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甲村,天边泛起鱼肚白。
秦阳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正欲起身。
突然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秦阳霎时间觉得头都要炸开,耳边只听见一声:“魂兮归来!”后,秦阳便昏迷了过去。
日上三竿,窗外没完没了的蝉鸣打断了秦阳的美梦。
秦阳眯着眼睛,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张大双眼,看见的是歪歪扭扭的房梁和有一个破洞的房顶。
还在回神的秦阳听见一声叹息:“臭小子,醒了就好,你这也算是死而复生了。”
秦阳循声看去,一个邋遢老道士坐在椅子上,一手挖着鼻孔,一手抠着臭脚,忙的忘乎所以。
老道士见秦阳不说话,走了过去,拽过秦阳的手,号起了脉。
“哎!没问题了啊!怎么还像是一副魂魄不全的样子。”
老道士不知道,秦阳只是一直无法接受,刚才脑海中有一段记忆告诉他,这个身体还有一个原主人,他只是在原主人死后占据了这个身体。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附身在这个人身上?”秦阳有气无力的对着老道士问道,只是一开口又觉得十分怪异,这说话声音怎么都变了。
“这些都不急,贫道待会儿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你现在先把门口那个送饭的小丫头应付了。”老道士说完,身形一闪就从房间内消失不见。
“星峰哥哥,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小莲的声音。
秦阳只得强撑精神,从床上坐起身后,故作镇定地答道:“起床了,小莲你进来吧。”
“吱呀”门开后,小莲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看着桌子上昨晚送来的饭菜一口没动,小莲撅着嘴巴责备道:“星峰哥哥,你怎么不听话呢,不是让你记得吃东西吗?你看你,一口没吃。”
秦阳继续用着赵星峰的口吻说道:“哎!是我不好,我给忘记了,本来昨晚想的是睡一会儿再吃的,结果就一觉睡过去了。”
“可不许再这样了,你本来就要养身体,怎么可以不吃东西。我哥昨天还说上山去打点野味给你补补呢。”小莲把昨晚的饭菜收好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再次对秦阳叮嘱道。
“啧啧,臭小子,艳福不浅啊!你这桃花运可以呀,在山上有师妹,现在又有这么一个会照顾人的小丫头。”老道士端起小莲留下的饭菜自顾自吃了起来,边吃边打趣道。
“道长别开玩笑了,根据赵星峰的记忆,他只是把小莲当妹妹。”喘了口气,秦阳继续问道:“道长还是和我说说,我为什么会附身赵星峰身上吧?”
老道士放下碗筷,继续抠着臭脚,“你当日借助玉符护身,眼见就要逃出黑雾迷阵,但是一把小锤从一旁击中你的腰身,直接把你魂魄击飞出去,肉体留在了黑雾迷阵,而你的魂魄却被玉符带出了黑雾迷阵。”
秦阳疑惑道:“那我怎么会附身赵星峰?道长你为什么帮我?”
老道士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漆黑的酒葫芦,打开后朝嘴里灌了一口,回道:“这方圆百里就赵星峰这个酸秀才符合条件,至于为什么帮你。”老道士收起葫芦,接着说道:“贫道与你有些因果在身,所以才会帮你一次。但你也不用指望贫道会为你师徒报仇,因为贫道与你的关系一旦泄露,对你将是灭顶之灾。”
秦阳双手死死捏住被子,颤声道:“师父,我师父怎么了?”
老道士叹了口气,肃然道:“死了,你当日催动玉符后,你师父就火速赶往你出事的地方,当玉符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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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魂魄冲出黑雾迷阵后,你师父赶到后见到了你的肉身已经被占据,于是拼死想要夺回你的肉身,结果不敌对方被杀。”缓了一会,老道士接着说道:“让贫道不解的是,你师父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非得死战。”
秦阳双手无力地松开被子,愣愣地看着窗外。
良久,秦阳声音沙哑的说道:“因为他是我师父,亦师亦父。”
秦阳寒声道:“是谁?他是谁?”
“贫道可以告诉你,但你就算知道后也于事无补,毕竟……”老道士还欲劝解,却被秦阳粗暴打断。
“说!”秦阳双眼通红,眼神死死盯着老道士,滔天杀机无风自起,直冲的对面的老道士都皱了皱眉。
老道士刹那失神,仿佛回到当年跟随那人一起征战两界,镇压五洲的时候。近乎本能的回答道:“天心宗二长老,宋无疆。”
听到答案,秦阳面色稍缓。
老道士回过神,告诫道:“你现在不能回白马门,当日华岩镇百里外密林中,你师父与宋无疆交手的场面惊动了很多人,事后有人看到你“秦阳”走出密林。而后白马门在林中找到了你师父的尸体,现在白马门长老堂全部出动都在找你。”生怕秦阳一时冲动,老道士解释道:“现在就算你回去,也没人会相信你的清白,何况暗中操控这次行动的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刺杀,这次是九死一生,下次就不一定了。”
秦阳回过头看着老道士,神色木然地说道:“多谢道长了,刚才是我情绪激动,无端迁怒道长了。”
老道士满不在乎地说道:“贫道岂会与你一般见识,况且你心里肯定觉得贫道有出手救你师父的实力却不救,觉得贫道就是个生性凉薄之辈。”
老道士观察着秦阳的神色,接着说道:“贫道着实是有苦衷,能告诉你的就是,贫道不能和你身边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否则对你而言都是杀身之祸,这次为了救你,贫道都是花了大功夫才能掩人耳目。”
秦阳惭愧道:“道长高风亮节,是我误会道长了。”
“无妨,总之你记住,你现在就是赵星峰,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是秦阳。至于你的双腿,我会给你治好,至于对外的说辞,你自己琢磨。”老道士说完,走到床边坐下,对着秦阳双腿凌空虚点。一阵功夫后站起身,对秦阳嘱咐道:“你双腿也无大碍,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切记!切记!万万不能以秦阳的身份示人!”
看着老道士从屋内消失,秦阳神情萧索。
……
白马门瑶光殿,殿内议事厅。
苏心怡梨花带雨满脸戚容,跪在既是师父也是瑶光殿殿主的晋如眉面前。
“师父,徒儿不信秦阳师兄会是杀害师伯的凶手”苏心怡泣声道。
“糊涂,现在由不得你不信,众人都见到了他走出那处密林,而后长老们又在林中发现了你师伯的尸首,这些你作何解释。”晋如眉厉声道。
“师父,我相信秦阳师兄是被冤枉的,我要去找他。”
“放肆!掌门师兄亲自下令长老堂缉拿他,你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你那点微末修为,去了不是送死吗?”晋如眉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
“师父,秦阳师兄不会伤害我的。”苏心怡坚定道。
“笑话,他现在连从小把他养到大的师父都能下得去手,你怎么知道不会伤害你?”晋如眉面若寒霜说道。
“师父!让我下山……”苏心怡向晋如眉恳求道。
“回去,再敢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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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将你逐出师门。”晋如眉声色俱厉说道,而后对着门口的两个弟子吩咐道:“将你们师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房门半步。”
……
白马门玉衡殿。
玉衡殿殿主赵廉贞夫人长孙红袖,顶着萧瑟寒风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夫君的大弟子陈伯玉匆匆赶来,长孙红袖暗中拭去眼角泪水。
“禀师娘,掌门师伯已经下令长老堂全力缉拿四师弟,师娘您看我们该怎么做?”陈伯玉躬身行礼后,向长孙红袖请示道。
“伯玉,你们师兄弟也全部下山去找阳儿,找到后把他带回来,我始终不信这孩子会伤害他师父。”长孙红袖低声道。
……
这一夜,白马门十大长老星夜下山。
这一夜,有女子泪洒山门,转身负剑入江湖。
这一夜,玉衡殿十一亲传弟子无声散入红尘。
……
五甲村。
秦阳来到窗边,看着远处华岩山几道流光闪过,心中满是伤感。
三岁时,师父游历之中捡到被亲生父母丢弃的他,而后带着他回到了山上。
每当他想家时,就喜欢边哭边扯着师父的袖子,“师父!师父!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不要我了?是阳儿不够听话吗?”
师父总会抱起他,捏着他的小脸说道:“阳儿很听话呀,只是阳儿的爹爹和娘亲有不得以的苦衷,阳儿可不能记恨爹爹和娘亲,等阳儿长大了就明白了。”而后就是把他扔的高高的,再接住他,在欢笑中他渐渐忘记了想家。
大点后,他就喜欢跟着几个师兄屁股后面跑,但几个师兄总嫌弃他是个拖油瓶,都不带着他玩儿。
于是他就学会了告状:“师父!师父!大师兄练功不认真。”
“什么!岂有此理,罚他抄写心法一百遍。阳儿,你去告诉你大师兄,就说是为师说的。”
“师父!师父!二师兄说你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放肆!看不起自己就算了,还敢质疑为师的眼光。阳儿,你去把你二师兄叫来。对了,把你大师兄三师兄也叫来,让他们听听,你二师兄居然说他们是没用的东西。”
“师父!师父!瑶光殿的师姐们不带我玩儿,还赶我走。”
“真是反了天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走!为师给你主持公道。对了,阳儿,那些师姐平日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赶你走呀?什么,你闯进她们澡堂了!呃,为师这还有点事,这样,你让你大师兄为你主持公道去。”
八岁时,他展现了他的修炼天赋,即使他每日不怎么修炼,境界依旧进展神速。但他依旧贪玩,记得那次他偷摸去掌门药园里摘了几株百年的灵药,然后捣碎加到了护山神兽“大黄”的饭食里,结果“大黄”一晚上都满山乱窜,撞毁宫殿无数。
事后,他被掌门牵着手,带到了山顶,对着那块青色石壁思过。
在他触碰到青色石壁时,石壁顿时发出七彩霞光,照亮了整个山顶,掌门瞬间老泪纵横。
而后他被师父背下了山顶,他趴在师父的背上,“师父,掌门师伯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至于吗?不就是摘了几株草吗?真小气。”
师父顿了顿说道:“是啊,你掌门师伯就是个小气鬼,你以后可不能偷他药草了,老是气哭了他,让人看见多不好,毕竟一个掌门哭哭啼啼的还是挺丢人的。”
秦阳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华岩山,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便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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