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元年,适时正夏。
位于澜江以南,洪湖以东的地方,有一块广袤无垠的平川腹地,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自古就有“鱼米泽国”的美誉。
丽泽城,临江而建,城内规划“坊市合一”,从中不难看出,往来期间的繁荣,可见一斑。
时近晌午,城内石桥上,行人川流不息,宛如潮水般涌动。与之衬托下,一名儒袍少年,显得格外不同。
儒袍少年朗声道:“随心逍遥游江南,杨柳垂绦绿似烟,但使盛夏思吾意,何恋红尘万丈渊?”
“弈谦兄,好雅兴。”正值少年沉醉之际,倏忽从身边响起恭维声。
蓦地闻声回望,却见一名青衫公子,手持折扇在不远处。
青衫公子道:“随心逍遥游江南,看尽繁华而不着相,这仔细一品......更道出了人生莫不如是......且把红尘比作万丈深渊,哎呀!弈谦兄之通悟,在下愧不能及啊。”
“刘兄,言过其实了。”儒袍少年作揖道:“天下人都说青州中,属丽泽城最为富裕,今日得见,我岂不食人间烟火?”
话语甫落,他回首望向街道,眼神中透着憧憬,显然愈加起兴了。
儒袍少年名叫弈谦,而身旁的青衫公子,为路上结识的同伴。
两人初试秋闱,一路未敢耽搁,方至省城时,还早了月余。
慢说南方天气,仿佛婴儿的脸,每年从六月起,就开始阴晴不定了。
此时此刻,天空一片湛蓝,但还没过多久,骤然为之一变,就像被施了术法,倏忽有细雨滴落。
青衫公子叹道:“弈谦兄,你我兴致未尽,奈何天公不作美!眼下离秋闱尚早,如若不嫌弃,随我前往家戚中暂住,来日方长,也好好游玩一番。”
“客气了,刘兄。”弈谦委婉谢绝道:“一路多亏你照顾,若不怎能这般顺利?而今初来省城,如果再去叨扰,实在于心不忍啊。”
“弈谦兄,折煞我了。”青衫公子拱手道:“一路上相互扶持,岂是我一人功劳?”
几番客套下来,天空雨点急促,仿佛预示着离别在即。
过不多时,弈谦放下书箧,取出一柄雨伞,临别不舍道:“眼下细雨急催,时无离别赠诗,今日在此别过,唯有这柄油布伞,便赠予刘兄吧。”
话已至此,青衫公子不再客气,当下接过油布伞,慢慢的消失在雨中。
“行人怅望风兼雨,明年何人是王孙?”目送着离人远去,弈谦心中意犹未尽,却是苦恼于天气,不由哀叹道:“千里迢迢赶来,初见民富物丰,还没饱个眼福,就偏偏下起了雨。唉,老天爷,你可真是带我不薄呀!”
“也罢,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雨为先,若不然满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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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可就要遭殃喽。”
当下抬头仰望,空中雨点如注,已然不及细想,便快步奔跑起来。可不一会儿,还是被雨水弄湿了。
“才子佳人风流事,经史子集边疆战,不管南来的、北往的,都进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忽听吆喝传来,弈谦闻声住步,但见一茶楼立于路口。
过不多时,人已来到门前。
门额挂着古朴牌匾,镌刻“仙踪雅轩”四字,以阳文呈现,好不气派非凡。
“雾雨望寻风微凉,凭栏此处话仙乡。平日就爱图个热闹,今儿雨中撞见了,不妨先避避雨,顺道听评书说史,以为消遣吧。”
末了,进门而入,一路穿过厅堂,来到二楼,临窗而坐。
随后把书箧一掷,便叫了一壶茶水。
原本茶馆与客栈无异,既为商客过路休息之所。
但随着天朝建立,百姓过的民富物丰,而娱乐休闲自是不可或缺,因此也就多了评书说史。
话说普天之下,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明百姓,无不来此消遣。
“仙踪雅轩”顾名思义,以神鬼轶事为主,里面布置挺别致的,布局成天圆地方,以屏风隔开桌椅,凸显出中央处圆台。
只见圆台之上有张半人来高的文案,而文案后面端坐着一名老者,正不急不慢的讲道:“据《天师明世》中记载,天下众生皆有五品相,一曰凡人,二曰上人,三曰真人,四曰至人,五曰圣人。”
“五者之间,一境一天地,达其终者,可去凡超世,威能足可震天摄地。”
“啪”醒木一响,老者提高声调:“上回说至,大威圣德仁皇帝,内灭九州诸国,一统天下。外诛邪魔妖道,匡复正义,且以已之力,拒大敌于北荒,真乃惊天之大丈夫也。”
“喂,你这老头,就知道卖关子,你倒是说说,后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就是,就是,一个章节也能说上个几天,你想急死我们啊。”
听见台下嚷嚷起来,老者甚是不以为然,只见他茗了一口茶,摆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正值说史过半,弈谦听得出神,忽闻醒木拍案,思绪方止乱想。
此刻余光一瞥,发现一女子坐在身旁,出于本能的好奇,他便多看了几眼。
只见女子黑纱掩面,让人看不清真容,就连头发都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幽蓝色的眼睛。
唰!两人对视的刹那,弈谦脑海中灵光乍现,闪过“色目人”三个字。
根据《奇遇见闻录》中记载,陆地极西有一海,海上极西有一国,其名为幽,幽国之人,肤白美艳,明眸色异,故称之为“色目人”。
想来,她便是幽国之人吧?
瞧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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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打量自己,黑袍女子隔着面纱,轻启朱唇道:“听台上老者讲,本朝太祖一身神通,真可谓惊天动地,但为何消失在历史尘埃中,不见一点踪影呢?”
那女子话声轻柔,且夹着几分妩媚,宛如娟娟泉水,让人在炎炎夏日里,也能感到一股清凉甘冽。
但如此流声悦耳,弈谦竟不为所动,只顾卖弄着自己的学识。
“你们域外色目人,不清楚我朝人文历史,乍一听这平话说史,倒也真是难为了。也罢,既然同坐一桌饮茶,也算是有缘,我便给你讲解一二。”
黑袍女子平淡道:“愿闻其详。”
弈谦啜上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据《史经》上记载,太祖大威圣德仁皇帝,本是东极玄青大帝转世,救苦人间。千年以前,九州诸国林立,单拿我青州来说,大大小小的国家,就有十七个之多。”
黑袍女子打断道:“这些我当然知道!”
“别急啊,且听我慢慢道来。”弈谦模仿说书人的口吻道:“彼时各国纷争,连年不断,遍地烽火四起,百姓生无定所,死无埋骨荒冢,皆因战火所致,无不礼乐崩坏,更无伦理常纲可言。”
说到这里,弈谦故意停顿了一下。
黑袍女子眉黛皱了皱道:“你怎么又不讲了?”
弈谦嘴角微微一扬道:“只是后面过于玄乎,我在寻思着你信还是不信呢?”
黑袍女子敲了一下桌面,道:“你若不讲下去,至于后面我怎会知道?”
“既然这样,我便说道说道吧!”弈谦不再卖起关子:“根据史书上记载,太祖皇帝应天命而生,携天威并诸国一统,福泽人间登大罗圣庭。”
“停!”黑袍女子打断道:“听你在这慢慢叙说,我倒不如听台上说书的讲!”
“我讲的可比他精彩呢。”弈谦兴致渐起,自顾说道:“那日诸多外魔邪道侵扰不断,而且苍穹之上,亦有双阳同现;一者骄阳似火,一者漆黑幽冥,有如阴阳相映,引起天地异动,直至乱了乾坤秩序。”
听到这里,黑袍女子再没耐心,甚是不悦道:“瞧你模样温文儒雅,不想说话自傲自负,也不懂得尊重他人!真不知读书人的满口礼仪,都被你读到哪里去了。”
无奈九州之人,自古就有优越感,视九州外为蛮夷,皆未教化的地方。
弈谦来自乡间,平时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外界的感观,大多来自书中典籍,为人处世亦是如此。
他初来乍到,不懂交际,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窗外雨渐停,黑袍女子温怒起身,就此不再搭理,随后径直走下楼梯。
不知心情低落,还是何种原因,只见女子起身的刹那,原本茶楼里的嘈杂声,像是停顿住了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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