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清晨,东土大虞国金銮殿上,文臣武将分排俯首而立,早朝人王穿着冕服登殿,王后与大祭司跟随身后。片刻后人王高座王椅,王后在左坐凤椅,大祭司在右坐玄龟椅。
此刻殿上人王与王后还好,不过是穿着红色朝服,身材高挑的人类模样,然而右边那大祭司却生的五短身材、厚嘴唇、塌鼻子、紫眼睛,双耳垂肩,满脸黑毛,搭配上华丽的红色朝服说不出的怪异。
再说那殿下诸臣,有男有女有妖有怪,只分文臣与武将却无人妖之别,虽然分排站立,两族却混在一起场面极为畸形,尤其是妖族种类繁多、有美有丑,美的是动人心魄、丑的是望而可怖。但殿下诸臣互相之间却并不感觉有甚不妥之处。
当架官身在人王左前方十步处山呼道:“殿下诸臣,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诸臣面面相觑似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此时文官之首宰相上前高举牙笏,山呼称臣道:“臣有事要奏,五日之后便是三月十五天帝之诞辰,我朝历代先王每隔十载便要驾临天帝庙祝寿,但自人王登基以来已过三十载,三十载来从未会见天帝,近日黄河改道附近黎民死伤无数或是天帝警告,还请人王驾临九霄云宫祝寿以保万民康泰。”
人王闻言默然片刻,平静中带着几分肃杀,道:“孤自登基以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上惩贪官污吏下命轻徭薄役,今黎民安居乐业皆仰赖孤之圣德,那天帝安坐九天,视苍生为刍狗又有何等功德竟配得孤万乘之尊为他祝寿?”
宰相听出人王话中已有三分怒气,又见人王面前白玉珠十二旒微微抖动,顿时吓得不敢多言,一旁王后见状,道:“天帝诞辰之时为其祝寿乃是先祖祖制,人王既不愿屈尊驾临不如就让吾代劳吧。”
人王听后点点头也不多言,道:“准。”遂又传旨命姒崇伯大夫去东海‘下元通济宫’遣大仙‘水德星君’一同前往黄河治理水患。
话毕宰相退回原处。这时七日前在小鱼城督战的督战大臣见此刻诸臣无事上奏便暗中清清嗓子高举牙笏山呼道:“臣有事要奏。”说罢信步上前道:“半月前西虞国请命与西牛贺州九十四国开战,臣奉命前往督战,现将战报呈上请人王预览。”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事先写好的帛书双手举过头顶,当架官一挥衣袖一个宫女走下殿接过帛书交于当架官,当架官接过又转身呈给人王。
人王翻开帛书仔细阅览,面容逐渐露出些许笑意,殿下诸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片刻后右臂抬起帛书高声道:“西虞一国独战西牛贺州九十四国,以七万对五十万,西虞大获全胜。西虞国天威,王叔天威……”
殿下诸臣一同山呼:“西虞国天威,西虞君天威……”
人王又道:“司礼大臣何在?”
地下诸臣中一人信步走出躬身道:“臣在。”
人王道:“西虞君立下盖世奇功,扬我朝威名,赏赐千张金饼,千坛御酒,千匹锦缎,千匹好马,千只牛羊。”
殿下诸臣再次山呼:“大王圣德。”说完后督战官与司礼大臣后退原处。
这时殿下诸臣再次相觑片刻皆不言语。
当架官见状刚要请示人王是否朝散,不料大祭司突然道:“吾有一事要奏。”
人王与殿下诸臣听后尽皆侧目,人王问道:“大祭司请讲。”
大祭司看着人王道:“本不想坏了今日人王大悦之情,然此时事关重大吾不敢不言。七日前吾夜观天象见西方五星聚合,随后又突显紫气冲天,七日来吾潜心推算五星聚合预示大贤降生此却也不必多加理会,但紫气乃帝王之气,西方既然突显紫气说明有人身怀帝王之气降生,普天之下独人王九九至尊岂可有二王并立之事,此事人王不得掉以轻心还需早做安排。”
人王听后心中一惊双目环视殿下诸臣,问道:“西虞国近年可有异样?”
武将金镇蛟阔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启禀大王,西虞先君数年来安居国内、轻徭薄赋奉行无为之治,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国君贤明,现任西虞君虽然道行参玄但也只想偏安一隅逍遥快活从无异样。”
人王点头料想袁飞云也不会有反心。
此时大祭司轻笑一声唤了金镇蛟一句,金镇蛟随即朝大祭司躬手而拜。大祭司道:“吾知金将军素来与西虞君交好,金将军可知近些日子乃是西虞君夫人产子之日。”
金镇蛟一怔随后又道:“算着日子这几日袁夫人确实该产子了。”
大祭司话锋一转随即又道:“吾有密探相报,七日前袁夫人产下一男婴。那男婴出世之时伴有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还有紫芒冲天异象连连。时间地点皆是与天象吻合。”
这时人王环视殿下将目光看向督战大臣道:“可有此事?”
督战大臣听出人王话中怒气当下吓得慌忙上前高举牙笏道:“启禀大王,西虞君之子降生之时却有异象,但臣肉眼凡胎并无看到紫芒冲天望大王明察。”
人王眉头微皱并不言语,殿下一个圆眼吊睛,长着尖尖獠牙的黑脸大汉走上前躬手道:“启奏大王,此事事关我朝国运万不可大意,宁可杀错也绝不可放过。请大王出兵讨伐西虞国。诛杀西虞君之子。”
人王微微点头似也有意如此。
这时当朝太师上前,躬身奏道:“启奏大王臣以为万万不可发兵。”
当朝太师乃人王亲叔在朝中素有威望,人王侧目道:“愿闻太师高论。”
太师道:“原因有二,其一,西虞国乃我朝分支,西虞君与大王同宗同源,即便袁夫人产下的婴儿真有帝王之气,也应该将西虞君召唤到朝堂之上从长计议。其二,一百七十载之前‘北唐’、‘南蜀’二国叛乱我朝先王发兵镇压。彼时‘东齐君’作壁上观,而西虞先君则率二百诸侯鼎力相助,西虞历代国君对我朝之衷心日月可鉴,我朝乃天朝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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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乃天下之主,行事要正大光明,若是不讲缘由就轻易发兵伐人后裔则有恩将仇报之嫌,到时不仅会让万民唾弃,四方八百诸侯又如何看待我朝?”
人王听后感觉太师句句在理当下陷入沉思。
大祭司见人王难下决断便道:“吾附太师议,然虽轻易不可发兵,但帝王之气却是真真出现在西虞国内,十拿九稳就是西虞君之子。绝不可坐视不理坐视那婴儿成长,拿人王的万里江山犯险。”
殿下诸臣听后个个皆不敢再言语一句。
人王见状眉头一皱,道:“此事事关两国稳定不可轻易断下确定,改日再议。”
殿下诸臣俯首称是,人王又问:“今日卿等可还有事要奏?”又见诸臣皆不答话,人王见状右臂一摆,当架官见状山呼道:“朝散。”
时过境迁,当新生的太阳在东方缓缓升起时,西虞国的百姓吃过早饭之后纷纷拿起农具去往田地开始一整天的劳作,与其他诸侯列国相比西虞国国内从事农作的丁壮极多,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八年前的小鱼城之战,八年前小鱼城一战西虞国从此名震天下甚至隐隐有中土大虞国之下第一国的势头,就连一向自诩文明之地的东方列国对这个西方半开化的蛮国也纷纷侧目,四方诸侯及天下妖魔更是莫敢来犯。名震天下的小鱼城之战也预示了这个偏安一隅的西虞国在这个大争之世未来百年的和平。
但是给西虞国带来安宁的袁飞云近几年来却整日沉溺女色不理朝政,原因是八年前纳兰秋叶产子之时纳兰迅受一记重创,再从西海龙宫返回西虞国之后不久就暴毙而亡了。其后袁飞云将纳兰迅遗体送往紫正门后,紫正门众人眼见纳兰迅身受重创便询问袁飞云前掌门之死因,袁飞云却有苦难言毕竟其中发生的事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最终现任掌门将他从紫正门除名。再后来那袁飞云之妻纳兰秋叶身子一向康健,但自产下其子以后便日渐虚弱终于在两年前离世,诸多打击之下袁飞云开始不理朝政整日沉溺酒色,致使国中相国与袁室宗亲把持朝政祸乱国事……
一日晌午,在山路上一队车马兼程急行。
这是一队看起来极为平常的马队,马车上众人都穿着寻常百姓的布衣便装,但是出手倒是极为阔绰,一路上遇上关卡卫兵阻拦从不做口舌争辩而是礼貌孝敬一二张银饼,顺利通关后也不在驿站休息只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吃些自带的干粮,而后便是无休止的奔驰。只在两日之间车队便穿过重重山路来到了目的地,歧都。来到歧都后众人又分成三队分别在附近的三家客栈落脚歇息。
翌日在略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一个中年道士缓缓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国君府正门。那道士对门卫兵讲道:“这位小哥,我乃中土大虞国万柱山紫正门人周祈,与你家君上是同门师兄弟,路过贵国特来拜会,烦劳小哥通报一声。”
那门卫兵听他说完便上下打量一番,见此人昂藏七尺,头戴紫金冠,身穿无忧鹤氅,手拿玉尘麈,生的童颜美面一表人才。如此看着便知面前的道士是个得到高人,当下亦不敢怠慢只是他官职卑微难以答应便道:“道长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告知门卫长由他通知府中内官。”说罢进入府内片刻后领着一个人出来。
只见那人一边揉着他那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说道:“你一个中土来的道士来西虞国作甚?我家君上早已闭门不见外客多年,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也免得我白跑一趟。”
那道士一听当下一笑道:“岂会让小兄弟白跑一趟。”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两张银饼递了过去道:“烦请小兄弟通报一声。”,那门卫长见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好说好说。”连忙接过银饼随后返回府中禀报去了。
不大一会儿一个略显老态的内官走了出来,那内官见到了面前的道长拱手行了一礼,道长含笑回礼。
在与道长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老内官这次更加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周副掌门,老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周副掌门且在此稍等片刻我立刻去通知我家君上但见或不见老儿不敢猜测。”那道长依旧如刚才那般回了一礼道了声谢。老内官赶回府中。周祈立于门外仰首看着面前的红砖高墙双眼闪出一道精光。
“君上门外有一位道长,自称是紫正门副掌门周祈,说是自西牛贺州除妖归来途径岐都来此地看望君上。”府内一间房屋外那老内官屈身说道。
房内床榻之上一男子满身酒气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在床上,同时还有六七位年轻貌美,出尘脱俗的女子坦露玉体将他包裹住,场面着实香艳至极。
那醉酒男子正是袁飞云,此刻的他抿了抿嘴唇拿起旁边的酒壶在喝一些酒却发现那酒已经被他喝完了。当下一边将手中的酒壶扔了出去一边喊道:“给我拿酒,快去给我拿酒。”一少女听后直接裸露这身子跳下床榻将房内准备好的酒拿了过来。
袁飞云喝了一口后一把将刚才递酒的少女揽在怀里,此时他见这少女年岁不过及笄,生的凝眸皓齿,楚楚可人,袁飞云轻声问道:“外面的人刚才说什么?”
那少女柳眉微皱回忆了一下看着袁飞云道:“说是一位叫周祈的道长从西牛贺洲过来看望君上。”
袁飞云双目无光看着屋外……
“不见。”半晌后一句如寒风一般冰冷刺骨的话从屋内传出吓得老内官连忙道是跑了回去。
待老内官跑后,袁飞云忽然站了起来,裸着身子下了床在屋内“铛铛铛”敲了三下门,屋外另一个年轻内官跑到门前问道:“君上有何吩咐?袁飞云道:“把周祈带到武英殿等候,朕稍后就到……”
晨光自东方出现,逐渐照亮了大地。蔚蓝的天空中同时也默默的飘起了片片雪花,北风轻轻的吹了起来,结合着他微慢的脚步声,他仰首看了看,星眸半睁脸庞上闪过一丝悲伤,但这悲伤在快到达武英殿时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不见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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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待袁飞云走进殿内看着前面的男子怔怔出神,直到周祈感觉身后到有人在看着他时才慢慢转过身子,见袁飞云披散头发站立在那,周祈一惊当下走上前去拱手行礼,袁飞云回礼道:“自万柱山一别你我十年未见,为兄很是想念啊!”
周祈一笑道:“一别八载师兄近来可是略显憔悴,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袁飞云苦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而是招了招手道:“上茶。”
片刻后两个宫中的内官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放在了二人桌前道:“来师弟坐,前几天南部小国给我送来了一些好茶,喝喝看。”
周祈微微一笑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品尝品尝了!”
此时周祈掀开茶盖顿时茶香四起,细细的品了一口点了点头赞道:“恩!好茶,上等好茶。”
袁飞云心中好奇,道:“师弟何时也学会品茶了。”
却见周祈目光一怔随即笑道:“前些年我在门中无事可做就和别人学起了喝茶。”
袁飞云点了点头未语。
周祈这时却是话题一转道:“师兄啊!你这些年过得是无忧无虑忘却前尘当真自在,着实让师弟羡慕。”
袁飞云道:“天下诸邪尽皆退去,四海太平无有波澜谁人不是逍遥自在有何羡慕?”
岂料这时周祁放下茶杯道:“不知师兄如今你身在世俗可是知道当今天下修炼界是何等局面?”
袁飞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自当年被离开紫正门之后便一直隐退于此。对于修炼界少有探听。”随后有问道:“师弟你今日突然言此,何意啊?”
周祈道:“师兄不瞒你说,如今北俱芦洲妖族已经复苏,其前任妖皇芒鼠王之女锦毛鼠重新建立天妖国自封妖皇,整合上万妖族,近年来更是或请或逼出了多位归隐于世的绝世妖王,具我门内潜伏妖族的探子汇报现在锦毛鼠的实力已不低于当年的芒鼠王,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袁飞云略惊,良久后又道:“那现如今可有御敌之计?”
周祈摇了摇头道:“尚无,师兄今日天下格局真是不比百余年前,百年前我紫正门李老门主振臂一呼联合南瞻部洲正道人士与妖族一战虽然胜了,但却是惨胜这一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以至于今日你我这一辈中人才凋零,而且在师兄你离开紫正门之后不久,以被我正道压制千年之久的邪道,更是趁机迅速发展开来。尤其是近两年来南瞻部洲正邪两道更是年年争斗伤亡无数。如今除了蜀山、月宫以外,其余正道诸派几乎已经不值一提。”
“什么!”却见袁飞云豁然起身又道:“师弟所言属实?”
周祈道:“师兄,师弟所言句句属实。”周祈也站起身来又道:“从去年开始锦毛鼠便不断派妖族南下发展势力,欲图再次逐鹿中土涂炭苍生。”
袁飞云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座位上垂首看地不再言语。
周祈却走到袁飞云身旁道:“师兄,师弟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来作说客请师兄你重新回到紫正门……”这时袁飞云猛然抬头看向周祈道:“师弟,我不过是被紫正门除名的罢了,你今日来此又与我以师兄弟相称以是乱了礼法。今紫正门有难如若我回去天下又该如何看待我紫正门。”至此两人都不言语。
忽听窗外一男孩朗诵诗经的声音。
周祈一奇便走到窗户前远远望去竟是一个十来岁大的男童坐在院子中的一棵树地下摇着脑袋朗读着诗经身旁站着一位夫子。周祈叹了口气道:“一转眼,枫叶也都长这么大了。”
袁飞云顿了顿道:“自从秋叶走后,那小子就不怎么爱出去玩了,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树下看些书。我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听。”
周祈笑道:“恩,枫叶小小年纪就受丧母之痛。着实可怜。师兄你也莫要悲伤。”
袁飞云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异光,良久后将目光一扫,停留在周祈腰间的一块红色的玉佩上。
“师弟当真是念旧的人啊!我记得这凤血玉佩乃是你我与掌门师兄当年结拜时我送你的,不想师弟竟到现在还佩戴在身上。”袁飞云幽幽的说道话语之中饱含了怀念之情。
周祈听后一怔随后道:“奥,师兄所送之物我自然要随身携带。”
袁飞云亦如平静的看着他,但眼中已经有了那不再遮盖的冰冷。
他慢慢的转过身子朝着那大厅中间的火炉走去,火炉之中的火焰暖和了他的双手。即使以他现在的道行完全可以用法力护住他的身子不受严寒所侵,但他却不想这样做,也许修为道行到了他这般境界早已看破世间种种。
“你到底是谁?”袁飞云冰冷的声音响起,竟令周祈浑身一抖。
“师兄你这是何意?”周祈到是十分镇定的说道。
“我与周师弟从未结拜,这玉佩也并非我送给他的。”袁飞云缓缓的说道。
周祈大惊又道:“奥!是……是师弟我记错了,这玉佩确实不是师兄你送给我的。唉!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师弟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袁飞云依旧背对着他。忽然手下火炉之中的火焰迅速旺盛起来火红的火舌不断的穿过炉孔燃烧着袁飞云的双手,但袁飞云却好像并未感觉到疼痛一般,道:“原来如此,师弟,为兄记得六十年前你已将化日焚天术练到了第七层了,师弟入了第七层已有多年恐有几处难以攻克的地方,今天就让为兄来指点你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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