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激动的严守明,严胤祥缓缓地说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给我们家这块令牌吗?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我大梁朝知道的人只有我、兵部尚书孙庭、回鹘王妃孙春棠、内廷总管陈雷鸣和当今圣上!”
他看了眼四周,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道显十年,我随军出征。当初我职位只是个不高不低的行军司马,但因为骠骑将军的原因,平常我也能有机会进军帐听他们商议战事。在我们初到凉州之时,那凉州太守直接投降了。”严胤祥看着令牌追忆起当年的一幕幕往事...
“那太守名字我已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汉人,姓马。我们刚到凉州城外,就见他带着众官在城门候着。他说他早就想归降了,盼了好久终于盼来了王师。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伯陵王一刀给杀了。随后我军派了一支先遣小队进去查看后发现确实如此,便进城了。”严胤祥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架走去。
“进了城后,所有的将士都傻眼了。只见这凉州城哪还像个州城,分明是个空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四周房屋与商铺都门窗紧闭。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百姓们害怕战争,都躲起来或者逃难去了。到了凉州府衙后才知道,不仅是那些百姓,工农商学兵,全被回鹘撤军的时候带走了。当时军营中主要有两种意见,一说应该及时出发,赶往甘州;一说是大军长途跋涉,应休歇停顿。”说完,严胤祥在书架拿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拍了拍灰尘,继续说道:
“当时大元帅是伯陵王,他没有听那些人的劝告,而是一意孤行的提出讨蛮贼,平叛乱,收失地,安民生的说法。他觉得那些蛮贼知道了王师出军征伐后都逃窜走了,所以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把凉州城安顿好,为下一场战事做准备。见他把军中与自己亲近之人一个个任命进州衙之中,大家也都明白了,他这是要建立自己的政治势力。他的想法大家明白,先帝也明白,故而他提出来后没多久,宫里就来了支持他这么做的圣旨.......找到了,就是这些东西,你拿去看看...”
打开盒子后,严胤祥取出了里面的一叠纸张,上面全是当初他记录的一些事情。递给儿子后,顺手接过了令牌。
“道显十年八月中,凉州不战而胜,蛮去而城空。失地已收,故我军为重振凉州生机,安定民生社稷。设州府、立卫戍、建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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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
“道显十年十月初,凉州已善,留驻两万兵马守城,大军发兵甘州。”
“道显十年十月中,兵至甘州。伯陵王屡遣使者,劝降无果。攻城三日,破城歼敌。甘州,得之。”
“道显十年十月末......”
......
严守明把这些全看完了后,问到父亲:“爹,这些和我所知道的并无二致呀。为何...”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严胤祥打断了“别急,看完。”
“道显十二年上元节,回鹘信使携降书到访,未受。次日,运粮突遇山匪,左腿筋断,受令返京养伤。”
这是最后一篇记录,左腿筋断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其背后的凶险与痛楚只有父亲自己明白。看到这严守明眼眶不禁泛红起来。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每个州攻下之后都被伯陵王纳入麾下,导致行军速度异常缓慢。到了即将攻打伊州的时候,回鹘汗国来了个信使。说是说投降,但条件仅仅是相让伊州。伯陵王自然不同意了,毕竟攻下和招抚是两回事。”严胤祥抚摸着令牌,又陷入了痛苦的追忆
“第二天,我去乡里征收军粮,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蒙面山贼。力战不敌,但好在还捡了一条命。回军营后,我因为护送军粮出问题,念在当初建了些功业,失职之罪不究,直接遣返回京。回京的前一天晚上,你翁翁把这令牌给了我,并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阴谋。”说到这,严胤祥本来轻抚着令牌的手立马发力起来,狠狠的抓着令牌。
“原来这一切都是兰陵王也就是当今圣上谋划好的,他先是伪造元帅密令吩咐凉州刺史,待大军回朝路过凉州时,大设庆功宴犒劳全体将士。接着又串通回鹘汗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北苏可汗。”
虽然这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坊间传闻所说严家通敌叛国,可带给严守明的冲击只多不少,就连手中的稿纸滑落他也全然不知。
“在信使到访前,陈公公借着代兰陵王慰问将士的名义,亲自来军中找了一趟骠骑将军。不但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你翁翁,还要求他无论如何要在凉州之地将伯陵王置于死地,至少兵败凉州。陈公公走前给了他这块令牌,并告诉他只要兰陵王上位之时,就是严家飞黄腾达之时。其实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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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伤回京,就是你翁翁故意安排的,特意把我腿弄断,再无掌军之力,好让皇帝放心我严家无心兵权,日后不会因记恨此事造反生事。”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啊…”严守明平常虽然玩世不恭,风流潇洒,但脑子不笨,立马就反应出来了这是个死局。
兰陵王是伯陵王一母同胞的弟弟,论身份也是皇嫡子,论辈分排行老二,论声望在皇子中更是力压群雄。所以只要伯陵王一死,这江山必定就是他的。
如果祖父事发前把这个事说出来,伯陵王根本不会相信这看起来穷途末路的回鹘军队有攻城的实力。哪怕有令牌为证,只要回鹘没有攻城,那么一切指控都不攻自破。
如果事发后伯陵王没死或是事发后此事传出,有此败绩在身,太子之位哪怕先帝再想给伯陵王也难平众议。但兰陵王还是大概率会顺势而上成为太子,而他们严家自然就会被记恨上。
但严守明突然想到,如果当时兰陵王为了灭口,后续再联合回鹘势力,把这件事情推给严家...想到这他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皇帝御赐的那把宝剑,一时不知道该说这皇帝心狠手辣还是仁慈诚信了。
“可惜了我大梁那五十万好儿郎啊,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家室的人啊!当时和我一起的校尉吕阳,他至死都没见过他儿子呀!”严胤祥在军中待过很长时间,军旅感情很深,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棋子,不管是我严家还是那五十万条生命,都不过是他君王家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事让严守明也非常愤恨,拳头握的死死的,细看已有了一丝血痕。
愤怒之余,他也有了新的疑惑“想必孙家也是因为孙春棠知晓此事的,可这件事,与我娶那孙春竹何干呢?”
“是啊,那场战争决定了两个王室的立储之争。当初兰陵王联系的就是敌军的统帅,在回鹘同为二皇子的德利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德利可汗。孙春棠无意间发现德利可汗竟有圣上还是亲王时的亲笔信,就知晓了此事真相。她知道后没有声张,而是不知用何方式,将此事告知给了其父,于是这孙尚书便找到了我。”提到孙家,严胤祥悲伤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脸上竟然还露出了十分少见的敬意!
“孙尚书可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大梁之幸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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