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丛瑢从后院过来,见杨音跪在那儿,不由得吓了一跳,忙惊呼道:“音姐姐,你为何要跪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了?”
杨音道:“爹爹遇上难事了,陛下让他从我们当中选一人前去突厥,实施反间计,爹爹顾虑我等安危,竟要违抗圣命,音儿听闻后,不忍见爹爹犯错,故而请命,可爹爹却怎么也不肯让音儿前去,音儿没办法只能跪在这儿了。”
丛瑢听得此语,神色不由一呆,然后银牙一咬,道:“音姐姐,你还是起来吧,你就不要让爹爹为难了,即便当真要有人前去突厥,那也轮不着姐姐,姐姐只是伯父临终前托付给爹爹的,虽说现在吃住在裴府,可说到底姐姐仍旧是一个外人,不像瑢儿自小在这儿长大,如若当真要有人前去突厥,那也该是瑢儿。”
杨音之所以要告诉丛瑢实情,原本希望丛瑢能到裴矩跟前帮着自己说话,却没想到丛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呆,然后生气地道:“你又添什么乱?音儿比你们的年纪都大,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现在府上有难,本应是姐姐在前,怎么会又该是你瑢儿了?”
丛瑢却淡道:“姐姐刚刚没听清楚吗?说到底姐姐是一个外人,而瑢儿自小在这儿长大,即便府上当真有难,那理应是瑢儿在前,让姐姐前去,姐姐又将瑢儿当成什么人了,又让爹爹如何对得起伯父的在天之灵?”
杨音不由得话结,然后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现在爹爹都已够烦的了。”
丛瑢却狡黠地一笑道:“姐姐真会说笑,明明是自己在这儿添乱,反而倒打一钯,我劝你还是赶快从地上起来吧,就不要让爹爹为难了,正如姐姐所说,现在爹爹都已够烦的了,你就不要在这儿添乱了。”
杨音生气地道:“你不就是仗着自己伶牙利齿吗?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但要想让我站起来来,除非你让爹爹答应我。如若不能让我为父分担,音儿今日宁可跪死在这儿!”
见杨音固执,怎么也不肯起来,这倒真让丛瑢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个杨音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当真固执起来,还真是九条牛都拉不回头呢。然后假装生气地道:“那你就跪着!不过,瑢儿劝你还是起来吧,姐姐之所以执意前去突厥,不就是想为父分忧,做个孝女吗?你愿也请了,跪也跪了,这儿的人都会记着你的孝心,也会传扬着你的孝道,可你如此跪在这儿,甚至以死相逼,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孝女所为吧?瑢儿劝你还是起来吧,再这样就有点过了,也会有损姐姐的清誉,瑢儿言尽于此,还望姐姐见好就收,省得待我走后,姐姐就是想从地上起来,那里还有这么好的台阶呢。”
杨音生气地瞪着丛瑢,却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丛瑢见说不动杨音,便冷冷地道:“那你就跪着,瑢儿念着往日姐妹之情,才苦心劝你,既然姐姐执意要做个逆女,瑢儿也只能由你了。”道吧,早从杨音的身边径直走开。
来到厅中,见裴矩立在窗前,冷冷地看着杨音,当即跪下道:“爹爹,既然陛下要从我们当中选一人前去突厥,瑢儿不才,愿自荐前去。”
也许是正想着心思,裴矩竟一时没能听清,闻声回头盯着丛瑢,困惑地道:“你说什么?”
丛瑢道:“刚刚瑢儿听音姐姐道,陛下要从我们姐妹当中选一人前去突厥,实施反间计,既然圣命不可违,瑢儿愿意前去突厥,谍间突厥君臣。”
裴矩看着丛瑢忍不住皱起了双眉,冷道:“你既已知道前去突厥,是实施反间计,那你可知此行的凶险?”
丛瑢道:“知道,甚至是九死一生。”
裴矩不满地道:“你既已知道,那为何还要前去?”
丛瑢道:“既然圣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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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逆,府中总得有人前去突厥,音姐姐虽说年长,可音姐姐却是杨伯父临终前托付给爹爹的,因此严格说起来,音姐姐算不得裴府里的人,让音姐姐前去不合适,除了音姐姐,便数瑢儿年长,既是长姐,那就得有个长姐的样子,既然府上遇到了难事,理应由瑢儿为父分忧。”
裴矩忍不住惊讶地看了一眼丛瑢,虽早知道自己的这个义女才思敏捷,却也没有想到丛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让他一时找不到反驳她的话来。可若当真让丛瑢前去突厥,裴矩心里却又是说什么都不愿意。
虽说丛瑢与其他的女娃一样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丛瑢却是在襁褓之中便来到了裴矩的身边,除了没有从他的夫人肚里过一遭,他裴矩可以说与其他的父母一样,也见证着丛瑢的每一点成长,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那浓浓的父女感情早已深入裴矩的骨髓。而裴矩之所以会收养丛瑢也是完全出于善心,没一私心,不像在收养其他女娃时是带着目的,本就指望着将来能派上用场的,如果说不让杨音前去,是出于道义,那么对于丛瑢,裴矩却是不舍。
也因此一等丛瑢语毕,裴矩便忍不住发火道:“为父看你俩真是中了邪了!一个音儿还没劝住,你又在这里添什么乱?当真不知好歹!”道罢早拂袖而去。
对着裴矩离去的背影,丛瑢忍不住哭喊道:“爹爹,这是救裴府唯一的法子了,那怕就是瑢儿身遭不测,只要合府平安,那怕当真让瑢儿去死,那也值了。”
裴矩头也不回,只是怒道:“让你过来给那几个打饭,你还在那儿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去!”
丛瑢这才记起自己的职责,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又慌忙向厨中走去。到了厨房,见徐妈早将饭菜装进了饭盒,当即又拎着饭盒进了后院,然后又替各人盛好了饭,便招呼一声:“开饭了,你们还不都过来?”
那几个闻声,当即都跑了过来,高竟看了一眼桌上,早喜道:“哇,今日还有红烧肉呢。”说着,早摸起筷子伸向菜盘,顺手挟起一块红烧肉来。
琵琶不满地看了高竟一眼,冷哼道:“看把你馋的!人还没到齐呢。”说着便又将高竟刚刚挟起的红烧肉打落盘中。
高竟当即生气地瞪着琵琶,道:“你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刚刚只不过是让着你而已。”
琵琶不屑地道:“怎么还不服气?要不再去比划比划?”
见琵琶又是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高竟忙软道:“高某现在知道女侠的厉害了,还比划什么?”
琵琶好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这桌上的红烧肉!就好似八世没见过猪跑似的。”
珍珠与洪毅闻听,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意。只有玫瑰见他俩打情骂悄,仍旧是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见丛瑢仍旧远远地站着,珍珠不解地道:“瑢姐姐,你为何不吃?”
丛瑢还没来得及说答语,琵琶又是一脸不屑地道:“这还用问吗?你瑢姐姐早就吃过了呗,你以为你瑢姐姐与你我一样,那身分金贵着呢,人家可是这府上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虽偶尔与我等同吃同住,那是大小姐体察民情,还当真以为自己与人家大小姐平起平坐了,当真没有见识!”
虽见琵琶误会自己了,可一想到爹爹遇上的难事,那丛瑢哪有心思与琵琶斗嘴?只是笑笑地没有一句反驳。可她不笑反好,一笑只怕那脸上比哭还要难看。
珍珠见丛瑢神色异样,一脸关切地道:“瑢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珠儿从没见你这样闷闷不乐。”
又是琵琶阴阳怪气地道:“真是少见多怪!你瑢姐姐是府上的大小姐,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即便有些烦心的事,那也是如何寻个门当户对的好婆家,哪像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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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一样被人呼着小姐,可若有一天义父遇上什么难事,还不是要我等赴烫蹈火?甚至是埋骨他乡,只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丛瑢不禁吃惊地盯着琵琶,没想到琵琶今儿忽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来,且言语中对爹爹是少有的不敬!当即冷道:“那是你认为!我丛瑢从没将自己当作什么大小姐,你所受的苦,本姑娘也一样没有比你少吃!”
琵琶冷道:“那不同,那是你自个儿愿意,本姑娘的心愿只想做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并有个平平常常的家,这个家也可以不富有,只要能有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就够了,可不想整天舞刀弄棒,更不想在刀尖上舔血!”那琵琶虽说在与丛瑢说话,可在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的却是高竟,将那高竟盯得慌忙别开脸去,而玫瑰则更是一脸蔑视的神色。
见琵琶如此,不禁越发激怒了丛瑢,早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怕死么?何必要找这么多借口,并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还有即便这府上当真遇上什么难事,自会有人挡在前面,谁又让你赴汤蹈火了?还埋骨他乡!你如此编排爹爹,我真有些替爹爹不值,没想到他老人家领回来的原是一只白眼狼,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如此不晓得知恩图报,又有何脸面还留在这里?”
琵琶冷笑一声:“我编排了吗?义父若不是想让我等派上用场,会将我等留在府上吗?还请了这么多人教我等各种技能?如若不是要用上我等,又何必教我们这些?怕我等嫁不出去还是怎的?还有你以为本姑娘愿意留在这里?若不是受了这府上这么多年的恩惠,本姑娘巴不得能离开这里,只可惜吃人家嘴短,现在只好留在这里听凭使唤了。”
丛瑢讥讽地道:“你还知道自己受了府上这么多年的恩惠?那为何还要说这么多难听的话?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爹爹好心的抚养你这么多年,虽不指望你对他老人家有多孝顺,但至少不该如此派说爹爹的不是。”道罢,转身便走。
琵琶正想反唇相讥,却没想到丛瑢会丢下她扬长而去,不禁恼羞成怒,见高竟与洪毅仍旧照充耳不闻照吃无误,不由得发火道:“还吃什么吃?不知道这府上遇上难事了吗?当真是无心无肺!”
吼得高竟与洪毅都忍不住不满地看了琵琶一眼。
珍珠闻声,不禁吃惊地看向琵琶,不安地道:“琵琶姐姐,这府上当真遇上难事了?”
琵琶不屑地道:“你没见到那丫头都哭红了眼睛?当真是没有见识!”
珍珠虽被琵琶轰得有点找不着北,却仍然不解地道:“琵琶姐姐,那这府上遇上什么事了?”
琵琶气鼓鼓地道:“谁知道呢!”
琵琶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说实话,琵琶还真知道这里面的实情,那怕琵琶与众人一样没有离开过后院。在裴矩与杨音争吵之时,琵琶曾适巧去了一下住处,而这几个姑娘的住处又建在与前院相隔的围墙边上,虽说那时裴矩立身之处离那围墙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这琵琶天生有一双好耳朵,常常能听到常人无法听到的细微的声音。也因此那裴矩与杨音争执的言词,早被这琵琶听得一清二楚,这琵琶心中不由得一惊,心想既是前去反间人家君臣,那还不凶险万分?便打心眼里不愿前去突厥送死。
之后,在裴矩丢下杨音,前去后院之时,那琵琶虽装作若无其事,可在暗中却早在暗暗地打量着裴矩,见裴矩虽在各人的跟前转了一圈,却唯独在自己的跟前停留的时间最长,琵琶心里当时便有个不好的预感,知道这义父最终选的人就是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投悲愤:这义父待自己也未免太薄情了,同是义女,义父为何偏偏选上了自己!也因此这才有了席间这一番感慨,并看着谁都有些不顺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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