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啊?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息怒,目前也只是推测罢了。”
“推测...推测...”天子李宪在和安殿内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念叨着:“若是假的还则罢了...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对了...凶手呢?安阳起有没有告诉你...凶手是谁?”李宪盯着殿前的女子——也就是项玉,问道。
项玉微微张了张口,稍稍眨眼,这才开口说道:“禀陛下...老爷他还尚未查清...”
“尚未查清?他这个龙探的名头...朕白给他了吗?!啊?!”李宪指着项玉高声斥责道。
项玉低了低头,不敢正视李宪。
“你回去告诉安阳起...让他...”李宪吩咐了一半,便挥了挥衣袖,转身改口道:“罢了...安阳起若是查出了什么,你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明白了吗?”
项玉轻咬嘴唇,片刻后才沉声道:“臣妾...遵旨...”
安阳府中,安阳起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最后是小六叫他起来的。
“大人?大人?”睡梦中,安阳起发觉有人正在一旁摇晃自己。
“大人?”
安阳起艰难的睁开眼来,只见小六手中正拿着些信纸,上面应该记录着的正是京兆府内的相关信息了。
“大人怎么在这睡着了?”小六见安阳起醒来,便将其搀扶了起来。
“唔...我睡了多久...?”安阳起看了看天色,显然是已至傍晚了。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小六说着,便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安阳起说道:“大人,这京兆府的信息我看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安阳起接过那几张纸大致扫了一眼,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对了,方才门外有个...有个女人,说是什么...说她家老妈妈现在得闲,正等着大人去接她呢...”小六一头雾水道。
“老...妈妈?”安阳起愣了愣,但马上便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老妈妈是谁了,就是先前自己在春满园找的那个老鸨。
“快!备车!”
鳞爪监,等安阳起把那老鸨接来,已是亥时,春满园在城东北,鳞爪卫监牢在城中天霄城西侧,从安阳府,到春满园,再到鳞爪监,的确要花费不少时辰。
“嗨...我还以为能进宫瞧瞧了呢!”老鸨下了车,四处张望一番,看了看不远处的天子驰道,四周建筑皆是官用,也不禁有些扫兴。
“我这生意啊...就打晚上才开始呢!我这...这可是赔了血本来跟这位大人...来...来干什么的?”
“认人。”安阳起道。
“哦对!认人!呵呵呵认人来的!”那老鸨掩着面笑道。
“诶?大人,你可去过春满园?我是说...照顾我家生意?要是去过啊,大人你肯定也知道这晚上...我们那生意有多好!顶好咯!”老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她那春满园的生意,安阳起自然知道其用意。
“哦?不知老妈妈随我来这一趟...要亏损多少银两?”安阳起眉头一挑问道。
那老鸨听闻安阳起的问话,眼睛立马眯成了一条细缝,如果说前面的都是假笑,那现在的笑,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掩盖不住的笑了。
“呀...也没有多少...毕竟还有姑娘们打理呢。”老鸨挥了挥手中的黄绢,眼睛四处一提溜,心里盘算着什么:“不过要是少了我...恐怕...两三百两银子在所难免吧?”
安阳起咬了咬牙,两三百两银子,各位兴许不知是什么概念,一两银子,就是十钱银子,就是一贯铜板,也就是一千枚铜板,对比米价,上白米一石一两,下白米一石九钱,一石,就是十斗,就是一百斤,两三百两银子,能买上等的白米两三百石,那可是两三万斤的粮食。
不管这老鸨所言是否为虚,这个价钱显然是不低,然而安阳起没有办法,这是当下能够找到的唯一证人了。
“...好,来人。”安阳起招呼一声,便从一旁冒出来一名鳞爪卫,老鸨子吓了一跳,方才她看周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眼前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方才这位老妈妈的话可听清楚了?鳞爪监,可有这么多银两?”安阳起问道。
说实话,鳞爪卫,那是天子亲领的密探机构,安阳起作为代行天子职事的龙探,那可是少不了他的敛财路数,然而安阳起为官清廉,平日里也对那些盘剥百姓的巨豪贵胄颇为反感,导致在他的鳞爪监内,也只有朝廷拨下来的公款。
“禀大人,有的。”那鳞爪卫说道。
“好...老妈妈,你也听到了,钱两绝对少不了你,且放心随我来吧。”安阳起对那老鸨说道。
“好啊好啊哈哈...”听到此言,那老鸨笑开了花,随着安阳起走进了监牢。
监牢内有些阴森,况且这是鳞爪监,关押的可都是重犯,那老鸨瑟瑟发抖,边走边说道:“这这地方到底是...”
“老妈妈不必担心,这虽是监牢,但却比你那春满园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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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安阳起说着,指了指林立的鳞爪卫道:“这些都是朝廷中的绝世高手,没有什么地方,能比我这鳞爪监更安全的了。”
老鸨子点了点头,将信将疑地随着安阳起走着。
“哈哈!安——阳——起——!”行至一半,一旁的牢门内忽然冒出来一张脸,死死地盯着安阳起撕心裂肺地喊道。
突然冒出来的人,没吓到安阳起,倒是吓了那老鸨一大跳,安阳起对于这种事情也算是司空见惯了,这鳞爪监内的人犯,绝大多数都是他亲手送进来的,怎又会不对他抱有怨气。
“大大大人...我我...咱...咱们到了没?啊?到底到到到了没?”老鸨子往安阳起这边又靠了两步,惶恐地四处张望着,生怕又从哪里冒出来一张脸来。
其实到这里,安阳起也已经明白过来,那老鸨先前所报的价格压根不属实,那春满园,离了她老鸨,生意究竟会不会亏损,甚至都要两说,否则这老鸨又怎会忍着惊恐跟着安阳起来到这里呢?
“到了...开门吧。”安阳起一边对着那老鸨说道,一边吩咐一旁的鳞爪卫将冰窖门打开。
那老鸨一边暗自松口气,又一边感觉到一丝刺骨的寒冷,冰窖的门还尚未打开,冷气就已经弥漫而出了。
随着刺耳的机关扭动的声音传来,地窖的大门被两名鳞爪卫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仅是那老鸨,就连安阳起,甚至是门外的两名鳞爪卫都打了个哆嗦。
“大大大...大人...这...这怎么...怎么这么冷啊...”老鸨紧了紧身上的锦缎衣服,自己一个风月场所的老鸨子,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番寒冷。
“去带上来吧,就不委屈老妈妈下去受冻了。”安阳起没有理会老鸨,而是朝着两名鳞爪卫吩咐道。
到这里,老鸨也察觉到有些不妙了,地窖门刚一打开就传来宛如盛夏严冬般的温差变化,这很难让她相信,有什么人能居住在这地窖里——当然,只有死人了。
“大人...大人!我我我我不看了!我不帮你们认人了!我我我...我要走了!”老鸨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叫喊着要离开。
安阳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这老鸨还有些头脑,从安阳起找上她到现在,从来没有告诉她是要认什么人,但如今还是被那老鸨猜了出来——当然,或许只是她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难以压抑罢了。
“好啊,走吧。”安阳起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鸨闻言反而站住了脚跟。
“哎...这位老妈妈,要走就走吧!”安阳起就站在原地,看着那老鸨,故作自怨自艾道。
“大...大人...我...我一个人...”老鸨哆哆嗦嗦,艰难地转过身来,看着安阳起,安阳起似乎没有任何要送她出去,或者说派人护送她出去的意思。
“哦...不好意思,我还有要事要办,老妈妈若要走,我安阳起,也不便挽留了...走吧!”安阳起大手一挥,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那老鸨了。
这下可好,老鸨算是彻底没辙了,她手足无措,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大人...要我认得那人...到底是...”老鸨似乎还抱有点什么希望,开口问道。
“死人啊?怎么,我没有告诉你吗?”安阳起平淡地说道。
“死...”老鸨子本来就涂脂抹粉的脸又平添了一份惨白,双目无神,要知道,自己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不是女人,就是男人,可从来没见过死人啊!
“哦哦...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忘了告诉你了...这样吧!”安阳起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好像剜心割肉一般地说道:“呃...这样,此事是我考虑欠佳,先前不是说...呃...二百余两白银吗?现在,此事之后,我补偿你五百两白银,如何?”
“五百...”老鸨的脸色又一变,脸颊上一阵粉,一阵白,似乎在心底里左右权衡,毕竟先前那二三百两白银,已经是坐地起价了,如今安阳起却说要给五百两...
“呃...大人...”正当安阳起看着那老鸨的时候,一旁的鳞爪卫却悄悄地拽了拽安阳起的衣袂。
安阳起侧过脸去,看到那鳞爪卫有些为难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鳞爪监没有这么多钱了?
“好...!死人就死人!老娘这辈子怕过什么!”正当此刻,老鸨子忽然憋红了脸高声道,看样子,五百两白银,帮助这老鸨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然而,五百两白银,也战胜了安阳起的腰包。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看来不尽然,应当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呃...好!快搬上来吧!莫使老妈妈久等了!”安阳起一边明面上高声吩咐着,一边向着一旁的鳞爪卫低声说道:“赶快去我府上,让他们立马筹够三百两银子送来鳞爪监,快去!”
“是...”那鳞爪卫不敢高声应答,悄悄说了声是,便火速离开了。
“咳咳...呃...这位老妈妈,我呢,先让老妈妈安个心...来人,取银两来!”安阳起想了想,便如是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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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都是他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好在安阳府离这鳞爪监不是很远,安阳起也不是很头疼于此。
一听有银子,那老鸨的兴致又高了三分,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鳞爪卫。
那鳞爪卫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原本几步路的功夫,活生生让他走了有快一炷香的时间。
“大人,银子。”不一会儿,那鳞爪卫回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这监牢里条件不怎么样,装银子用的也不是什么精致木盒,而是这种破木板匣子。
老鸨子是讲究人,但对于这件事又不那么讲究,毕竟这里不是犯人就是死人,而此刻她所关心的是内容。
安阳起命那鳞爪卫讲木匣放在地上,还不等他走上前去,那老鸨就先他一步走了过来,吹了吹木匣上的灰尘,连忙打开匣子。
“哎呦...!好!大人好手笔呀!我看!死人呢?我看!”老鸨看到那木匣里躺着整整齐齐的银块,先前的恐惧一扫而空,连忙叫嚣着要看死人,这要是被不明事情原委的人听去,兴许还以为这老鸨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抬上来。”安阳起再次吩咐道,他也不知这是他第几次喊人去把冰窖内的尸体抬上来了。
随着冰窖内传来杂乱的声音和笨重的脚步声,即便是收了钱的老鸨,心底里也多少有些膈应。
不一会儿,那具尸体便被盖着白布从冰窖内抬了上来,摆在安阳起等人的面前。
“老妈妈,你可看清楚了。”安阳起说着,便要伸手去揭那白布。
老鸨用力点了点头,不知是在给自己壮胆还是怎么着。
白布揭开,尸体还颇有些英俊的面孔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尸体的眉宇间已经结起了冰霜,整个尸体通体死灰,看上去到有那么些阴森恐怖。
“我看看啊...”老鸨看到那尸体后多少有些恶寒,但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她凑近身去——却又不敢太过凑近,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仔细回忆了一番,片刻后便有了答案。
“对,就是之前来我园的那位奇怪公子!”
老鸨的话,如同撼地大锤一般砸在安阳起的心头,这具尸体,就是失踪几日的北齐太子,萧纲的尸体...
“你可看仔细了?”安阳起反复确定道。
“错不了,这位公子面容颇有些英俊,特别是嘴角那颗痣,更如锦上添花...对,错不了!”老鸨点着头说道。
安阳起的神色凝重了不少,他长出了一口气,心绪复杂,旋即又招了招手,让鳞爪卫们把尸体送了下去。
一直以来,安阳起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北齐太子萧纲,最终还是死在了京城。
“...好...有劳老妈妈了,来吧,我送你回去...”安阳起稍稍安定心神说道:“来人,帮老妈妈把她的银子带好,一同送出去。”
老鸨见那尸体被送了回去,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下来,而她日思夜想的银子也最终收入囊中。
“呃...大人...那...那三百两银子...?”碗里的吃到了嘴里,那老鸨开始望着锅里的了。
“老妈妈不急,这二百两,我已经如约送到了你手里,害怕我食言不成?”
“呵呵呵不敢不敢...”老鸨笑得花枝乱颤,随着安阳起朝着出口方向走去了。
鳞爪监外,安阳起左顾右盼,老鸨也站在那里,心中有些担忧——当然是担忧她那些银子。
“大人...这...”
“再等等...”安阳起说着,便没了下文。
好在是片刻后,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与车轮声,夜晚光线昏暗,但安阳起大概还是能看到不远处行进马车的影子。
不一会儿,那马车便停了下来,从上走下来一人,安阳起定睛一瞧,此人正是长森。
“长森?”
“大人,怎么...”长森一边招了招手,一边不解地看着安阳起,但又看到他身旁的老鸨,便止住了问题。
马车上走下两名安阳府的下人,两人抬着一小箱银子放在了安阳起面前。
“如何?我不曾食言吧?”安阳起看着那银子,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好好...啊哈哈,那真是谢谢大人了!”老鸨在一旁搓着手,眉开眼笑道。
“把银子整理一下,先送我回府,再把这位老妈妈...和她的银子一起送到春满园。”安阳起拍了拍手,这才走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名下人在前面驾车,安阳起和长森、老鸨坐在车厢内,老鸨盯着那两盒银子出神,心里似乎在盘算今日到底赚了多少钱。
而长森一路上板着脸,没有言语,但又时不时朝着安阳起这边看来,好像有话要说。
半个时辰的样子,安阳起等人便到了安阳府前,长森跳下马车,扶着安阳起下来,又转身招呼一声,马车便朝着城东北驶去了。
“长森,方才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待马车行远,安阳起这才正视长森问道。
长森蹙眉点头,神色还是一贯严肃,却又多了几分严肃,从怀中取出了一支信筒递给安阳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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