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的预感是对的,裴矩心仪的人选还真是琵琶。但有点琵琶还真误会了裴矩,虽说对杨音与丛瑢,裴矩是有点偏心,但对余下的几个,在裴矩的心中却绝对没有任何偏袒。之所以会选中琵琶,完全是综合各人各方面条件,综合衡量的,而不是琵琶所认为的这义父对她太薄情了。
如若当真要怪谁的话,那也只能怪这琵琶生得太出色了,不仅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有一副热辣风骚的身材,整个人全身上下所呈现给人的印象便是妖艳妩媚。既然此次前去突厥的任务实施的是美人计,离间突厥的君臣,那这琵琶便早具备了别人所没有的得天独厚的备件。
除此之外,更有着一颗非凡的大脑,不仅思绪敏捷,且善于逻辑推理,抽丝剥茧,常常能从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上,推断出即将要发生的大事,何况还有一双无人能及的耳朵,这双耳朵总能察觉出百丈以外无论多么细小的声响。或许在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一双耳朵,算不得什么优点,但如若身处敌营,时刻都要面临着生死的考验,这样的特长却绝对是个保命的法宝,总能先敌一步脱离险境。
如若说这琵琶身上当真有什么短板的话,那只能说武功了,虽说在这几人当中也不算最弱,但与最强的玫瑰相比,肯定还有不少上升的空间,这也是玫瑰常常瞧不起琵琶的原因之一。而琵琶却常常不屑地道:“光武功好,顶屁用,不是本姑娘说句大话,遇到本姑娘,再强的高手,本姑娘都有办法让他成为本姑娘的手下败将!”
此话传到玫瑰耳里,玫瑰恨不能当场便与那琵琶拚命,看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见裴矩坐在厅中,丛瑢便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在裴矩的身前,直直地跪下。
裴矩抬首,见丛瑢跪在地上,不由得皱起了双眉:“你这又是为何?”
丛瑢道:“请爹爹允许瑢儿替音姐前去突厥,音姐是杨伯父临终时托付给爹爹的,现在是我们裴府遇上了难事,爹爹可不能让音姐因为我们裴府而踏上险途。”
裴矩生气地道:“是谁告诉你?爹爹要让音儿前去突厥了?爹爹从没有过让音儿前去突厥的想法。”
丛瑢淡道:“既如此,爹爹那就由瑢儿前去履行皇命吧。”
裴矩不满地道:“你又在这里添什么乱?如若当真想替为父分忧,你现在就该前去劝说音儿,让她不要这样让为父为难,她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吗,就她这样,没经过一天训练,去了,也只是无畏的送死!”
丛瑢道:“瑢儿劝了,可音姐不听。不如爹爹先允了瑢儿,这样也好让音姐彻底死心了。瑢儿自认为平日师傅所教的,瑢儿亦已基本学会,即便当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形,量不至于真能难住瑢儿。”
裴矩生气地瞪了丛瑢一眼,只生硬地道:“你也不行。”
丛瑢却倔强地道:“那请爹爹说说瑢儿为何不行?还有爹爹心仪的人选又会是谁?”
惹得裴矩禁不住勃然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与为父说话?爹爹说你不行,便是不行,何需理由?还不下去!”
丛瑢忍不住哭喊道:“爹爹!”
裴矩满脸怒色:“下去!”
见裴矩动了真怒,丛瑢只得心有不甘地从裴矩的身前退了下去。
让裴矩有点始料未及的是,那杨音当真是说到做到,不仅长跪不起,且不进一点饭食茶水,让裴矩禁不住又怜又爱,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得自个儿生着闷气,却也不敢忪一丝口风。可杨广那边还等着他确定最终人选呢,此事便又拖不得,不禁暗自着急。
见裴矩在厅中烦燥地走来走去,丛瑢终又忍不住大着胆子道:“爹爹,既然音姐执意如此,爹爹何不准了音姐,既然爹爹如此放心不下,瑢儿愿陪音姐前去草原。”
裴矩闻声回首瞪视着丛瑢,恨声道:“你这又是什么好意?”裴矩心想让你们一个前去,为父这心里都已这般不舍,何况还两个同去?那凶相就差没把丛瑢给吃了。
吓得丛瑢再也不敢吱唔一字。
只是事儿总不能僵在这儿,待中午丛瑢再过去给后院那边送饭的时候,那几个当即便围到丛瑢的身边,当然此时众人也早已知晓这府上遇上什么事了,而众人之所以会知道,也是那琵琶经不住珍珠软磨硬泡,这才生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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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出了实情。当下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询问那裴矩到底有没有准了杨音。
丛瑢不禁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眼,心里哪不明白这众人的心思,明为关心,实则又何尝不是在担心着自己呢。便又没好气地道:“还没呢。”
果然那三人听得此语,脸上的神色皆不由得一呆,既有点失望,也有些释然。
之后那琵琶便有些赌气地道:“既然义父舍不得这个,又舍不得那个,却又不能回绝陛下,总归得有人前去。可既是前去虎狼之地,哪有什么周全之策?任谁前去都是九死一生,那怕是如来再世,也万难全身而退。不如大伙同去,好歹还有个照应,即便当真要死那也是死在一块,去见阎王路上好歹还有个伴儿。不是琵琶说句自傲的话,如若我等同去,即便前面当真是狼窝虎穴,即便当真有人想取我等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直闷声不响的玫瑰忽然慢慢地道:“这倒是个法子。”也许即便强横如玫瑰对于只身前去突厥,那心里也是没底,既然如此,何不如大伙同去。
见玫瑰少有的声援自己,即便向来与玫瑰不对付,琵琶仍然忍不住感激地望了一眼玫瑰,那怕此时琵琶并不能确定那玫瑰到底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好在玫瑰没再多说一字。
珍珠更是一向胆小,就连遇上夜路都不敢独自行走,对于突厥之行,那心里更是怕得要命,那心里正害怕着裴矩选中自己,不知如何应对将要面对的局势,现见玫瑰声援琵琶,虽说即便有众人陪伴前行,珍珠心里仍是一样的会害怕,可总好过让自己独自面对。心中盘衡再三,终于怯怯地道:“琵琶姐姐说的对,何不如众人同去,好歹有个照应。”
丛瑢听了那三人的表态,当即转首看向高竟与洪毅,神色逼人地道:“你们呢,又是何想法?”
那二人不觉一愣,本以为这次隋廷实施的是美人计,他俩大可置身事外了,没想到丛瑢会这样问着自己,又见四女都两眼齐涮涮地看着自己,早容不得他俩有半丝犹豫,当下齐声道:“只要义父有用得着我俩的地方,我俩自当义不容辞,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丛瑢神色淡淡的道:“那好,瑢儿那就这样与爹爹说了。”
裴矩震惊地盯着丛瑢:“你说什么?你等同去?”随即勃然怒道:“简直是乱弹琴!”
丛瑢恳切地道:“爹爹,既然无论让谁前去突厥,都难有万全之策,何不让我等同去,好歹还有个照应。还有现在看音姐情形,只怕如若爹爹不答应她的请求,只怕音姐说不定当真会跪死在厅前,既如此,爹爹何不允了音姐,瑢儿向爹爹保证,瑢儿自会确保音姐周全。”
裴矩不满地瞪着丛瑢:“到了那里,早已是群狼环视,你又能保证什么,如若音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爹又如何向你已死去的杨伯父交待?音儿已是他杨家的唯一骨血。”
丛瑢道:“可音姐执意如此,现在爹爹又如何能劝下音姐呢?既如此,何不遂了音姐的心愿,虽说此去凶险万分,却也不是全无生机,丛瑢虽不敢向爹爹保证,确保音姐无事,但肯定会相机行事。”
裴矩叹道:“这丫头向来懂事,没想到这次竟是如此执拗,给爹爹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丛瑢道:“爹爹,您也不要再怪责音姐了,凭心而论,如若是丛瑢遇到这个情形,丛瑢也会义无反顾。其实音姐说的也没错,她除了是爹爹的义女,也还是皇室宗亲,那怕是当今的陛下,早记不得还有这门皇亲,可大义摆在那儿,遇有国难,自当奋勇向前,挺身而出,那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不是爹爹过去一向教导我们的吗?虽说此行道阻且长,但行则将至。”
裴矩喃喃地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话虽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你们将要面临的险境,为父这心里总是不安。说吧,这又是谁的主意?”
丛瑢轻声道:“是琵琶。”
裴矩的脸上霍然升起一层怒色:“她倒是好心!”
丛瑢默默地打量着裴矩,然后轻道:“爹爹心仪的人选是不是就是琵琶?”
裴矩的神色满是失望:“为父虽曾这样想过,可现在看来,此女当真是不堪大用。”
丛瑢却轻轻地摇首:“爹爹,琵琶有顾虑,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此次前去是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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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琵琶虽说机灵,可毕竟身处虎穴,让她一人面对诸多状况,也着实为难了她,何况她的武功还不如玫瑰,当真遇有险情,很难全身而退。”
裴矩惭愧地道:“是为父当初遇事不周了,瑢儿,现在爹爹准许你们与音儿同去,但你也得答应爹爹,无论遇到何种情形,都要确保音儿安全。”
丛瑢感激地看向裴矩,然后郑重地道:“爹爹担请放心,瑢儿前去自会相机行事。”
裴矩道:“虽说音儿从没像你们那样接受过任何培训,但这孩子遇事不糊涂,因此如若遇有事关大局,你们还得听从音儿的。”
丛瑢道:“孩儿都记下了,瑢儿也请爹爹放心,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音姐永远都是我等的长姐。”
裴矩道:“那你还不去将音儿拉起?没想到这丫头当真固执起来,真是九条牛都拉不回头!并去告诉众人,让他们也都准备一下,为父这就前去宫中回复陛下。”
于是丛瑢当即先去了厅前,告诉杨音,说裴矩已准了她的请求,让她赶快起来,那杨音还兀自有些难以置信,仍旧满脸狐疑地盯着丛瑢,不肯起来,气得丛瑢一把将杨音从地上拉起,怒道:“瑢儿又是什么时候骗过姐姐的?”然后丢下杨音,便要自行离去。
不想,那杨音因长时间跪在地上,那双腿早已麻木,丛瑢刚手一忪,那杨音当即便要向边上倒去,吓得丛瑢又慌忙将杨音扶住,直待杨音双腿恢复如初,这才去了后院,并告诉众人义父的决定,众人听得此语,脸上都是一副释然的神情,好像只要不是让自己独自前去,便全无凶险似的,不过众人也知道此去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众人的脸上也都不见欢喜。
而裴矩向杨广禀报最终确定的人选,见杨音的名字放在首位,杨广的双眉虽曾微微地皱了一下,却也没出众人的所料,不但没给裴家带去祸事,也没刨根问底,追查这杨音的来龙去脉,便随即恩准了裴矩的请求。
于是杨音随即便被送进了宫中,进行简单的宫中礼仪培训,这样又过去了几日,见杨音已基本掌握那些礼仪的要领,一道御旨下来,本是一介平民的杨音,立即跃升为大隋国主的至亲,被册封为明义公主,奉旨北行了,主使为宗正寺卿杨智,副使为功曹参将公孙计。此人原本常年驻守边塞,只因最近有事才回了长安,正准备赶回边塞,还去做他的边关守将,却不想遇到了这件事,便被杨广抓了个正着。
公孙计名为副使,事实上还统率着三百士卒,保护着众人的安全,而路上诸事以及所有人员也都得听从公孙计的安排,就连主使杨智也不能例外,也因此严格说起来,应称呼公孙计为护军才更为准确些。
而丛瑢琵琶玫瑰与珍珠四女,还有高竟洪毅二人皆扮成现已成为明义公主的随侍,也一同前往。
同裴矩拜别后,明义等人随即登上了马车。虽说是公主出嫁,可整个送亲队伍中,除了杨智与公孙计,以及公孙计所率领的那三百个士卒外,也只有丛瑢等六人同行,未免太寒伧了点。何况严格说起来,丛瑢等人还算不得是明义的随侍。
之所以会如此简单,或许就连杨广本人也是觉得此计成功的把握真的不大,虽为和亲,但杨广却深知此举的真正用意,可又有谁甘心要被人如此算计呢,而若不想被人如此算计,那当然会起而抗之,如此前去使计的女子,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这才没有过多的细问,任凭下面的人随便处之,而下面的人又见明义本不是正宗的皇家公主,当然更没有理由引起足够的重视。
也许是不舍,马车都已驰出好一段路程了,明义仍忍不住再次回首看向身后的长安,不想见裴矩仍立在寒风中,引首望向这边,明义那忍了许久的泪,终忍不住夺眶而出。
虽说明义来到裴矩的身边并不算长,但却是在明义走投无路时,是裴矩收留了她,对裴矩明义是打心眼里充满了感激。明义不敢想象,如若不是裴矩毅然收留了自己,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也因此,当得知裴矩遇到了为难之事,明义这才连想都未想便自荐了自己。只是从此天涯相隔,即便不是死别,却是生离!更何况前路凶险,能不能从虎口安然脱险,都还是未知,一想到今日一别,或许便再无相见之时,明义那抑郁的心情便再也无法释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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