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刘远站起身,脑海上突然一个想法冒起,道:“嗯,等哪天巡兵队招好了,得让雄子领着他们也来走一走。每天都能跑上一趟。”
“这泥里水里的,让他们来做什么?”
“呵呵,虎子,你道大郎我真是傻得分不清事理了。好好的有车不坐,跑到这泥地里来打滚?”刘远心中一动,笑道。
“大郎不是说嫌车里闷得慌......”
“车里闷自是闷了点。但是总比走路强吧。”刘远傲然道,“大郎我跑下车走路,自然还有深意的。”
“深意.....”
“虎子啊。不是有句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看,咱们兄弟以后在干大事,不是得吃苦中苦。这泥里水里的,又算得上哪门子苦。咱们若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成得了什么大事。”
“嗯...”虎子半信半疑。
“让雄子那些来也是一个意思。你看,那些巡丁,若能这点泥路都走不得,还谈什么巡防捕贼。咱们总不能指望贼盗们挑个好地方,再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来吧。若因为咱们巡丁们走不了泥路,淋不得雨让贼盗们跑了,这岂不是让百姓们笑掉大牙。”
“嗯。”虎子重重地点头。
“下次,咱们陪着他们一起跑。早晚一次。”刘远道,“真真的精兵,不禁要能打,也得要能跑。能打则打,不能打则能跑。这样才算得上百胜之师。”
“嗯。”虎子连连点头。
“走吧。天不早了,路还远着呢。”刘远看了看天,抖擞精神道。
抱着训练的目的,或说怀着体味人生苦难的心情,果然不一样。心胸放开,路好似更好走了。两人在泥泞中跋涉了了一会,身后传来了“叮叮”的铃声。
刘远回头,只见一头老牛拉着一辆破车缓缓地走了过来,车上放着两个粪桶,牛脖子上还不沦不类地挂着两个铃铛,正叮当叮当地跑着。车辕上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这汉子,少说也有一米八十个个头,身型比虎子还要粗大。
牛车在两人身旁缓缓停下,车上汉子招呼道:“道路泥泞,两位若不嫌车上味道,不如上车搭上一程。”
“不嫌,不嫌。”刘远满脸堆笑,立马拉着有些抗拒的虎子爬上牛车,与虎子一边一个,坐在汉子左右。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这条路烂透了,天还下着雨,怎么行走。”壮汉问道。
“我们要去前面鹅湖。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刘远问道。
“某家就是前面林家的。刚送了些粪肥到田地里。”
“哦,大哥姓林?”
“某虽住林家村,却是姓张。”壮汉道。
“哦,原来是张大哥。”刘远道,“我观张大哥口音,却不是信州这边人?”
“小兄弟倒是机灵。”壮汉爽朗地笑道,“某姓张名权,乃是广陵人士。到铅山这边,也有五六个年头了。想不到小兄弟一听就听出来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无论走多越,这乡音无论如何是忘不了的。”刘远想起另一个时空,有些感慨道。
“说得好。”张权一拍车辕,赞道,“还是小兄弟会说话!张某少小离家,老家什么都淡忘了,唯一没丢下的也就这口乡音了。”
“哦,张大哥原在哪里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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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刘远问道。
“哎,什么发财,不过为了活条命四处奔波,不说也罢。”张权摇摇头,仿佛要将过往的不堪尽丢到脑后。
见张权不想提,刘远自也不多问。
“小兄弟谈吐不俗,这次去鹅湖,莫非是去那边书院进学?”过了会,张权又问道。
“怎么,张大哥觉得我是读书人?”刘远笑道。
“看小兄弟衣着倒有些读书相公的样子。但想想又有些奇怪。”
“哦,张大哥觉得哪里不对?”
“能进学的读书相公都是天上的星宿降世,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哪屑理会张某这样的田汉。更何况张某赶着粪车,哪个不是避之不及,怎还会坐上来?是故,张某又觉得小兄弟不是。”
这不是没的挑吗?真当粪车很香?刘远心中嘟嚷一声,脸上却笑容一绽,大笑道:“哈哈,张大哥倒说的形象。”
“不过,小弟倒不敢欺瞒大哥。小弟姓刘名远,本县河口人。那位叫虎子,是小弟族中兄弟。我兄弟俩这次去鹅湖,正是要去书院进学的。”
“呦,是张某有辱斯文了。竟将读书相公招到粪车上来了。张某莽撞了,万望恕罪!”张权一愣,忙拱手道谦道。
“张大哥这是要赶人了?”
“这话何从说起?能得读书相公光临张某这…这牛车,张某荣兴之致。”张权愕然,道。
“呵呵,不是就好。我还以为张大哥不屑于我等,要将我兄弟俩赶下车去呢?”刘远笑道。
“哪敢,哪敢。只怕慢怠了两位。”
“慢怠什么,若不是张大哥侠义心肠,将我俩招上这、这辆宝车,我兄弟俩还在泥水里挣扎呢。刘某这里谢过张大哥。”刘远郑重道。
“谢张大哥。”另一边,虎子也拱手为礼。
“唉,谢什么,谢什么,顺路而已。又不费张某力气,无非幸苦老牛一些。”张权摆手道。
“哈哈,那刘某在此谢过牛兄!”刘远笑着朝拉车的老牛拱了拱手。
前方拉车老牛突地抬了抬头,“哞”地叫了一声,好似在说着什么。
刘远、虎子俱是一愣,惊愕不已。张权看了看惊疑不定的两个,不由大笑出声。
“张,张大哥,此牛不凡…”
“哈哈,什么不凡!不过是快到地头了。”张权笑着,指着前方的一处小村庄道。
“哦。”
“两位相公若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歇歌脚。张某看两位身上俱湿透了,可到我家洗一洗烤干了。这时节,可别冻着了。”张权指着不远处一排茅舍道。
“倒想打扰张大哥,只是张大哥开口相公闭口相公的,倒让我两兄弟又不好前去。”刘远轻笑道。
“哈哈。刘兄弟倒是爽快人,是张某生分了。”张权大笑着,驱车向小村走去。
小村不大,不见瓦房,只约摸有十几处低矮的茅草屋散布在小山边。一处茅棚下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想来设有个打铗炉。
张权赶车来到铁炉旁的一排茅房前停下,开始卸车具。
“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大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见刘远、虎子两人跳下车来,立即怯羞羞地站在门边,两眼黑溜溜地直瞪着刘远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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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灿灿笑笑。两个现在是两袖清风,哄孩子的东西也没带。
“站在那干嘛。你娘呢?”张权斜了眼,问道。
“公公和哥在修犁,娘在后面做饭哩。”
“嗯,去跟你娘说,家里来了客人。让你娘先烧热水给客人洗洗,再多备些饭菜。”张权一边解着车套,一边吩咐道。
“好叻。”小男孩答应一声,跑到后面去了。
“乡下小孩不太懂事,见了人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张权将老牛赶进棚子,又丢了几把干稻草,过来笑道。
“是我们兄弟来的冒失。打扰了。”刘远拱手道。
“客气什么。能得读书相公登门,张某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大哥又说什么相公不相公的了。都说是兄弟了,刘某才敢登门的。”刘远笑道。
“嘿嘿,兄弟,是兄弟。”张权笑着,一摆手道:“那还客气什么,两位兄弟,请。”
三人就在厅堂坐下。张权婆浪也提着一个茶壶与几个大碗出来,给两人倒了碗热腾腾的姜汤。刘远、虎子起身谢过,随即与张权聊着天,一边等着后面热水。
茅屋低矮,前面是厅堂,后面是厨房,两侧还有门连左右厢房,右侧传来偶尔传来打铁声。厅堂不大,但到处收拾得挺干净。厅堂上首设有香案,上面供奉着林氏历代祖宗之位。
“呵呵,适才路上已与兄弟说过,张某是广陵人。丈人是此间人。眼下就要犁田了,犁头有些坏了,正开炉修犁呢”见刘远打量着香堂,张权道。
“哦。想不到大哥丈人还会开铁炉。我等礼当拜见。”刘远心头一动,起身道。
昨日才和雄子等人谈起延请铁匠开炉打制器械呢,可可的今日就让自己遇到了。只是不知道这林铁匠会不会打制兵械。
“后面正顶备热水,两位兄弟洗洗在说。”张权摆摆手。
刘远笑了笑,依言坐下。自己满头满脸泥水,也确实不礼貌。
张权又道,“不瞒两位兄弟,张某是个粗人,早年间当了军汉。我丈人是军中匠人出身。数年前,我丈人年老思乡,不愿呆在军中。张某也厌弃了军中生涯,遂携妻带子随丈人来了此间入户。”
“原来张大哥是军伍出身,难道为人如此直爽侠气。兄弟敬仰不已。”刘远拱手道。
“不过一个粗人而已,有何敬的。我倒是羡慕兄弟,只是张某生来粗笨,读不得诗书....”张权摇摇头道。
........
三人聊了一会,小孩来说热水备好了。刘远、虎子到后面棚子里将满头满脸泥土洗了洗。至于满身的泥泞,两人只得脱下衣服在水中洗了洗,绞了绞重又穿在身上。
“哎,两位兄弟不要见怪,家中也没有多余衣服给你们换一换。”张权见了,抱歉道。
“比适才又是泥又是水的好多了。多谢张大哥了。”陈远摆了摆手。
“两位兄弟如不嫌吵,不如到打铁棚中坐坐,那儿暖,一会儿就干了。等身上干了,咱们再随意用些饭菜。”张权道。
“正该去拜见林丈人。哪还有嫌弃的道理,只是叼扰大哥了。”刘远拱手谢道。
“两位叫张某为大哥,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张权一摆手,带着两个向打铁棚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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