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听到赵越二字,神情颇为尴尬,这事说起来很是郁闷,当初人家赵越是成车往府里送钱的,所图的也不过是一郡太守,按人家博取的功劳,那叫绰绰有余,自己贪图这些钱财,以为小事一桩,结果哪里想到,朝中大臣反对的那叫一个激烈,无奈下只得分出钱来给这几位,一同为赵越说辞,可最终还是没有成事,原以为是朝臣针对自己,最后才明白过来,是寒门与士族之争,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是闹了个灰头土脸,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拿了事没办成,这极大损害了自己的信誉,最后无奈下,才派出自己的干儿子张高去幽州安抚赵越,又许了一个空头承诺,原本此事都淡忘了,张高这一提,张让才再度想起来此事。
其他几位也心知肚明,不好说什么,只是装哑巴看向张让,听他怎么说。
张让吧唧下嘴,看向赵忠问了句“广宗可有消息?”
“上次传回的消息说,赵越领军到了广宗,还和董卓起了冲突,别的就没什么了。”赵忠回道
“也不知道广宗战事如何了,倘若赵越又立下大功,我等绝不能失信于人啊。”宦官就这点好,只要收了你的钱,想着法子也会给你办成事,可谓童叟无欺。
张高附和道“干爹此言极是,那赵越领军打仗却是骁勇,儿子这样不通武事之人,都看得出他的麾下与众不同,极为彪悍,倘若其再添新功,不若召入京师,谋一下西园八校,凭他的功劳,应该不难,最重要的是他投效干爹之心,很是真诚啊。”
“恩,当初他能够第一个想到杂家,足见其心,只不过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赵越当初旁人不找,却只找自己,还送了那么重的大礼,已然表明心迹,倒是可以拉拢培养一下,说完后看向赵忠,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赵忠摇头说道“赵越出身贫寒,又无根基,这样的人,收为己用,再容易不过,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想入京都,担任八校之一,难如登天啊,不说旁人,就是陛下那里也过不去啊。”
张让也认同此言,八校是陛下亲自重置,所选拔的之人,也都是陛下一人独断,恐怕自己也不好干涉过多,于是开口说道“此事到时试一下吧,若是不成,也能引为外援,不过张高,赵越那里,你也要多多留心,不要再弄出一个董卓来。”
当初董卓也是送了厚礼,又登门拜访,态度恭卑之极,众人费劲心机,将其扶植起来后,哪成想人家又搭上了何进的路子,脚踏两只船,众人虽恨,不过又不能打压董卓,令其完全倒向何进,还得处处免费照应着董卓,可谓有求必应,此事让众人犹如咽下苍蝇一般恶心,所以张让才出此言,对扶持地方将领的事情,格外谨慎。
张高举荐赵越也是看在其出手大方,想召进京都,也好多条财路,如今看来此事八成行不通,不过听到张让之语后,心中小算盘又开始啪啦啪啦打了起来,想着如何能借机再寻赵越,榨出些油水,当即欣然领命道“儿子记下了。”
众人又谈了许久宫内的一些琐事,才各自散去归府。
张高侍候张让直到其睡下后,才一脸倦容的上了马车,马车轻晃,张高心情格外的好,如今十常侍空出两个位置,今日张让带自己参与议事,足矣证明自己已经融入到了圈子内,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是十常侍之一了,一想到十常侍的威风和权势,不禁浮想联翩,凭借自己的本事,日后自己就是第二个让父了,想至此,不由得低声一笑。
张高府宅距张让府不甚远,时间不大,便到了家门口,张高在外虽然颐指气使,狐假虎威,可在京都却十分低调,府宅很普通,前中后三进宅院,府内仆役也不多,装饰的很简陋。
马车停住,门房急忙迎出府,上前搀扶着张高下车,低声说道“老爷今个回的好晚,恐怕累的不轻吧。”
“恩,宫内事情有点多。”张高见门房一脸犹豫之色,皱眉问道“府内可有事?”
“这…回老爷,日间来了一人,自称是幽州赵越的部将,等了两个多时辰了,我见老爷这么乏累,要不让他明个再来吧。”门房回道
“赵越的部将?”张高闻言眉毛一挑,赵越在广宗怎么突然派人来找自己呢?看来定有大事发生了,不过又一想,如今也有外臣主动来找自己了,虽说官职小了点,却也是好的开始,看来自己真要发迹了。
赵越人不错,很懂事嘛,倒是可以收为心腹,好好提拔一下,想至此,不禁沾沾自喜,迈着八字步,哼了一句,“带人到书房来。”
张郃怀揣书信,领着几十名悍勇之士,星夜兼程的赶到洛阳,未曾休息片刻,便找上了张高府,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张郃都快睡着了,见门房进来后,急忙打起精神问道“张公回府了?”
“恩,不过你要长话短说,我家老爷今日可累的不轻。”门房引领着张郃奔书房走去,路上不忘嘱咐道。
张郃心得话,“恐怕今日他连睡觉都睡不得了。”
门房推开书房门,张郃迈步走进房内,房内没有丝毫书香之气,却扑面而来浓浓的胭粉味,另张郃一阵恶寒。
此时张高微闭双目,手中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抿着。
张郃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卑职张郃见过张公。”
张高这才睁开眼打量张郃,见张郃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心中暗暗点头,开口问道“你是赵越麾下?可我却瞧着眼生呢?”
张郃笑道“回张公话,卑职刚入军中时日不多,张公自然不识卑职,不过张公之名,却常听我家都尉提起。”
“恩,看来赵越很赏识你啊,说吧,赵越派你来,所谓何事?”张高问道
张郃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广宗破了”
“什么?广宗城被攻破了?可为何没有消息?”张高惊讶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丝毫没有消息传回来?连捷报也没有,皇甫嵩在搞什么鬼。
“破城之日,卑职便离开广宗星夜赶来洛阳,想来捷报应该还在路上。”张郃言道
张高闻言,眉头一皱,看来事情非同小可啊,不悦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痛快说了。”
张郃心中暗笑,故作一脸后怕的说道“我家都尉用妙计破了广宗,本是喜事一桩,可不曾想,朱雋麾下司马孙坚截获了一箱书简,据闻里面皆是黄巾与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和账册。”
张郃话音刚落,张高震惊的从软榻上跳了起来,伸手抓住张郃手臂,一脸慌张的问道“此事当真?”不由得他不怕,近年来都是他出面替张让收礼的,若是真有账册指不定里面就有自己的名号,何况他还记得今年岁首,便有一人拿着封谞的帖子,送了一箱子黄金送到张让府上,是他张高接下的,而后封谞事发,连审都未审,便被车裂了,此事他最为清楚,是张让害怕此事被抖落出来,一手安排的。
“应该不会有假,事情太大,牵连不小,都尉心系张公,才命卑职赶来报信,顺便带来一句话。”张郃一脸慎重的说道
“什么话?”张高忙问道
“都尉言,若张公收过黄巾之财,勿要心存侥幸,当从速脱身,可到幽州暂避,都尉定会护张公周全。”张郃说道
“子兴之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事,应该没那么严重,我这就去寻让父,想办法将账册截下。”张高心中还舍不得如今熬来的地位,想来以张让的势力,截下一些账册还不是难事。
张郃心中冷笑一声,拱手劝道“张公,皇甫嵩何许人,想必不用卑职赘述了吧,即便真的能截下这些账册,张让那里为了不留后患,说不得会…”说着伸掌虚空一斩。
张高身子就是一哆嗦,“这……”此事若被张让知道,十之八九会除掉自己,连截下账册的事都省下了,直接推到自己身上,张高久随张让身边,张让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顿时慌了神。
张郃见状,知事已成,张高已被吓住,缓声劝道“张公不若寻个由头,先遁出洛阳,静观后事,若无事,再回来就是。”
张高闻言,眼睛一亮,点头说道“不错,此法最为稳妥,可要寻个什么由头呢?”张高搓着手来回不停的踱步。
见张高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办法,张郃暗骂一声蠢才,提醒道“这眼看就要到年尾了…”
话未说完,张高一合双手,接口说道“地方州郡应该为陛下准备贺岁之礼,宫内应该派人去督促,此计甚妙。”
这事往年都是十常侍心腹去办,自己现在去提出来,必不会令人生疑,想罢,看了眼张郃,赞道“怪不得子兴看重你,派你来传消息,果然不错。”
“多谢张公夸赞,还望张公日后能在都尉面前,替卑职美言几句。”张郃态度十分恭谦的说道
“恩,此事容易,以我和子兴的关系,只需我一句话的事,今夜你先留在我府内,待明日我去请命,然后我们一起回幽州。”张高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