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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步出书斋(下)

    正说着,便见前方高台之上,乐声阵阵,人影飞闪。只见一位妙龄少女,身着轻薄蝉衣,裸露半臂,伴随着幽幽的琴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银剑,手腕轻轻旋转,银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只见她那胭脂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却与那抹红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动时如天神驾着游龙翱翔九天之上,静时就像平静的江海凝住了波影。她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星尘纷崩。那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天。耀眼的剑光好像是后羿射落九日,令人惊心动魄;她满场飞舞,出剑猛厉无比,却又摧刚为柔。真是一道银光平地起,万里风光减颜色……围观者个个神色惶惶,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

    众人连声喝彩“雄妙……”

    “八叉,八叉……你看这小娘子功夫着实了得!”杜景连唤几声无人回应,转眼一瞧,原来窦乂竟看呆了。杜景便用胳膊肘朝窦乂使劲一撞,窦乂如梦方醒,杜景邪笑着调侃道,“哟,这便被迷住了?我还说你这憨小子不思女色呢……”

    “我瞧着这功夫厉害……”窦乂憨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嘛,也自然好看……”

    舞得正精彩之时,少女突然收剑抱拳道:“各位看得高兴,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话音未落,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盖了过来。原来是邻近一家胡人的珠宝铺开张大吉,剪彩放炮,一时间店门口人流如织。

    一贵妇人乘马车款款而来,刚下马车,爆竹乍响。妇人一惊,捂耳抱头,三两步便躲入店中。马儿在阵阵爆竹声的刺激下,惊恐过甚,便拉着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起来。街面上人群瞬间惊慌混乱,四处躲闪,推推挤挤……场面混乱不堪……

    眼见惊马直冲过来,一小孩儿呆立在大街中间,不知所措,惊恐得大哭。正在台上表演舞剑的少女眼疾手快,一个凌空移步,从舞台腾空飞下,在惊马之前一把抱过孩子,少女顺手塞到窦乂怀中,飞身上马。少女右手拉起缰绳死命地拉向右侧,左手轻轻向侧一拉,轻轻地抚摸马儿的颈部,口中不停要“吁,吁,吁……”那马儿竟被逼到一家店铺的墙根下,打了几个喷嚏,渐渐恢复了平静。

    一时间众人拍手叫好,杂耍班内的老者见状,将铜锣一转面,划着道儿笑道,“将大家多多关照”。人们三三两两便将钱丢入铜锣中,杜景将身上的麻钱都倒入铜锣中。

    少女将马递给闻讯赶来的车夫,叮嘱两三句,便欲转身而去。“小娘子……”杜景一直在旁等待搭讪的时机,此时便急急地大声唤道。少女似乎听到有人唤她,回身宛然一笑,杜景急忙拉着窦乂挤身上前。

    “公子有何事?”公孙红笑道。

    “适才小娘子救了我家小侄,还未曾请教小娘子芳名。”杜景笑道。

    少女看了看杜景身后的窦乂,嫣然一笑,向杜景笑道:“据我所知,你没有兄弟,只有一个阿妹叫春雪,哪来的侄儿?”

    杜景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窦乂扯了扯杜景的衣服,止不住笑地提醒道:“表兄,她是公孙红。”

    杜景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那年你病得要死,她去看你,哭得梨花带露、雨打海棠……”他打量着公孙红,“噢哟,几年不见,出落得这么漂亮,成大姑娘了。”杜景一见漂亮姑娘,那嘴比蜜还甜,“公孙姑娘剑舞得出神入化,又飞身救人,可谓德艺双馨,在下非常敬仰。”杜景腆笑着咬文嚼字地净捡好听的说,“不才杜景,想拜公孙姑娘为师学剑,不知可否?”

    “这可为难我了,我剑术不精,刚练了两三年,怎么能当师傅呢。”公孙红扭捏着说。

    “师父剑术高强,大家有目共睹,是不是啊?”杜景拿很会营造气氛,见公孙红不答应,便直呼公孙红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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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还向围观的人求助。围观的人知道杜景故意撩拨美女,乐得看笑话,便一齐高喊“是!”

    公孙红噗呲一笑:“看样子,你年龄比我还大,要收你为徒,这算怎么回事啊?”杜景拿出了混街市的无赖劲儿,“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十岁的师傅八十的徒也是可以的。”说着,双手一拱,就要长揖下拜。

    班主秦三爷,一看杜景纠缠不休,钱也顾不上收了,便给公孙红解围,喊道:“小红,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回去了。”

    “就来。”公孙红高声应道,对杜景道:“你可真逗。替我给春雪带个好。”一摔辫子,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窦乂一笑,旖旎而去。

    那一笑像闪电一样划过窦乂心灵的天空,看着公孙红远去的背影,他呆了……她真是自己在梦中经常见到的公孙红吗?这一刻,窦乂幸福得难过。

    【终南山人评曰:“幸福得难过”,真真好手笔,第一次见人用。】

    窦乂呆立不动,杜景用手在眼前晃了两晃:“八叉,醒醒,醒醒,我师傅走远了,看不到了。”

    公孙红走了,两人都神情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杜景问窦乂:“你饿不饿,我肚子咕咕叫了。”

    窦乂摸摸肚子,自己也差不多,前心贴后心了。

    杜景东张西望,瞅见了一家“渭北水盆羊肉”的招牌,他指着招牌对窦乂说:“就是它了。”

    刚到门前,小二便迎面招呼:“本店水盆羊肉,肉烂汤清,肥而不腻,醇香可口,包你吃一次想两次、吃两次想十次。”小二边引座边笑道,“二位客人,一人一碗?”说着,随手从肩上拉下抹布,将干干净净的桌面又抹了几抹。

    “一人一碗,刚出炉的‘三角饼’一人两个。”杜景补充道,“再来两碟糖蒜。”

    “三角饼是啥东西?”窦乂问道,“不是胡饼更香么?”

    “客官,这饼子外形像是三角形的,所以叫三角饼。才出炉的三角饼,外壳酥,里面软,中间一包热气。一个用来夹肉,另一个用来泡馍。”小二一副陶醉的神色道,“啧啧,那叫一个香啊。”

    “三角直接吃、夹羊肉、夹小菜、夹油泼辣子或者泡馍都是极美味的。”杜景对窦乂笑道,早将公孙红的事放一边去了,又对小二吩咐道,“快去罢。”

    少时,饭菜便端了上来,小二笑着道声:“慢用,二位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是。”便忙别的事去了。二人提箸动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邻座几个樵夫模样的人,边吃饭边说闲话。年轻的那位说:“南山的山火烧了几个月,如果不是前几天的大雨,到现在也消停不下来。”

    年长的那位叹息一声:“可惜了那些长了几十、上百年的树哟。”

    “可不是么?”小二插嘴道,“烧了几个月,最近连柴火都涨价啦!”

    年轻的得意地说:“可不是嘛,今天一捆柴生生多卖了十文钱,要不然,哪敢坐在你这儿吃水盆。”

    年长的那位说:“哼,你以为多卖几文钱是好事啊?”

    年轻的说:“多卖钱还不是好事?”

    年长者道:“哼,只许你卖柴的涨价,不许烧柴的涨价?我敢说,不出三天,这十文一碗的水盆羊肉就得涨价。”

    年轻者拍拍脑袋:“可不是嘛,瞧我这猪脑子。”

    “烧柴的涨了价,会带动许多行业都涨价。”那年长者认真地说,“这场大火一烧,我敢说,未来十年整个关中地区,木料、柴草的价格会只涨不落。”他瞟了瞟周围的人,加重了语气,“不信,咱走着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十年内木料、柴草价格只升不降”,窦乂脑子里刻下了这句话。

    杜景见窦乂不言不语,只埋头吃饭,便道:“八叉,和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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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吃饭可真是沉闷啊……”

    “什么?”窦乂回过神,张嘴问道。

    “边吃边聊,美食才能尽味啊。”杜景道。

    “不对,不对!”窦乂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夫子说过,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我课业不精,但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杜景将碗一推:“行了,行了,还和我掉书袋呢,论读书,我们半斤八两。”

    一说读书,窦乂想到了学堂,突然一道亮光闪过脑际,学堂后院的那片荒地!对,就是它,若能种上树木,一转手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吃好了没?”杜景抹抹嘴问窦乂,窦乂神思涣散地点了点头,杜景一招手,“小二,会账。”

    “两碗汤二十文,四只饼八文,总共二十八文。”小二弯着腰说。

    杜景伸手摸向衣袋,突然停了下来,大张着嘴,看着八叉不说话了。

    窦乂看到杜景神色不对,问道:“表兄,怎么了?”

    “丢人了,丢人了,钱全给杂耍班了,没钱会帐了。”

    窦乂“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衣袋,其实不摸他也清楚,自己是分文皆无。

    小二看二人不像是混吃混喝的,便解围说:“没带钱也没关系,下次来了再给,一样的。”

    杜景脖子一梗:“那不行,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我从来没赖过账,这人我丢不起。”杜景挠了挠脑袋说,“两个办法,一是你跟我到府上去取。”

    小二直摇手:“不行,不行,我这还忙着呢。再说,就两碗饭钱,不值什么的,下次给,下次给。”

    杜景狡黠地笑着说:“既然你忙,那只有第二个办法了。”他指指窦乂说,“把这白面书生押在你这儿,我回去取钱。”

    小二还没开口,窦乂就直摆手:“不行,不行,你怕丢人,就把我当物品一样抵押,我不丢人啊?”

    杜景拍拍手:“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两个就坐在这儿,等天上掉下钱来吧。”

    小二看二人争执起来,便笑道:“也好,两位先坐一会,我去忙了。”

    窦乂朝门口望了望,无奈地笑道:“有好几次,我们偷偷到西市来玩,都是朱三叔来把我们叫回去的。他要是现在来了,就把我们救了。”

    杜景听罢,嘻嘻一笑:“我们来打个赌,赌朱三叔一个时辰之内会不会出现,顺便帮我们把账会了。”

    窦乂透过窗户,瞟了一眼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偏西了,朱三肯定会来寻人,于是笑道:“会。”

    杜景只想回家去取钱,但是窦乂又不想押在这里,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由头,好让他心甘情愿地呆在这里:“我说不会。”

    “那赌什么?”

    “如果他来了,我就再请你吃一次水盘羊肉。”杜景笑眯眯地道,“如果他一个时辰之内不来,你就得答应在这里押着,我回去取钱。”

    窦乂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就这样瞪了半个时辰,谁也没说话。杜景突然打破沉默,“哼,我说再别提朱三了,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像个跟屁虫,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不见人影了。”

    “谁说我是个跟屁虫?”话音未落,朱三一步从外面跨进店门。

    窦乂脸上惊现出笑容。杜景背后说人不是,被逮了个正着,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朱三叔,我们吃了饭没钱会账了,正在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呢。”

    “好你个杜景,没钱的时候才想起我?”说着,将一串铜钱,隔着好几个人扔给了小二,“窦郞,快点回家吧,杜公都着急了。”

    窦乂脸色一变:“家里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回去就知道了。”

    两人一溜烟儿地向家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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