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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婆婆原来是姑姑

    听说鬼麻婆被困在铁刹山上,众豪侠唯恐落于人后,自顾自飞奔而去。

    官道上,一下子多出了这些持刀佩剑的男男女女,急匆匆的豪侠们一个个赛起了轻功。什么踏雪无痕草上飞,神行太保梯云纵,骑马的,步行的,一起挤在路上难免有个磕碰,一个说不好就操家伙斗他一场,令这一带的士农工商俱都惴惴,却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地要看个稀奇。

    陈襄走在镇上,虽然低了头赶路,有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从身边掠过,他还是要瞄上几眼。猛地,他觉得颈后一紧,立时被人扯了个趔趄。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陈襄暗暗叫苦不迭:“倒霉透了,出门该翻翻皇历的,稀里糊涂地怎么偏偏撞上巫家这些人,真是冤家路窄。”

    揪住他的是巫天白。听他凶巴巴地喝道:“小兔崽子,又要到哪里去害人?”

    陈襄挣脱他,想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他也不敢把自己怎样,乍了胆子道:“小兔崽子骂谁呢?挎把破剑了不起呀。”紧跟了又嘟哝了句,“戏里边别刀挎剑的还有强贼盗匪呢,谁知道?。”

    巫天白直恨得牙根痒痒:“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小乡巴佬,害得我方伦侄儿成了废人,今天一总跟你算账。”

    陈襄早看到巫方伦直僵僵地倚在巫方振的怀里,脸上的青气还未褪尽,傻呵呵地笑得直流口水。他不知是巫天白误了给解药的时辰,还当是自己的针灸惹下了祸,心里颇为歉疚。但他心软嘴硬,仰头道:“要算账么,你们瞧了病没钱付诊费也就算了,只是不该手脚不干净,把我的毫针也摸了去,还来。”

    巫天白咬牙切齿地道:“你个害人的庸医,挨千刀的郎中,你爹爹就这么教你,让你拿了针胡乱扎人,还想要你的破烂毫针?我该要你抵命。”

    陈襄笑道:“那可怪不到我,许是汪大仙儿法力不够,镇不住那女鬼。记着,下次千万别在阴地儿呆太久了,要是大叔你也有个女鬼上身,也变得直僵僵的,不让人笑死了么?那时不知道你们巫家的红色药丸管不管用,只是解药么,可千万别对人提起。”他不知江湖上有诸多禁忌,只管拣赶劲儿的事情拿来说。

    本来巫天白只是凑巧碰到,不过要顺便问问他爹娘的事情,并没想把陈襄怎样。此时听到红色药丸和解药的字样,立刻头皮发怵,此事若传将出去,必定是个大麻烦。转念间心生恶意,渐渐起了杀机。

    陈襄看他眼露凶光一步步逼近,心里其实害怕得要命,可脸上依然一派烂漫天真,小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他假作惊奇地向巫天白身后望去,“咦,爹爹来镇上干什么?”趁巫天白几个回头的工夫,他一溜烟地钻进了小巷。待巫天白回过神来,却哪里还有陈襄的影子。

    陈襄脱出身来,不敢再走大路,专拣山高林密的地方,按爹爹指点的路径直向西奔去。

    连翻过两道山梁,山势渐缓,饶是陈襄每日里在山林中攀爬惯了的,也早累得脚软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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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肚子里也“咕咕”乱叫。料想巫家那伙人再也寻不到,他四周打量着,见不远处有座废弃的灰窑掩在荒草之中,甚是避风,便奔过去倚墙坐了,打开包袱,看娘给他拾掇的有几件换洗衣衫、自己手抄的几册医书、两锭大银和一些碎银子。几个小瓷瓶当是臭老道送给爹爹的珍贵丹药,连自己心爱的骨制小人、辟邪的小桃木剑什么的娘也没忘了,还有几个玉米饼子、自家腌的咸菜。他嚼着饼子,一边把这两天碰到的怪事又过了一遍:先是巫家的人自服毒药去家里搞鬼,爹爹原来姓宋,娘与爹爹师兄师妹相称竟像是会武艺的,还要自己去杭州神剑山庄找什么霍夫人,难道爹娘原是大有来头的?

    小孩子自然都愿把爹娘想象为大英雄,陈襄飘飘然胡思乱想地正得意间,突然自身后隐约传出呻吟之声,唬得他血往上涌,头皮发炸,腿脚立时软了。这荒凉破败的地方可不正是孤魂野鬼出没之处?

    半晌,他定下心神,想起包袱内还有块镜子,忙翻出来举高了,颤声道:“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等了一会儿再细听,微末似有人声。他乍了胆子摸过残垣探头看去,不觉心儿“怦怦”乱跳,只见地上躺倒一人,浑身是血,手中握了一把长剑横在当胸。

    他自幼随臭老道十里八乡的出诊,看惯了病痛死伤,这情景倒让他放下心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大声唤道:“喂,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受伤啦?”那人亦无动静,似已昏死过去。

    陈襄挪动近前,看清了原来是位奇丑无比的麻脸老婆婆,脸色昏暗木然,只胸口微微起伏尚有喘息。他忍不住自语道:“嗐,你这位婆婆,七老八十了还动刀动枪的嫌命长么?”边说边拿去她的长剑,将胳膊放平了搭住她脉搏,知她三阳不继,心脉已断,已无多少时日可活,不由起了怜悯之心。虽知诊治也不过聊尽人事而已,但若能救得醒转,问清家住哪里,去报个丧也是好的。

    多年行医,难产接生月子病也有过,眼前的只当病人。也是他年龄尚小,从未想还有男女大妨之事,遂小心解开她衣带,胸前当眼处赫然一乌黑的掌印,另有一道伤口自肩向下直划到乳根,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结痂,有的还渗着脓血。陈襄也看得心悸,“谁能如此忍心对一个老婆婆下这样的毒手?”

    陈襄翻检出治红伤的药膏,将要向伤处敷去,猛然警觉,这婆婆形容枯槁,而双乳圆挺,肌肤润滑细腻却如凝脂一般。下细审视,才发现其脖颈处黑白交际,原来是戴了人pi面具的。只因太过丑陋,又制作精巧,未及多看几眼,一时不察觉。“不知这婆婆是丑是俊?”他轻轻揭下面具,顿时张口结舌,竟看得痴了。面具下是一张中年美妇的面容,端庄清丽,许是因为疼痛,她蹙着眉头,牙关紧闭,嘴角沁出的血痕已干涸成黑紫色,更衬得她容颜惨淡如雪,但仍不掩其雍容美艳之色,宛若画图中的观音娘娘。

    陈襄为她几个致命的伤处敷上药膏,取出毫针在她人中、合谷、曲池、环跳等诸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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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施针刺激。不多时,妇人呻吟出来,慢慢睁开双眼,陈襄为她拢上衣襟,舒口气道:“好了好了……”还要再说几句安慰的话,那妇人神智还未恢复,模模糊糊觉出眼前是一个男人,手一挥就将陈襄摔出去直撞到灰窑的墙上,另一只手就去摸剑。陈襄顾不得自己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摇手叫道:“那姑姑你不可使力的,再让伤口迸开,神仙也救不得你。”

    那妇人聚全力一击,真气立时岔了,再也没有气力,只喘息着恨道:“罢了,你报上名来,让我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陈襄暗道:“不知谁伤了你,如今冤到我头上,随你吧,反正你时日无多,我尽力也就是了。”想罢忍痛答道:“我叫陈襄,想必你也听说过的。”

    那妇人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竟坏在一个无名小子手里。好好好,下手吧,我就成全你,杀了我,你就天下扬名了。”“

    陈襄大吃一惊:“杀你?我连个小鸡都没杀过,干嘛要杀你?”

    那妇人道:“那你来干什么?”

    听她问及,陈襄不由自主地就酸酸的不是滋味,眼泪也真的流下来。自见到这妇人的面目,他就有种亲近之感,让他想起爹娘此时也不知是凶是吉,泪水断了线似的越涌越多,忍不住把两天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讲给她听了。

    真情自然是假装不来的,那妇人看他泪眼迷离的样子,脸色渐渐平和下来,待他说到为她裹伤敷药又挨摔时,她幽幽一笑道:“这么说插在我穴道上的这些小铁丝儿都是你的了?只是进针浅了些。一个大男人心慈面软的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陈襄撅起小嘴道:“好心没好报,吃亏也不用等到将来。”说罢,苦着脸自去揉了揉肩胛后背,“哎唷,哎唷”地叫痛。

    那妇人支撑着要坐起来,但已力不从心,呼呼地喘着粗气道:“你叫陈襄是吧,来,过来孩子,坐到我身边来。”

    陈襄点头应了,膝行至她身边,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听她接着又道:“好孩子,你叫我姑姑,我很喜欢。”说着伸手擦去他的泪痕,又为他拢了拢额头上的几缕乱发,柔声道:“大神医,姑姑给你赔不是了。你帮我把包袱解下来,姑姑有一事相托,只是对你太艰难了些,你若不愿去做姑姑也不会怪你。”

    陈襄把胸脯一挺:“姑姑尽管放心,你只管吩咐,就算拼了我这条小命也一定给姑姑办到。”

    那妇人哂道:“若是拼命,姑姑自己会去。”她再喘了几口气,又道:“姑姑有一个孩子,名字叫做宇文赦,自小被人抱去,差不多应该跟你一般大了,老天爷保佑但愿他还活着。你日后行医也好,游历也罢,若能碰到他,就把姑姑的包袱交给他,里面的银两和金叶子都与你拿去作盘缠花费。”

    稍停,她又长叹一口气道:“人海茫茫,却又到哪里去寻他,也许天意如此,不如都送与你罢……”突地,她一口乌血喷出,人也瘫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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