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皇帝走出奉天殿,没有坐那个等在一旁的辇驾,而是半拖着病恹恹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养心殿走去。
走出了粗气,走出了汗珠,走出了身心舒爽,终于走到了养心殿的门前。
走到石阶前,皇帝什么也没想,一屁股坐在玉石阶上,喘着粗气。
董宁见之,就要过来搀扶着陛下上得台阶去,见皇帝没有伸手,张着笑容道:“陛下,你是不是累了。”
皇帝重重地呼了两口气,强打着笑脸道:“没事,坐会儿就好了。”
董公公听过,也跟着坐到旁边的下一个石阶上,微笑道:“陛下,这石阶有点凉,还是让我背你上去吧。”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巾,向皇帝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手巾,温言道:“不用,我想晒会儿太阳。好多年了,自从刘老三他们走后,我都很少见阳光,再不晒晒,人都要发霉了。”擦过额头的汗水,将手巾递给董宁,温言道,“你说,当年给刘云飞赐婚,我是不是错了?”
董公公接过手巾,微笑道:“陛下,你没错,他也没错。你给他赐婚,是想给他份幸福,他放不下那个青楼女子,他觉得那样更幸福。”
皇帝轻言道:“照你这么说,那真就是我错了。”
董公公连忙回话道:“陛下,当年景公主喜欢他,太皇太后要你赐婚,你也是没有办法,谈不上谁对谁错。”
皇帝道:“你说他怎就那么喜欢那个风尘女子呢?不都说婊子无情吗。”
董宁微笑道:“陛下,说是这么说,但坊间也流传着另一句话,英雄每多屠狗辈,自古侠女出风尘。世上有‘情比金坚’这个词,那也会有这种人,要不是的话,这个词也就用不上了,也就被人遗忘了。”
皇帝叹了口气,有些歉意道:“看样子,还是我错了。他陪着我出生入死二十来年,我连个婚姻自主选择权都没有给他。”
公公道:“陛下,人世间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弄的太明白,太明白了,反而会让人跟着自己受累。有时,糊糊涂涂过,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皇帝道:“是啊!人生其实难得糊涂,有些事一旦弄清楚了,想明白了,这一辈子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公公道:“过去了也好,免得老为后半生烦着心,其实很累的。”
皇帝道:“其实也是,但对于我,好像又不是。家太大了,业也太大了,我总得为他人想着点,是永远都放不下了。”
公公道:“陛下,从你有了那颗雄心壮志开始,你就再也没放下过。”
皇帝道:“还好没放下,我今天见到了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人。”
公公道:“在那里啊?”
皇帝道:“在无穷的欲望里,在那一双再也生长不出智慧的眼睛里。”
公公道:“陛下,算了,没必要为这种蠢人烦心。要是想着他,伤害的只是自己,他是伤害不到的。”
皇帝道:“是啊!他要是被伤害到了,也只是最后被杀的那一刹那。”
公公道:“陛下,你还是上去坐吧,别着凉了,还有好些个事儿等着您呢!”
皇帝道:“那上去吧,吃完饭,我想去见见贤妃。现在想想,还是那个女人真心待我好,从未负过我。”
董公公站起身,弯下腰,搀扶起皇帝,温言道:“陛下,你也别自责,其实你也没想过要负她的。只是当年她的言语急躁了些,你的心本已受伤,自然受不住那些过激的言辞了。不是常说,天威浩荡,就怕忠言逆耳吗。万事反过来想想,其实还别有一番滋味的,有些人不愿意,只是怕累着了自己,也怕累着了别人。”董公公边扶着陛下,边说着话儿。
陛下在这个老朋友的搀扶下,走上了台阶,走进养心殿内,又坐上了他那张床榻。
其实他早就不想呆在那个上面了,可不呆在上面,又能待在那里呢!
是了,他想找回最初的那个愿望,那个像花儿一般的想法,谁都愿意对着它欢笑。
还好他走的不是太远,只要有人愿意帮他,还是可以慢慢找回来的。
可是上天又能给他多少时光呢,还是用平常人家的那句话,父债子还吧!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来了,她端来了汤药,带来了饭菜,只有见到她,皇帝老儿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贵妃,头上凤冠翠,身上绫罗美,脚步莲花生,言言落脆语;眉上春柳风,眸子动若星,玉鼻生一个,花香两瓣嘴;虽然花在谢,芳心却未眠。
贵妃娘娘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微笑道:“陛下,来把这药儿喝了吧。”话儿落后,欢快的坐到老头儿身边,汤药一小勺一小勺喂进他的嘴里。
老头儿很是听话,一小口一小口吞了下去,药虽苦,心儿却甜。喂完汤药后,贵妃将他扶到饭桌边坐下,陪着他吃了起来。老头儿其实吃不下,但看着美人儿吃的很是讲究,她那小嘴一抿一抿,实在太可爱了,也就跟着吃了点,顺便喝了点汤水。就因为那秀色可餐,老男人的心静了下来,忘记了病痛,忘记了自己的年纪。一颗少年心向贵妃送了过去,将女人儿抱在了心里。女人儿也将芳心放入他的怀中,永不想他就此老去,怕他走了后,她的心儿会孤独个不停。男人笑了笑,为了她那颗还未褪色的芳心,他很是勉强地多吃了两口。他知道,只有活着,他才能见得着她们,他放不下每一个他想见到的好人儿。
吃完饭,美人儿将皇帝扶到一张大椅子上,满是欢心的帮他酥软着一些骨头。他非常开心,非常快乐,但疲倦还是让他不小心的合上了眼睛,他需要小小休息会儿,繁忙的政务早已使他身心疲惫。
“陛下,益儿真要去南边儿剿匪啊?”美人道。
“该去了,要是不去,我怕你将来恨我。”男人道。
“那就让他去吧,我从未想过要恨你的。”美人道。
“我想让他们明天就出发,晚上你带着他随我到你贤妃姐姐那里一起吃个饭吧!”男子道。
“为什么啊?”美人道。
“将来有她照看着你们母子,我就放心了。”男子道。
“老四会善待益儿吗?”美人道。
“会的,他越聪明,就会待益儿越好,他会慢慢聪明起来的。”男子道。
“哦,那就去吧!我需要带点什么吗?”美人道。
“其他的都不需要,带好那颗做妹妹该有的亲爱之心就行了。”男子道。
“我会带上的,争来争去,都把你整成病人了。你不会怪我吧?”美人道。
“我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男子见着美人一脸的忧伤,宽慰道。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速亡系何人?
美人听过,心儿暖和起来,见着丈夫那病恹恹的样子,心疼道:“你休息会儿,我晚点来陪你。”
“记得把孩子找回来,说些该说的,他们也该独挡一面了。”男子道。
“我记下了,那我走了。”美人摸了摸男子的脸颊,看着那双半开半闭的眼睛,就想跳进去,帮他抽出病丝儿。
“你去吧!”男子道。
美人散着芬芳,含着泪水,向殿门外走去。哪一天,她的泪水流完了,她也会像他一样老去,芳心入泥。她其实早就盼着那一天的到来,也盼着那一头白发,因为她知道,世间有多少佳人没有等来那一头银丝啊!
话说襄王大获全胜,心里美滋滋的个不得了,带着益王跟郑经走出奉天殿,三两下就来到了宫门口。
等在门口的廉正、程元焕与卫恒三人欢快地将襄王迎接住,欢快将他扶上马车,驾好马车,跨上马背,兴高采烈的往襄王府奔腾而去。从皇宫到襄王府,就那么点路程,不在话下,转瞬即到,等门卫接过车马,六人欢喜地奔向大厅。
王妃见人回来,个个都是精神饱满,言语欢欢,速叫人端来热茶,生怕凉了他们的兴致。茶饮三分好,一杯热茶过后,侍女来报,酒菜已备好。六人站起身,喜乐在王妃身后的芳香里,跟着她往饭厅走去。
众人来到饭厅,开开心心地围坐一桌,真就是,杯来酒尽,菜嚼喉吞,笑意浓浓,言语嘻嘻,快乐不断,欢愉不止。酒足饭饱,众人甜甜下桌,言语一片,话南北往来,说东西贯通,一步一言,来到正厅坐下。
“殿下,今日怎么帮上了张守城来着?”程元焕道。
“我只是赠了句言,那是我父王的意思。”襄王道。
廉正道:“这样最好,有张守城坐镇河东,京城就安全了。”
襄王道:“郑经,你以后就跟着我三弟吧,只要你愿意改掉那些个臭毛病,还是可以为国出力的。”
郑经一听,立马向襄王行起大礼来,爽快道:“殿下,我那些臭毛病也是去年才粘上的,定能改的掉。不知殿下三弟是......”
襄王道:“他叫王猛,平江人。”
郑经一听,乐呵起来,欢言道:“是那公子哥啊!”
襄王道:“你认识他?”
郑经道:“哪会不认识,平江第一少年,那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几百年难得出一个。”
襄王笑道:“那最好不过了,你以后就跟着他好好干吧。”
话语一落,家仆来报:“宫里来信,让殿下晚上带着那个刀客去娴淑宫用晚膳。”
襄王道:“回他,准时到。”家仆行礼走出。
又一家仆走了进来,行礼道:“贵妃娘娘想念益王殿下,派人来接益王殿下回宫。”
益王一听,对着襄王微笑道:“四哥,那我就先回宫了。”
襄王微笑道:“好,回去多跟你母妃说些好听的话,宽宽她的心。”
益王对着襄王道:“好,就听四哥的。”对着廉正、元焕、郑经道,“三位,我先走了。”辞别诸位,同家仆直出。
卫恒站起,向襄王行礼道:“殿下,要不要我去将二爷、三爷他们找寻回来。”
襄王道:“不用,他们会准时回来的,不用去找。”
卫恒安坐,廉正跟程元焕站起,欢言道:“殿下,我等先行告退。”
襄王道:“好。”一等两位大人走出视线,襄王也觉得有些累了,对着卫恒说道:“你去安排郑将军的住处吧。”
郑经辞别,跟随卫恒而去,背影欢愉。
襄王刚想闭上眼睛,王妃走了来,还未走近身旁,襄王一把抱住,朝着卧房欢喜而去,疲惫全在,情意粘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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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暖,花儿开,欢欢乐乐全是爱。一步走,一心望,两眼芸芸满注浪。往昔不识皇城好,今儿观,草儿都往上,风吹花絮心儿暖。
玩耍了大半天的温良玉,带着王猛他们回到了襄王府,刚走到威严的府门前,正要进入,不远处钻过来一个声音:“等等。”
良玉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徐田方五人,后面还跟着十来个小喽罗。良玉见之,奔跑过去,一把接住徐田方,欢喜道:“好啊,徐大哥,你们终于来了,殿下昨晚还在念叨你们呢。”
徐田方一见,一听,甚为高兴,跟着良玉就向大门走来。走到府门口,王猛带着众兄弟一一向他们见礼问好,相互见过,几十人就浩浩荡荡向王府正厅走去。在路上遇见卫恒,卫恒见之,行礼问好后,就向襄王喜传音信去了。很快,众人来到正厅门口,小具规模的队伍向大厅开了进去,站的站,坐的坐,喜气洋洋一片。王猛让徐田方五人坐在前排,自己站在旁边点,就等着襄王到来。
很快,襄王带着卫恒来了。见着襄王走了过来,众人一起起身行礼问好。襄王入座,对着众人问好个不停,脸色和善,言语柔顺,情意满满,心地极为热诚,徐田方等人的心头石沉入大海,无须寻找。
襄王看着徐田方众人,微笑道:“其他人都安排好了?”
徐田方道:“殿下,都安排好了。除了我们来的十几人,我把那五千两银子全部分给了其他五十来人,一文没留。”
襄王道:“好,钱财乃身外之物,以后我们一起用双手挣,不会比那些少的。”
徐田方道:“是,殿下。我等愿为殿下的马前卒,永无二心。”
襄王道:“好,以后我们同心协力,创造出一片属于大家的天地来。”
刚等襄王把话说完,卫恒走近身来,微笑道:“殿下,你该入宫了,不是就要晚点了。”
襄王一听,向厅门外望了望,对着徐田方微笑道:“我今晚没有时间陪着众兄弟们了,可能很晚才能回来,实在抱歉。”
徐田方道:“殿下,没事,见到了你就好。我们等下就去找家客栈,住下来,明日再来向您问安。”
襄王一听,欢言道:“这样也好,等下让良玉跟你们去。”说完就向温良玉道,“二弟,今晚你就帮着安排好众家兄弟,可好?”
温良玉欢言道:“大哥放心,定让他们吃好、喝好、睡好。”
襄王见言,辞别兄弟们,领着王猛、卫恒,向府外走去。刚走到府门外,襄王前脚刚踏上马车,后脚就有一匹黄马从右边奔来。马上之人跳下马背,王猛一看,正是昨晚张府管家郑叔。
郑叔对着襄王行礼道:“殿下,我家张守城将军想请王猛公子到府一叙,不知现在方便不?”
襄王回话道:“现在不行,他得随我入宫,可能很晚才能出宫,要不明日吧。”
郑叔一听,微笑道:“是,殿下。”说完就行礼辞别,跨马而去。
王猛见人走远,就随着襄王上得马车,卫恒将马鞭一挥,马车跑了起来,三人朝皇城而去。
话说太子输了朝堂,满肚子火气,回到东宫就是一阵瞎操作,能摔的东西全摔了个遍,最后一个锦盒扔了开去,王妃刚好走了过来,正想劝慰一番,没想被砸了正着,差点就被砸成个重伤。看着美人肩头上的两块大红斑,太子心中的怒火才被王妃的的眼泪很是勉强地给浇熄了过去。侍女将王妃扶走后,太子就想到书房再去发泄一番,将该砸烂的都给砸烂,谁叫今天的朝堂没以他的心意为重,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皇帝老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做储君的。
太子回到书房,刚想扔弃一个精美的花瓶,谁料想一朵开得极为鲜艳的花儿正在帮他整理着书桌,太子一见,心头的怒气消散了几分,生怕又是一个宝物砸美人。怀着怜惜的心情走了过去,身心一乐,将花儿强行放倒在卧榻上,那花儿瞬间从枝头掉落,花瓣败,花蕊残,香韵全无,泪珠儿连成一条长线,流落在地,无声无息,没人听见。
太子经过一番玩玉盗香,总算借着那花儿的寒露将心中的怒火浇灭了下去,穿好衣服,正好衣冠,走出书房,来到大厅之上,刚好见到安思景跟严相来了。
安思景跟严相一见到威严可可的太子,两人立马变成了春风中的杨柳,腰弯头俯,腿脚也可不直,跪拜在地道:“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太子见之,很快就变成了高山顶的巨石,让人仰观的美感丝丝涌入心头,醉意浓浓,顾不上他日的雪雨风霜,喜悦道:“爱卿快快请起,坐。”对着站在一旁的姬妾大声囔道,“赐茶。”
两位大人听过太子那美丽的声音,欢快地坐了下来,欢笑集满一脸,热情非凡。
安思景接过姬妾送上来的茶水,将美人瞧了瞧,威言道:“殿下,你今日怎么能让益王得到那荆湖剿匪的机会了?”
太子有些不客气道:“还不是你没把那个襄王围堵住,要是襄王回不了京城,就凭那个益王,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接下荆湖剿匪的任务。我就想不通了,你们那么多人围捕一个襄王,怎么就失手了呢?”
安思景道:“殿下,我也没想到,最后派去的那四十来个好手竟敢临阵脱逃,讲什么江湖道义,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毒死了。”
太子道:“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一招对付襄王呢?”
安思景道:“殿下,那些个人又不会听我安排,他们的落脚点是随机的。我事先安排了好几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处都没去,好像事先知道了似的,真让人琢磨不透。”
太子道:“算了,过去了,下次再找机会吧。你干嘛非得杀了那些个人,留着不是还有用吗?”
安思景嗤笑道:“殿下,你莫忘了,从我者生,弃我者死,多简单的道理。”
太子怕了安思景那难以看懂的笑意,大着声儿对严松道:“严松,你今天的表现可不佳哦。”太子对严松有些生气。
严相道:“殿下,我也没想到皇上今天会来这么一出,这几年来,陛下他从没主动发过一言,每次朝会,不都是你在开盘,我在掌舵吗?”
太子道:“是啊!以后得防着点了,不能这么直来了。”
严松道:“安将军,张守城出来掌兵,没问题吧?”
安思景道:“严相,你多虑了。我那两镇雄兵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还怕他那一镇散兵游勇。”
太子道:“那就好。”
安思景道:“殿下,你们还是要多想想法子,把那张守城搞下去,他就是陛下的一条狗,他在河东一日,我就难过一天。只要河东到手,京师就是囊中之物,殿下随时要,我就随时帮你取。”
严松道:“殿下,要不我们来一个换柱偷梁。”
太子道:“此话怎讲?”
严松道:“益王不是出征洞庭湖吗,我们就叫他有去无回。到那时,朝廷定会再派人下去,我们就相助七皇子靖王,让他带兵出征,诸皇子中,陛下其实最疼爱靖王了。可靖王手下也就一个于静,只要于静能帮靖王平定荆湖匪盗,那于静就是下一个张守城了。于静是个没有什么原则的人,只要诱之以重利,必会倒戈。到那时,太子您一声令下,安将军兵马一动,试问谁还能与你争锋。”
太子一听,欢喜满怀,大笑道:“好,就这么着。”
安思景笑在后头。心想,到那时,我有猪头肉做下酒菜了。
严松道:“那就这么着了,先拿下益王再说。”
太子道:“那你往下边那些州府说一声,免得他们拖后腿。”
严松道:“殿下,那还用说,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起来。”
太子欢喜道:“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吃喝玩乐去。”
随着太子的一声叫好,两个心腹跟着太子一路狂飙,花香满身,美酒满腹,欲望满怀。
恭敬、恭维,顺受逆来,已让太子如痴如醉,忘记了自己还姓华,更忘记了水浑好摸鱼。
要是那,天下乱,豪强起,主事之人两眼泪,脖子流血水。叹问何道理。正是那,自作孽,切莫怪谁。恶从心起,谁人不妄想称帝。要是路子走不正,害人也害己。真能心怀天下,重百姓轻自己,又何须与仓鼠为友,跟仁德为敌,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可怜又可悲。
来了,亲爱的陛下!在如血的残阳下,贤妃带着襄王与王猛跪拜在娴淑宫门口,迎接着这位尊贵的客人。皇帝从辇上走了下来,在贵妃的搀扶下,带着益王跟一个公公走上了台阶,扶起了贤妃。
贤妃老了,强拉起欢颜,妆容清淡,岁月留痕,春韵全无。
皇帝两眼温润,愧疚千层,岁月不饶人,饶人不岁月。在贤妃与贵妃的搀扶下,皇帝坐上了那张不高不矮的榻椅,乐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心带欢笑,身受病痛。将眼光往前一扫,看到襄王跟其他人都还跪在地上,不禁心苦起来,我真老了,赶忙说道:“隆儿,你们都起来吧!”
襄王一听,站了起来,忙向大家一招手,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帝见众人起身,欢言道:“你们也坐吧。”
贤妃、贵妃分坐在皇帝左右,服侍着他进些茶水。
皇帝喝下两口茶,对着站在一边的襄王道:“隆儿,那个孩子带来了吗?”
襄王道:“父王,带来了。”说完就将王猛唤了过来。
王猛走到皇帝跟前,膝盖刚想弯下,皇帝欢喜的从椅榻上站了起来,使尽全力将他扶住,温言道:“不用了,叫你来,不是看你跪的。”
王猛抬起头,一张干瘦的脸呈现在自己眼前,那里还有半点师傅所说的伟岸英姿,十足一个病恹恹的老头,就连笑容也带着苦味。
王猛双掌合拳,俯身低头道:“草民王猛,拜见陛下,陛下龙体金安。”
皇帝听后,苦苦一笑,坐回椅榻,温言道:“好,坐下说话。”
王猛一听,立马在陛下的椅榻前随地坐了下来,襄王没来得及拿来凳子。
众人一见,乐了个满怀。站在皇帝身边的董公公微笑道:“陛下,你看这孩子。”
皇帝见之,脸露喜色,温言道:“好,随地而坐,随地而安。”
王猛看着陛下高兴,于是跪拜在地,心诚意恳道:“陛下,草民有一事相求,望陛下允肯。”
皇帝一惊,见面就有所求,这还了得,看在故人的面子上,还是温言道:“起来说话。”
王猛叩拜在地,一动不动,慢声道:“陛下,汉水边上有一草根书生,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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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相恋八年,但因门不当户不对,只能隔水相望,苦苦相熬。愿望陛下颁一道旨意,成全那一对苦命鸳鸯。”
站在边旁的公公一听,怒声道:“大胆,这种小事还得皇帝颁旨,你让君威何在?”
襄王见状,赶忙走了过来,跪了下去,伏拜在地道:“父王息怒,他不谙世事,望父王原谅他这一回。”
皇帝道:“都起来吧。”襄王一听,站起身来。
谁知王猛再次伏拜,声音放大了点,词清字晰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总理天下事,您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天下万民过得安康快乐,事事顺心如意。您将手一挥,一对苦命鸳鸯立刻就能逃离苦海,将是何等的慈爱。天下人感受到的是您无处不在的仁爱,只会为自己拥有您这样的天子而倍感庆幸,更加尊崇和拥戴您。”
皇帝听过,静了一下,小声道:“除了颁旨,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王猛伏地道:“陛下,书生出身寒门,小姐出身豪族。世人都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好的是门当户对,要是真有其他的好办法,他们何苦要在时光中苦熬。望陛下可怜那一对苦命的鸳鸯,成全这一段难得的姻缘吧!”
公公道:“这样的话,你不是让陛下走在世俗礼教的对立面了吗?”
王猛道:“陛下,你是天子,代天训话,谁又敢说个不呢!那些人看重的是利益跟脸面,要是您的旨意一到,那些人虽然输了些许利益,但脸面却是荣光万丈啊!”
皇帝道:“这样能行吗?”
王猛道:“陛下,能行的。商人利益第一,士族脸面第一。”
贵妃道:“为什么要整的这么复杂啊?把人偷走,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吗?”
王猛道:“娘娘,不行啊。那书生经纶满腹,是个难得的人才,总不能让他为了一生所爱而将几十年的勤学苦读与满腔抱负付之东流吧!要是那样的话,那个姑娘会痛苦一生的。最初打动姑娘的,是书生的锦绣才华与远大抱负,渐渐地爱上了他的全部,如果一棵树连根都没有了,枝叶又能茂盛几时啊。”
皇帝道:“是啊,连爱的本源都没有了,那还能叫爱吗!”
王猛久久伏拜在地,就等着皇帝的同情与怜悯,真是上天待他不薄,陛下终于有此一言,差点挤出泪来。
皇帝想了想,终于小开尊口道:“明天我写好了,差人送到襄王府吧,你先起来。”
王猛一听,就往地上拜了三拜,欢喜道:“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就就站起身来,站到贤妃娘娘的后边。
皇帝看着王猛那张好似熟悉的面孔,温声道:“那对苦命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王猛道:“陛下,那书生叫刘文心,字雕龙,那姑娘叫徐璐,小名慧锦。”
贵妃一听,微笑道:“那你呢?”
王猛道:“回娘娘的话,小民王猛,字草根。”
正在此时,一个侍女走到贤妃的身边,府着身子,小声道:“娘娘,饭菜已备好了。”
贤妃一听,对着陛下道:“陛下,要不先用膳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皇帝一听,温言道:“好!”在公公跟贵妃的扶持下,向着右手边的饭厅走去。
刚等父王母妃走后,襄王走到王猛身边,生气道:“你怎么这么鲁莽,还好陛下没有怪罪。”
王猛向襄王笑了笑,温言道:“大哥,此诏一出,你就跟荆襄的北部挂上勾了。”
益王走近身来,小声道:“此话怎讲?”
王猛看着襄王跟益王那两双迷糊的眼神,微笑道:“大哥,你看,这些豪门望族为什么不倒,是因为他们环环相扣在一起,想牵一环,就得动他们全身。这次带着陛下诏书去撮合此事,那刘文心定会到大哥的麾下施展才华,那徐家为了自家女婿好,定会鼎力相助。一回生,二回熟,只要秉承仁德正义,慢慢的就能在襄阳这一块站稳脚跟。”
襄王一听,欢言道:“你需要多少银两?”
王猛道:“萧叔说其他求亲者彩礼一万两,我们就给一千吧。”
益王听过,有些不解道:“别人一万两,你给个一千两,这能成吗?”
王猛微笑道:“徐家不缺钱,他们要的是名望,要的是自家的脸面。况且陛下的诏书一到,就是一文不给,他徐家也得乖乖地默认此事,给个一千两,算是我们感谢他徐家养了一个好女儿,招了一个好女婿罢了。”
襄王道:“哦,那行吧。你就带上两千两吧,好好的帮他们办场喜事,好好的帮他们安个家,多余的充作军资。”
王猛道:“我代他们感谢襄王殿下!”说完就是一躬。
等王猛说完,益王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王猛的肩膀上,微笑道:“你小子这么多想法,以后可不能阴我四哥哦!”
王猛微笑道:“殿下,你这说的那里话,为了大哥,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益王一听,一摸,真的湿了一大块,欢言道:“你小子,还真是。你怎么知道我父王会让郑经来选人啊?”
王猛对着益王微笑道:“陛下今天的地位可是靠他自己硬碰硬拼出来的,我们只要打心里承认他是个聪明人就行了。众皇子都来争抢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就你跟大哥的势力最为薄弱,没人帮你们说话,陛下就是有心偏袒你们,也总得找个由头吧,谁愿真心实意地给你们机会,陛下就会问谁了。你们愿意保下郑经的性命,郑经为了活命,自然就选择殿下你了。”
益王一听,明白过来,拍了拍王猛的肩膀,喜悦道:“没想到你小子比那些老家伙厉害多了,好好干,帮我四哥挣个好前程。”
襄王等益王说完,携着他俩往饭厅走去。走进饭厅,向皇帝、贤妃、贵妃行礼问好后,三人在另一桌坐了下来。
还没等王猛拿起筷子,贵妃娘娘侧对着王猛道:“王猛,你部下有多少人啊?”
王猛俯身道:“回娘娘话,十二人。”
贵妃一听,有些惊愕,有些心痛道:“怎么才这么点人啊!”
益王接话道:“母妃,在当涂,王猛带着八人就抵挡住了一百骑兵,降三十,斩杀七十,自己人个个毫发无伤呢!”
贵妃一听,脸色微开,给陛下挟菜去了。
皇帝吃了两口菜,向着襄王这一桌温言道:“本来让你们明天出发的,但想到你们也需要准备一下,就后天上午出发吧。”
襄王回话道:“是,父王。”
皇帝道:“王猛,你当年是不是帮过那个张守城啊?他今天来找我要人,想把你带去河东。”
王猛道:“陛下,当年太湖清理匪盗,是出过一点力。”
皇帝道:“哦,你帮益王把洞庭湖的匪盗清剿完,以后就跟着他吧。”
王猛道:“陛下,那个刘文心怎么安置啊?”
皇帝道:“以后就让他跟着你吧。”
王猛道:“谢陛下。”
几句话交谈完,大家吃起菜来。吃了好一会儿,皇帝对着身边的公公看了一眼,公公会意,走了出去。
“姐姐,妹妹敬你一个。”贵妃娘娘端着一个小酒杯,向着贤妃娘娘欢笑道。
贤妃有些不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但也没做多想,欢欢托起杯子,回礼过去,欢言道:“谢谢妹妹!”
两人一个碰杯,敞开胸怀,喝下了杯中酒。正是那,十年争芳十年伤,杯酒释怀,心地儿敞亮,其实生活就该这般模样。
皇帝见之,高兴道:“隆儿,益儿,一起敬你们两位母妃一杯。”
襄王、益王同时拿起酒杯,走了过来,喜声道:“儿臣敬两位母妃娘娘!”
两位娘娘同时举杯,乐乐饮下,团团喜气。两位殿下杯起酒干,舌儿香,胃儿暖,兴味满怀,高兴回坐。
在喜气中,那个年老的公公,两肩背提着两个黄色大包袱,喘着粗气,脸留汗珠,走了进来,微笑道:“陛下,拿来了。”
陛下高兴的听过,站起身来,走离饭桌,走到公公身边,接过一个包袱,温言道:“隆儿,这个包袱本想给你,我想你用不着,就给你九弟吧。”
襄王一听,微笑道:“父王,给九弟好。”
皇帝听之,向着益王欢言道:“益儿,来。”
益王站起,走了过去,欢欢接住,用眼一瞄,里面是一套金黄色的盔甲。立马跪了下去,伏拜在地,苦声道:“父王,儿臣惶恐,怕承受不起。”
皇帝走上一步,牵起益王,温言道:“走到今天,你四哥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兄弟了,你不走在前头,又有那个愿意帮他遮风挡雨呢!”
益王流下泪来,微笑道:“父王,孩儿明白了。”俯下身子,将刚放在地上的包袱拿了起来,捧在怀中,包袱极为沉重。
皇帝见之,欣喜道:“王猛,你也过来。”
王猛一听,走了过去,来到皇帝跟前。
皇帝从老公公怀中拿过包袱,递给王猛,语气温善道:“孩子,这是你师傅当年用过的铠甲,他没带走,我一直帮他留着。我觉得他也不该再用它了,今日就交给你吧!”
王猛接过,伏拜在地,大声道:“愿为陛下分忧,愿为大夏国出生入死。”
皇帝一把将他扶起,欢言道:“我当年负了你师傅他们,我想襄王绝不会负你的。”
襄王一听,立马跪了过来,气正词严道:“儿臣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负我大夏国的好儿郎。”
皇帝一听,托起襄王,温言道:“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回坐,接着吃喝去了。
襄王扶着两位弟弟坐回原位,带头吃起菜来,菜甜酒香,入胃既化。
是非恩怨今世分,懵懵懂懂还是情。不为心堵意念乱,今朝功业昨日成。
一番谈心,一番托付,一番憧憬。
襄王带着益王跟王猛把桌上的酒菜吃了个干干净净,辞别皇帝跟两位母妃,朝宫外欢奔而去。出得宫墙,话别益王,在回程的马车上,王猛因不胜酒力,不小心睡了过去。襄王见之,两眼醉意蒙蒙,也跟着一个不小心,睡了过去。真是个同乐也同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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