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洛河上,满是挂着彩灯的游船。远远望去,犹如一条周身发光的巨龙盘绕在洛阳城南端。游船上丝竹声声,鼓乐相闻,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其间一条小船中,正传出觥筹交错时常有的欢笑声。
“哈哈,你输啦,这杯你喝!”梦月像得了糖的孩子一样拍着手,欢快地叫着。
“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早就涨红了脸的王腾懊恼地盯着船舱角落里摆放着的箭壶,里面只孤零零落了两三支短羽箭,周遭却天女散花般散落着七八支。他委屈地拍了拍屈着的腿,大叫道:“今晚怎么都是我输!”
萧复成立即摆出“痛打落水狗”的架势,给“落难”的兄弟斟了满满一碗酒,然后举着空荡荡的酒坛摇晃着笑道:“好啦,这等上好的洛河佳酿大多都给你品尝了,你还说倒霉,真是不识好歹!”
说罢,他趁机瞟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梦月。今晚的她和昨夜刚见时已大不一样:一头乌发青丝已经被高高盘起,隆成一座小山,一根银钗子贯穿其间,末端垂着一枚亮闪闪的莲花状银坠子,这虽使得她天真烂漫的少女气息被掩去不少,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魅力;她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因饮酒而泛起红晕,显得娇媚动人;而她那藏在粉红色薄纱后面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以及那沁人心脾的体香,更是让萧复成血脉贲张。他竟有了想伸手去抚摸她那双摆弄着骰子的纤纤玉手的冲动。
不过,这个邪念一起,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幅恐怖的画面:梦月露出惊惧的表情、抽回手瞪着他大叫:“你……你这淫贼!”而一旁的李孝仁也大吼一声:“混蛋,你敢碰我妹妹!”便举起青筋暴突的铁拳朝他的脑袋狠狠砸过来……
萧复成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把那个肯定会招致惨剧的念头给驱赶得无影无踪,继而又心虚地瞅了瞅梦月和李大哥,发现这兄妹俩依旧嬉笑说闹着,才放下心来。
李孝仁今晚心情好极了,他本穿着一身象征武将身份的兽纹锦袍出来的,此时喝到高兴处,他的身上就只剩一件宽松的短袖布衫遮体了,那件珍贵的蜀锦则被抛到船舱的角落中暗自神伤。
“哈哈,真看不出来,咱们梦月玩这个还是一把好手啊!”他开怀大笑着,伸出一只大手掌在妹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另一只手则抓起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碗,扭头冲船舱外大吼道:“船家,再给来坛洛河佳酿!”
梦月像只被主人摸顺了的猫咪一样眯着眼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哥,你还要酒啊,你看他都不行了。”她伸出玉笋一般的手指指着已经喝完了那碗酒、此刻正瘫倒在船舱中、时不时地打个酒饱嗝的王腾。
李孝仁伸长脖子瞅了瞅对面的那摊“烂泥”,大手一挥道:“没事,这小子八成是装的。”然后,他又扭头朝船家吼道:“给爷舀勺河水来!”
闻听此言,梦月立即瞪大眼睛惊叫道:“哥,你不会要拿水泼他吧?”
李孝仁像恶作剧被戳穿了的孩子一样坏笑着眨了眨眼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陪大家继续乐不好吗?”
说话间,殷勤的船家已经捧来了一坛酒,这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浑身湿漉漉、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中年男子朝李孝仁恭顺地弯腰问道:“客官,您刚刚说还要什么?”
“要勺清凉的河水啊!”李孝仁邪恶地指了指呼噜声已起的王腾。
船家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应承。待他转过身正要钻出船舱去拿葫芦瓢舀水,却听闻一声娇媚的喊声:“哎,船家且慢!”
他狐疑地转过身来,却见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拼命摆着手,并冲他笑道:“船家,我哥这是开玩笑呢,别理他,您忙您的去吧。”
这下,船家可为难了,他愣在原地,望着这对意见相左的客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孝仁一边利索地抱起酒坛将盖子掀开,一边朝妹妹挤眉弄眼道:“咋啦,你还心疼起这小子啦!”他朝嘴里发出咕隆声、肚子像青蛙般一鼓一鼓的王腾努了努嘴。
一直默不做声的萧复成闻听此言,顿觉心中像被钢针猛扎了一下,痛楚难当。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对面的梦月娇羞地叫道:“哎呀,哥,你胡说什么呀。我这还不是怕他被泼水受凉了,多不好啊!”
李孝仁顿时像抓住了麻雀的孩子一样欢快地嚷道:“嘿嘿,还不承认心疼了。你看都担心起人家受凉了。唉,我这当哥哥的可从来没享受过这荣耀啊!这才刚认识一天多就这样了,往后这妹妹可就没了哦!”
说罢,装作伤心难受的样子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给自己的碗中斟满了酒。
梦月的脸本来就因喝了些酒而泛起红晕,听了哥哥戏谑的话语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她急得扭过身子,用拳头狠狠地朝李孝仁身上乱锤,“哎呀,我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哎,别打了,我还端着酒坛呢……”李孝仁一边故作惊慌躲闪着妹妹的攻击,一边用身子护住酒坛、小心地放到船舱木质地板上。
萧复成此时倒做起主来,他朝看着眼前的一幕闹剧不知所措的船家挥手道:“忙你的去吧!”然后,他借着酒劲,壮着胆子朝梦月叫道:“月妹妹,别跟你哥过不去了!”
“对对对,还是你小子够意思!”李孝仁见有人替自己“纾困”,欣喜万分,一手抵挡住妹妹的拳头,一手指着萧复成嚷道。
李梦月立即放过了狼狈万分的哥哥,转而盯住萧复成,口气出人意料地冷峻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萧复成见她那张本来遍布红晕的粉脸上居然渐渐积起了怒气,一双杏目中闪现出冰冷的寒光,分明是被那孟浪的称呼给激怒了,心中懊悔万分:即使是喝酒欢闹之时也不该这么唐突啊,毕竟人家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才跟自己这个只认识一天的“半生人”嬉笑玩闹的,结果酒劲一上头就蹬鼻子上脸了,居然用那么亲昵的称呼叫她,真是胆大包天!这么一来好了,肯定是要被她视为浮浪之辈从此疏远了。
这么想着,他的脑袋不知不觉就快贴到船舱地板上了。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哥哥,你看他,窘成啥样了!”
萧复成猛地一抬头,发现梦月已经用白净纤细的手捂住了半张脸,刚刚还瞪得滚圆的一双眼睛已经眯成了两条缝——原来正笑得欢呢!
他顿觉心头犹如一块压着的大石头被瞬间掀翻一般轻松畅快,只要梦月没生气,被她逗逗又算什么呢?
李孝仁也捧腹大笑道:“你小子这么容易就被她唬住啦,驯烈马的本事哪里去了?”
闻听此言,渐渐止住笑的梦月一边揉着眼角一边好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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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什么驯烈马?”
“别说,别说!”刚刚缓口气的萧复成想到自己曾经的“丑事”要被抖落出来,急得一把拽住李孝仁的胳膊,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他说话了。
李孝仁坏笑着斜瞥了他一眼,故意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没办法,那就不说啦?”
“嗯嗯!”萧复成忙不迭地点头。
而另一边的梦月却不乐意了,她一把扯住哥哥的另一只胳膊,摇晃着嚷道:“哥哥,说嘛,说嘛!”
李孝仁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叹息道:“你们一个让我说,一个不要我说,我到底该听谁的吗?”
“听我的、听我的!”梦月赶紧抓牢哥哥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李孝仁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朝萧复成吐着舌头坏笑着,“那我说了啊……”
“别!”萧复成急忙将李孝仁往自己这边拉扯。
“哎呀,这可难办了……”李孝仁突然眼珠一转,指着箭壶嚷道:“我看这么着,你俩继续比比那个,谁赢了我就依谁。”
“好啊!”梦月兴奋地拍手叫好,然后双手一撑桌子,站起身来就去捡箭壶旁边散落的箭,不待萧复成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抓起了十支短羽圆头箭,一脸得意地走到不知所措的萧复成面前,“这次咱们一局定胜负。算你走运,输了也不用像他一样。”
她朝正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可怜虫努了努嘴,然后就气定神闲地走到投掷位置站定。
梦月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萧复成在刚刚的比试中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虽然这厮比那个不中用的王腾还是要强点——她投十次大概能让八九支箭稳稳入壶,而对方则只能中五六支,明显要逊一筹。
只见她捏住一支箭,稍稍瞄了下,就果断地朝箭壶的壶口掷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短羽箭的圆头撞到了壶底。接着,这沉闷的声音又响了八次,而只发出过一次清脆的“啪嗒”声。
“哎呀,还是没能全中啊!”梦月故意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飞快地蹿到箭壶旁边,在那支不争气地落在外面的短羽箭的四周狠狠地踩了几脚,跺得船舱木地板“咚咚”响。
然后,她又将那把箭拾了起来,轻盈地“飘”回酒桌旁,对已经站到投掷位置处的萧复成露出一脸坏笑,将那把箭塞给了他,就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我说妹子啊,你这手绝活是在哪学的啊?”李孝仁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小心地给妹妹斟上一小碗酒。
“能在哪里?还不是在贺楼老爷子府上跟那些女眷们斗出来的本事,哥你知道吗,我在那可是‘无敌大将军’。”梦月得意极了,豪爽地抓起摆在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冲李孝仁眨巴了下眼睛,“哥你就准备说故事吧。”
可就在她扭过头看时,却惊讶地发现萧复成手上已经没箭了,再抬眼一瞧,可吓了一跳,原来那十支短羽箭已经规规矩矩地栽在箭壶中了。
“这……”梦月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萧兄弟好手段啊!”李孝仁冲萧复成露出会心一笑,故意摇头晃脑地赞道:“兄妹谈笑间,壶中尽羽箭。厉害,厉害啊!”
“哪里,李兄谬赞了,小弟不过是这次运气好罢了。”萧复成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朝李孝仁拱了拱手。
他俩在这边一唱一和,梦月却不依了,她“嚯”地站了起来,跑到萧复成面前,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盯着他瞧了半天。
“梦月,你这是……”萧复成不敢看已经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双动人的明眸,只能偏过脸去,却依旧心跳加速,脸涨得通红。
“哈哈,妹妹,你这是干嘛呢?哪有女孩子家这么盯着男人看的,瞧把人家吓的。”李孝仁乐得直拍大腿,又端起一大碗酒饮了。
梦月这才嘟着嘴嚷道:“哎呀,赖皮!人家还没看清咋回事就被算计了!”说罢,便委屈地跺了跺脚,一扭头,又跑回到酒桌上,一头扎进李孝仁的怀中,像被邻家恶少欺负的小女孩找兄长哭诉一般闹腾着,“哥哥,你可要主持公道啊,他这分明是耍赖皮!”
萧复成也急忙走过来,无辜地摊开双手,“我怎么赖皮了?我接过你递过来的箭就往箭壶里投,没想到居然全中了……”
“不,你就是赖皮!”梦月不依不饶地嚷道:“之前你都是差不多只能中一半,这次偏偏这么巧,在我们谈话间居然一下全投中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就是全中了。”萧复成也毫不示弱。
“好啦好啦!”李孝仁觉得到自己出来打圆场的时候了。他一边轻抚妹妹那柔顺的秀发,一边好言相劝道:“我看萧兄弟也不是那种耍奸的小人,应该是凭真本事赢了。咱们输就输了,别在这闹让人家瞧不起。”
说罢,他又朝萧复成挤了挤眼,然后迅速收起那种从被动角色转变成仲裁人的得意神情,用一种老大哥惯有的沉稳语调继续劝妹妹,“咱们还是别玩这个了,让船家把船开到下游……”
“不!我还要比这个!”梦月从哥哥怀中挣脱出来,倔强地说道:“我就不信赢不了这手下败将!”
萧复成苦笑不语,李孝仁却故作为难地问道:“可是你都输过一回了,这次要再输了……可怎么办呢?”
“再输?”梦月咬了咬嘴唇,赌气地叫道:“我这次不会大意了,一定不会输!我要赢了他,听那个故事!”
李孝仁摆出一副公正断案的判官架势,抚着胡须沉吟道:“可你万一还是输了,就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嗯,我看这样吧,如果你赢了他,还是可以听到故事的;可如果你输了,那就给我们表演一段你最拿手的歌舞吧。二位看这样如何?”
“好!”梦月迫不及待地应承下来,也不看萧复成的反应,就急急跑到箭壶那边捡箭去了。
结果,这次她投掷太急,只中了七支。
“如果你也投中了七支,咱们就再比试一轮!”在她把箭再度交给萧复成时,明显有些心虚地说道。
接着,她不再跟哥哥唠嗑了,而是瞪大眼睛瞧着对手,生怕他使出什么诡诈的招数来。
萧复成瞥见梦月托着腮帮子紧张地盯着自己,不觉好笑。他故意放慢投掷的节奏,每次投掷之前都先瞄个半天,逗得梦月伸长脖子一动不动地望他许久,才缓缓地将箭掷向箭壶。
最终,他投中了八支。
“哎呀,真不好玩,不玩了!”梦月恨恨地趴到酒桌上,看样子有撒泼耍赖的可能。
“这……”萧复成又手足无措了。
李孝仁赶紧舔着脸恭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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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妹妹,我这次去贺楼将军府上接你时,听贺楼夫人夸你这一年歌舞技艺精进了许多,不但他们府上无人能望你项背,恐怕整个徐州也无人能比你更善歌舞了……哥哥早就想欣赏一下了,不知妹妹可否满足哥哥这个心愿啊……”
梦月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望着哥哥,认真地问道:“夫人真这么说吗?”
“当然!那还有假?夫人亲口对我说的。”李孝仁连忙挺直了身子,严肃地应道,见妹妹还在犹豫,他又赶紧叹息道:“明天我就要赶赴军中了,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妹妹,也不知何日才能一饱眼福喽。”
梦月这才回道:“好吧,我就给你们来一段《凄凄思征人》吧。”
“好!”李孝仁率先叫好,惊喜不已的萧复成也赶忙跟着鼓起掌来。
梦月站起身来,认真地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便开口唱到:“秋风寒兮夜难眠,夜难眠兮思我君,思我君兮泪涟涟,君在天涯可知焉……”
她一边唱着,一边舞着,曼妙的身姿在暗红色的烛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萧复成看得如痴如醉,手指戳到酒碗中也浑然不觉。
突然,“哐”地一声巨响,船身猛地一晃,正在收舞的梦月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在地板上。
他们的船被撞了!
李孝仁和萧复成虽是坐着,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狼狈不堪——都被翻倒的酒菜溅了一身。
“混蛋!”李孝仁气得暴跳如雷,一边甩着手上沾着的一根鱼刺一边站起身来骂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撞了爷的船!”
萧复成顾不上清理溅到自己身上的酒菜,就赶忙去搀扶梦月。刚扶起一脸怒容的佳人,就听到船舱外传来李孝仁如雷的吼声:“竖子安敢如此放肆!”便只能匆忙安慰下梦月,就蹿出船舱去给李大哥助阵。
刚跑到甲板上站定,却见李孝仁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站在那艘蛮横地撞上来的大船的甲板上的醉汉抱拳说着什么。
“你这小船敢挡爷的道,瞎了狗眼吗!”那个蓄着大胡子的醉汉摇晃着身子、指着李孝仁骂着。左右两个殷勤搀扶着的随从也帮腔责骂道:“是啊,整条河上谁看到挂着咱晋王府旗子的船敢不避让啊,你们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挡晋王爷的船!”
李孝仁还未答话,早就缩在一边的船家像惹了天大的祸事一样颤颤巍巍地拱手道歉:“小的只顾着摇橹,实在没有看到贵人们的船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说着,他就伸出手掌准备抽自己的脸颊。
一旁的萧复成早就怒不可遏了,他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把抓住船家的胳膊,“船家,咱们在前面行地好好的,他们从后面撞上来,怎的还是你的错!”
说罢,他扭头冲站在大船上不可一世的家伙们吼道:“没长眼睛的是你们吧!”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那醉汉立刻暴跳如雷叫了起来:“这小子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老子讲话,还不给我将他拿下!”
左右两个随从刚想撒手去拿人,却又怕那醉汉摔倒了,只能一边用力扶住发怒的醉汉,一边便扭头朝大船船舱里喊道:“哥几个都出来,给统领大人把那船上的狂徒拿了!”
“好嘞!”一时间从大船船舱中蹿出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撸起袖子就要往李、萧二人的船上跳。
萧复成也毫不示弱,抄起船上摆放的一根撑杆就摆出迎击的架势:“来啊,看我不把你们都打成落水狗!”
“住手!”李孝仁却一声断喝,一把夺过萧复成手中的撑杆,直接扔到了河里。然后冲醉汉恭敬地抱拳作揖:“在下乃朝廷新命的伏波将军,不知是晋王爷府上的宝船,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统领大人海涵。”
他的话倒是把那几个准备跳过来的彪形大汉给唬住了,这些爪牙一听对方是朝廷的将军,也搞不清到底是多大的官,竟都呆呆地站在船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跳过来。
那醉汉却不管不顾地扭动着身子大叫道:“呸!什么鸟将军!就是郡王、太师见了我们晋王爷也得点头哈腰的,怕他做甚,给我上!”
“慢!”李孝仁一边拦住已经按捺不住怒火想冲上去以命相搏的萧复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下乃是历城王保举的官,我们王爷同晋王可是至亲的兄弟,走动频繁,想必统领大人也经常在贵府上见到我们王爷吧。”
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那醉汉似乎有点清醒了,他用力从右边的随从怀中抽出胳膊,抚了抚脑门,“哦,历城王,没错,是经常来我们王府上走动……”
右边的随从一边托起醉汉的胳膊肘一边讨好地笑道:“是啊,统领大人,咱还记得历城王爷上回来咱们府上时,还送您一把匕首作为礼物呢!”
“唔,不错,不错!”醉汉似乎想起来了,随即也变得客气起来,“既然是历城王的人,看在你家主子的面子上,爷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他摆了摆手,转身要朝船舱里走,两边的随从费力地跟随着他的步伐,努力地保持平衡。
“多谢统领大人包涵,请代在下向晋王爷问安。”李孝仁彬彬有礼地说道。
“哦,对了,”那醉汉突然又转过身来,带着那两个随从一个趔趄,待站稳了,才指着气鼓鼓的萧复成对李孝仁吩咐道:“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点厉害!下次如果见了还是这横劲,爷定不轻饶!”
萧复成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真想跳上那艘正准备驶离的船,好好教训那个醉汉,可他的胳膊却被不动声色的李孝仁死死拽住,只能恨恨地盯着醉汉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以及脸上那道在灯笼的照射下清晰可见的刀疤……
“李大哥,你干嘛要拦着我?就那几个废物,我一个人就能对付!”萧复成一边跟着李孝仁走进船舱,一边不满地叫着。
李孝仁并未搭理他,而是进到舱中看了看坐在一片狼藉的酒桌旁的妹妹,发现她在给同样是酒菜溅了满身、但却依旧昏睡不醒的王腾擦拭衣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我都听见了!”梦月嘟着嘴抱怨道:“哥哥你怎么这么胆小,不上去教训那些欺负咱们的混蛋!”
这时候,跟进来的萧复成看到梦月的举动,心中又生起了一股醋意,他瞧了一眼王腾,心想这小子可真是命好。
不过,接下来梦月的话却让他又开心了,“还是复成哥哥威武,像个男子汉!”
李孝仁却没有反驳,只是颓然地坐了下来,望着窗外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洛河水,轻轻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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