呼喝叱骂响成一片,眼见就要动手。

    那老者劝解道:“诸位,诸位,且听老夫一劝。薛寿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华阴华阳虽然分属两派,毕竟山前山后在一个地头上,现在大敌未除,自家人首先内讧起来,岂不有违侠义道之大义?”

    那阴恻恻的薛寿道:“我就是心中有气。为了替武林除害,我华阳派掌门师兄与七八个兄弟均已命丧鬼婆子之手,可有人只想不损一兵一卒,跟在别人后面讨份功劳,岂不令人齿冷。”

    魏伯贤道:“这次来辽东上千英雄,又有哪个不想得到鬼婆子身上的东西,你华阳派掌门不过性急了些,与我华阴派有什么相干。”

    山下众人斗个不休,把陈襄惊出一身冷汗,连叫“好险,好险。看样子像是这姑姑的仇家在找她,怎么办?”

    他低头看看姑姑包袱里的东西,即便是金银也不多,是什么让那些恶人起意?只一个油布包裹是没碰过的。他打开来,见里面不过是几本册子,什么刀谱、剑法、心经之类的,并无值钱的东西。是了,大概就像行医之人看到别人的医典药方、经络图谱就想弄到手一样,这些玩武把操的定是冲这几本册子来的,偏不让他们得到。他赶忙拾掇了,四下看去,窑内残垣断壁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急忙中,半山腰一棵被雷火烧过的老榆树让他搭上眼。他弯了腰翻过后墙溜过去,不禁心头一亮,老榆树通体焦黑,但依然萌出新梢,中空的树干正好藏姑姑的包袱。他藏好了,又挖了些泥土青苔护住洞口,左右看看并无异样,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顺原路又溜回窑内。

    窑内一无异样,除了自己的心跳,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那伙人大概已走远了。陈襄蹑手蹑脚地出了窑门要看个究竟,突然“哇”的一声大叫,吓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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