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边走边聊,进了正对门的一处房子。
大厅收拾得还可以,上首放置了一个案桌,一把胡椅,两边也放了些胡椅。这算是巡捡司的官厅,刘远办公、议事的地方。
刘远也不谦逊,在上首坐下,宝儿站在身旁,刘玄、刘林、虎子等人在两边胡乱坐了。
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人提来一壶热茶和大碗,给每人冲了碗茶汤。接着在门外站着。
“大郎,这老儿姓李名成,无儿无女,巡了十几年的更了。”刘雄笑着介绍着,回头招呼道:“喂,李老头,还不来拜见巡检大人。”
那老人急忙上前,在刘面面前跪下,“小的李成,拜见大人。”
“免了。起来说话吧。我这人最看不得跪来拜去的。”刘远摆了摆手。
“谢大人。”李成起身,弯着腰站在一旁。
“我看你年纪颇大,今后就称你为老李吧。”刘远略一沉吟,道。
“小的痴长三十有五,大人随意呼唤。”李成道。
三十五,看上都似风蚀残年的老头子了。刘远一楞,甚感意外。厅中众人也均觉愕然。
“老李头,你没记错自己年龄?”刘雄有些怀疑。
“那哪能呢。我这人从小就这样,显老。不过各位大放心,小的虽长得这样,身体却是一点问题没有,夜里巡更,白日做些杂物,尽可吩咐小的去做。”老李头急忙道。想是怕刘远将他赶走,生活无着。
“放心吧。只要你尽心尽职,巡捡所就是你的家。以后真的老了,做不动了,也会妥善安排,定不会让你没了着落。”刘远摆摆手,安慰道。
“谢大人,小的谢大人收留。”老李头不迭声道谢。
“不用谢,以后尽心做事就行。”
“是,是。众位大人还请宽座,小的就去各处清扫清扫。”老李头连声答应,说着就要去收拾。
“不急。”刘远道,“还有些事要问你。”
“是,大人尽管问。”
“巡检所除了你,还有何人?”
“回大人话。平日就小的一人,夜里打更,白天码头忙时,也去帮帮忙。”
“怎么就你一人?”刘远奇道,“巡捡所司有稽税、捕盗之责,按朝廷惯例,应有税丁数人,巡兵一队,仆役若干。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是小人没说清楚。小人主要夜里打更。码头收税主要由钱管事差人管着。那些人都是钱家伙计,平时不来巡检所的。这里一般就小的出入。”
“哦,”刘远点点头,“一真就你一人吗?”
“小的十六时进的巡检所,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了。早些年人挺多的。近年来不太平,鞑子总犯边,前些年还将襄阳围了,商货也少了许多,税也少了。因用度紧张,县衙就将巡丁裁撤了。前两年,钱主事接掌,干脆连几个税丁也散了,只派几个伙计支应着。唉。”老李头唏嘘道。
“哦,税少了?现在码头上能收多?”
“每日差不多能收个两、三贯吧。具体多少,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大人得问钱管事。”
只有这么点?刘远不由一愣。抬眼望向已做了几天税丁的刘雄。陈雄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刘远心中不由一阵冰凉。
一曰三贯,一个月还不到一百贯,一年也就千来贯,能顶什么用!
“大人还有事吩咐吗?若没什么事,小的就到各处打扫打扫。”见刘远发呆,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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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忐忑地问道。
“嗯,去吧。起了夜,白天得空就歇一歇,也别累着了。”刘远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
“谢大人关心,小的不累。”老李头千恩万谢地道谢后出门去了。
大堂,众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这次,兄弟们是准备大干一均的。原计划陈远等一干兄弟接管起河口巡检所后,刘山、刘江收税,再抽调些税钱将巡兵队搞起丰人,由刘雄、刘林领着缉盗,维护治安。可现在这种惰况,巡兵半个没有,税钱也没几个,巡兵队还怎么搞!
一千贯,大家吃吃饭就没了。拿什么去招巡兵?更不要说,这税还得上交朝廷的。
按现在行情,养一个兵,哪怕巡丁,吃喝拉撒的下来,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五十贯,要不想搞个样子货,还得给他们配上器械,招上十来个巡丁,一年一千贯就没了。更别提弄几匹马了。养一匹马都可养三、五个汉子啦。
“大郎,我看另招巡丁就算了。巡防的事,有我们几个就行了。”刘雄讪讪道。
“虎子要随我去书院,码头收税还要人,你们哪忙得开。这巡兵无论怎样都得招些…”刘远沉吟起来。
这次兄弟几个被发配来,正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呢!这巡兵队不建起来,还有屁个搞头!只是这钱…?
“巡检所是朝廷的,巡兵也算是朝廷的兵。咱们找衙门要钱去。”一直没说话的虎子倒开口了。
“虎子说得是。咱们办的是公事,找县衙门要就是了。永坪那边,光一个钱监就养了二千兵卒,咱们河口巡检所,养个百来个巡丁不算多吧。衙里的施通判,不是大郎的丈人吗?大郎开口哪还有不应的。”刘雄兴奋道。
“百来个?县衙才养了多少人?捕快、班头、杂役也不过二、三十人。钱监的驻军是朝廷的,本不用县衙支应。至于那些厢军,根本就是一群自生自灭的苦役,哪用得着衙门支上一个钱?我估计,恢复巡丁员额他们能同意,要钱万难。”刘山摇摇头,道。
“这样就难办了。算了,要不我们几个先帮山哥收税。咱们攒劲地去收,等钱凑足了,咱们再搞巡兵的事。”刘雄手一摊手,无奈道。
“收税哪用得着这么多人!再说,重建巡兵队的钱可不是笔小钱,一时半会哪能收得出。”刘远思忖了一会,道,“这巡丁还得搞起来。先招个二、三十来人。你和林子各带一队。”
“这么多?怎么养?”几人俱是一惊。
“呵呵,不急,你们听我说。”刘运轻笑一声,道,“钱呢,老头子那边答应给我们一万贯,加上码头一些收入,养个二三十人没问题!”
“哈哈,大郎怎么不早说!有钱就好办。等会我就和林子去招人。这次得好好挑挑。要招就得招些能打敢打的,不讲义气,偷奸耍滑,偷生怕死的一个不要。”刘雄喜道。
“我觉得,要招就招和咱们一心的。”一个面容稍显稚嫩的青年道,“我看是不是去紫溪族中去一趟,招些族中子弟来。”
“林子说得对,和咱们一心十分要。”刘远点点头,“不过,也并不一定都招族里的。但身健壮,为人忠厚,肯吃苦的都行。这样的人,只要我们肯真心待他,他还能与咱们不一心。”
“这样的就多了。要不咱们多招些人过来。”刘雄又起了心思,企盼道。
这时,一个身林中等,年纪稍长的年轻汉子走进门来。
“能不能招人,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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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山子。”刘远笑着招吁道,“山子,快过来。”
“大家谈什么竟谈得这么热闹?”叫山子的年青人笑着,在一侧坐下。
“正商量着招巡丁的事呢?”刘远笑道,“招多招少,这还不得看你这个管钱袋的。”
“大郎准备招多少人?”刘山淡淡地问道。
“先招个二十来人吧。雄子与林子各带一队。”
“二十人?每年吃用得不少。杂七杂八下来,恐怕得需要近三千贯吧。”刘山盘算了一会,道。
“钱倒不是大问题。老头子那边给我们一万贯。我估算了一下,咱们花三千贯修下房子,可能的话,将周边的旧房空基也买些来,将咱们巡检所扩大些;留三千贯作日常生支和预备,还能余下几千贯,加上码头上一些收成,足够咱了。”陈远扳着手指划算道。
“一万贯的事,我听钱主事说了。”刘山点点头,接着话锋一摇头道:“但是咱们恐怕没这么多钱到手。”
“什么,员外答应的,姓钱竟如此大胆,敢克扣咱们的钱款!看我不捶扁了他。”刘雄立即跳了起来,大叫道。
“你叫什么!谁说他克扣了。多大人了,还这样一点就着!”刘山狠狠瞪了刘玄一眼,刘雄脸一红,又坐下了。
“哦,有变化?莫非老头子还给那一万贯设了什么限制?”刘远倒没有什么竟外。
拔钱时附带一些细节。如项目实施审计、专款专用等一些限制。这在另一个时空都是烂大街的东西。
“倒没没有什么限制,钱号那边随时可取,任由我们用。”刘山摆摆手,“问题倒是出在巡检所这边。”
“巡检所,巡检所这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缉缉税,巡巡街,捕捕盗?”刘雄忍不住又接嘴道。
刘山点点头,继续道:“事情就出在缉税上头。咱们巡检所与县衙门早有约定。县衙不管咱们巡检所的运作,也不拔付钱粮,包括大郎的职钱,这些都需咱们自行解决。”
众人点点头。这事大家都清楚。
“这不挺好,衙门也不来招惹我们,由得我们在这自由自在的。”刘雄笑道。
“这自由自在也是需在银钱的。”刘山道,“按约定,衙门不插手咱们巡检所运作,我们巡检所每年将交付衙门税钱六千贯。”
“六千贯,咱们巡检所每年收税不过一、两千贯。这么说不是每年都得贴补四、五千贯?”刘玄一惊道。
“可能还不止呢。”刘山脸色有些沉重,“近年来,码头上行商越来越少了。前些日子,州城在信江码头边也设了缉税所,对信江上来往的商船缉税,县衙更准备于紫溪再设缉税所,对闽地来的商货缉收商税。咱们巡检担负的是缉税职司,一旦商货在别的地主已经缴了商税,咱们就不能再收税了。这样一下,咱们到年底收的缉的税,可能还不到一千贯。”
一千贯,一年那不是得贴补县衙五千贯钱?
“山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贴补的钱也需要咱们出?”刘远神情凝重起来。
“是。”刘山点点头,“半年一缴,由钱庄直接交付给县衙。员外那一万贯,咱们可能用到的也只有五千贯。”
刘远不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被砍去了一半。五千贯,修修房子,日常用用也就没有了,还谈什么招兵买马的事。
被老头子坑了!
巡检所的事,老头子绝对门清。只拔区区一万贯,这不是要看自己笑话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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