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阴风猎猎。方才的万里星空已悄然离去此时乌云压顶见不得半点月光。地下绵延数里的营帐、战车、长戈短剑在无数篝火前映的闪闪发光。
距离纳兰秋叶送进营帐产子已经有一个时辰却仍然不见产婆传出消息。一股不祥之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营帐外袁飞云和纳兰迅二人眉头紧皱,地藏和文殊、普贤三人面色亦有焦虑之色。
正此时一阵阴风袭来,袁飞云此刻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道:“地藏,全军戒备。”
地藏亦有所察觉当下拱手称是,接着一阵牛角号声响起,本已安歇的军士迅速穿上皮甲跑出营帐操起各自武器待命。
夜色中不知从何处飞来漫天乌鸦,密密麻麻在上空盘旋,鸣叫之声响彻于耳竟让人产生心烦意乱之感。待乌鸦飞走后天地间又似鬼魅般安静。
忽然前方十丈远处出现两团泼墨般的浓雾,接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红一白,两色鬼影在浓雾中缓缓出现。
左面一个男鬼白面青唇,獠牙外露,穿着蓑衣斗笠,骑着楠木灵棺,前后十个小鬼挥舞着灵幡白冥缓缓走来。右面一个女鬼赤发猩目,七窍露血,穿着凤冠霞帔,乘着红帘花轿、前后也有十个小鬼吹着唢呐徐徐前行。两两队伍死气沉沉看似僵持迟缓却又诡异般轻灵。
离得稍近的士卒在群鬼乱舞中仿佛闻到蚀骨般的阴气,不多时竟都吓得浑身战栗哆哆嗦嗦拿不稳戈矛,见众鬼缓缓走来时个个都不自觉为其闪出一条道路出来。
军中上将军地藏见状咬牙切齿操起法宝‘混元珠’高声喊道:“文殊、普贤随我护卫君上。”文殊普贤二人齐声回道:“尊上将军令。”而后跟随地藏挡在袁飞云身前。
“吾君面前,尔等厉鬼何敢来送死。”地藏说完又发出一声怒吼,接着混元珠散发出强烈又诡异的红光映的地藏黑脸变成了血红。
见前方红白双煞没有停的意思,地藏暴怒又见红光之中传出无数厉鬼嘶吼之声,一道红芒闪过,混元珠之中飞出无数阴兵厉鬼伴随着“嘎嘎嘎……”骨骼乱响的声音,那阴兵厉鬼操舞着刀剑向对面红白双煞杀去……
岂料片刻后红白双煞身后诸多营帐顿时灰飞烟灭,连地面上也被打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但红白双煞却未伤分毫。
地藏见状脸色铁青,饶是他身经百战此刻额头竟也不禁渗出冷汗。
袁飞云冷哼一声右手黑芒一闪,四尺长的黑神画斧出现在他右手之上,刚要上前迎敌之时,一旁观察已久的纳兰迅说道:“飞云,莫要白费力气了。”
袁飞云眉头一皱问道:“师傅为何?”
纳兰迅对他讲道:“此非人非鬼非妖,不归人间管,不怕天地谴,乃死物留恋人间之怨念所化,名曰‘怨魂’。所谓人魂殊途,纵使你有万般能耐也伤他不得,同样他有形无体也伤不得你。”讲到此处心中又感到奇怪:“此等异物怎会在这里出现?”
果然在距离袁飞云不到三丈远时,红白双煞慢慢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时天空中霎时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阴风大作。紧接着隆隆隆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乌云里一颗闪着青光的巨大龙头显现出来,同一时间无数个泛着异光的怨魂从天空中飞来,在人群之中不断穿梭往来时不时的发出哀嚎之声,一时之间军中大乱,甚至还有诸多士卒惊吓过度而丢弃手中兵器发疯似的逃离这里,地藏文殊普贤三位将军则飞身在半空中维持着军中秩序。
此时乌云中的那颗巨大的青色龙头发出重重的鼻息,两颗碧色的龙眼死死的盯着袁飞云和纳兰迅。
传说中东西南北四方海域海底各住着一个龙王维持着海底秩序。因西虞国与西海十分接近所以西虞人祖祖辈辈都流传着关于龙的各种传说,像飞龙在天、望子成龙等众多故事流传于后世,以至于西虞人在耳濡目染之下心中都多多少少的对这个古老的洪荒遗种产生别样的敬畏。
而袁飞云此时也是强装镇定,心想莫不是白日施法惊扰了这个海底大王以至于现在来地报复。但这个念头一瞬及过因为距离白日交战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这青龙要是想来兴师问罪何必等都现在。
纳兰迅持着白玉杖察觉了袁飞云的异状,当下说道:“莫要担心,不过也是一个怨魂罢了。”
袁云飞云点了点头问道:“今日为何来了这等多的异魂?”
纳兰迅回头看了一眼营帐道:“恐怕和这婴儿脱不了干系吧。”
正说话间产婆从军帐中跑了出来跪在袁飞云面前几乎是带着哭声喊道:“君上饶命啊……君上饶命……”
袁飞云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夫人如何了?”
那产婆道:“老奴平生接生上百个婴孩但从未遇见像国夫人这样的,那孩子在国夫人肚子里就是不出来,恐怕是要难产了。”
袁飞云听后连忙走进军帐。
军帐内那个绝美的女子躺在紫檀木榻上,玉面上香汗淋漓,面容惨白一眼望去惹人分外心疼。袁飞云近前蹲下身子面露焦急之色,他想去抱她却怕伤了她的身子,想为她拭去汗水又怕风寒侵她,当下急的泪眼愁眉。
纳兰秋叶微微抬起似白玉一般洁净的手,袁飞云见状双手捧住。纳兰秋叶略有虚弱的说道:“我们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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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听后强行挤出一丝笑意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纳兰秋叶心中一惊当下摇了摇头喃喃讲道:“不行,不行……”
袁飞云咽了一下口水便不再理会她,当下站起身子抬起右手凝聚一股黑气打入纳兰秋水腹内,竟是想将那未出生的婴儿炼化。但那真气入她体内之后再无声息,袁飞云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帐外的纳兰迅有耳听八方之神通屋内之事他具是听到了,如此便也走进帐内。
此时袁飞云开始运转法力,双手合力又将一股真气向她腹内打去,真气再此消无。纳兰迅见状冷声道:“退后”
袁飞云听命后退到一旁,纳兰迅不顾纳兰秋叶的阻拦开始运转紫正门“化日焚天术”之功法。右手一挥祭出法宝“镇魔印”悬于纳兰秋叶之上,一道泛着乌光的火芒直冲纳兰秋叶腹中,袁飞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那未出世的婴儿在纳兰迅的打压之下灵气愈来愈弱,照此下去不下片刻就能将他化为乌有。心中却想“此子如此异常若是将他生出来好生教养日后说不定能振兴人族修炼界,再不济也能雄霸一方。”但想归想点当下还是保住大人在世重中之重。
袁飞云正这般想着,突然间苍穹之上乌云密布,翻涌不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靖江地面上诸多军帐尽皆掀飞,就连袁飞云所在的营帐也未能幸免于难,呼的一声营帐飞到高空,袁飞云与纳兰迅和纳兰秋叶三人心中同时一惊。
袁飞云与纳兰迅是何等人物心中暗道不好,然而就在纳兰迅想要收回镇魔印时,纳兰秋叶床前显出大片白芒,白芒之中冲出一道真气伴着雷霆之力向纳兰迅打去。
“砰”的一声响起,这位几乎无敌世间的绝世高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硬生生打飞了出去,他枯槁的身子飞出数米开外。
袁飞云惊叫一声“师傅”,随后赶忙飞身上前扶住他。纳兰迅紧紧抓住袁飞云的臂膀,只觉得腹内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却见白芒散去一个白色人影显现出来,那人八尺有余,披散头发,穿着金锁甲胄,外罩黑袍,按剑而立,眼如电光。真好似大神降临。
纳兰秋叶早已昏死过去。纳兰迅袁飞云二人看着那人不敢妄动,
这时那人又化作一团白光冲进纳兰秋叶腹内,……一阵婴儿哭声响起,周遭众多妖魂慢慢离去,乌云散开,雷鸣停息,五星分离。天地间归于平寂。
袁飞云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纳兰秋叶,见她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又将目光看向他新刚出生的孩子身上,眼中闪出一丝复杂之色,最终拿起身旁事先准备好的襁褓小心翼翼的将他包裹起来。抱到纳兰迅身旁,纳兰迅看着婴儿良久后说出一句“天将大变。”
此时军团众兵士以恢复秩序,地藏与文殊普贤三人走上前来却不言语,只因此等情形实在不知到底该不该道喜。
袁云飞看着文殊说道:“命士卒将军帐全部找回,半个时辰后一切要恢复原样。”
文殊拱手接命……
然而就在这时自远处飞来一青两红三道光芒,光芒褪去四个妖怪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面两个一男一女。男人约莫四五十岁,身高九尺,细长身材,面如美玉,目似明镜,穿着龙纹黄袍,戴十二旒王冕。另外一个女童大约五六岁模样,瘦瘦高高,长着标准的瓜子脸搭配两颗黑珍珠似的双眼,穿着赤色霞衣,在秀气可爱之众平添了几分贵气。二妖除了额前两侧长着分叉犄角之外其他地方与人类并无二至。
而身后两个则长得极为可怖,同是五尺矮胖身材,各拿一把青铜矛,穿着暗色鱼鳞甲,手背长着青色鳞片,脑后一排钢钉似的鱼鳍脸上青不青、黑不黑,香肠嘴、鲇鱼眼,望而可怖……
此时地藏与普贤二人经过刚才一系列事情早已是惊弓之鸟,见众妖突然到此,二人连忙各自祭出法宝面对四妖吼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岂料对面穿着龙纹黄袍的妖怪闻言也不恼怒,径直上前袖袍一挥两道金芒挟着万军之势冲向二人,地藏与普贤大惊连忙驭起法包抵挡,“铛……”的一声响起,二者同时发出惨叫身子被打的连退数步,身后袁飞云见状左手抓住婴儿襁褓同时高抬右臂运起法力形成一股无形之气将二人接住。地藏与普贤自知不是其对手当下捂着被震得生疼的胸口退到了一旁。
此刻袁飞云见来者抬手之间就将自己两位得力干将的打无招架之力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却听一直未有言语的纳兰迅突然骂道:“你这个不害臊的老东西都几百岁了怎得还对这些晚辈动起手来。”
对面闻言,道:“他们言语不敬冒犯于我,我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接着又拱手笑道:“纳兰老弟咱们有一百多年未见了吧,你来西海怎么也不告知我一声?”
纳兰迅道:“我人族修士与你妖族向来不和,你我两族相杀千年互有敌对之心,老夫平生最怕多生事端,所以想着不见为好。”
那妖怪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小子还是记恨我当年囚你在西海海牢吧,百年前天妖国如日中天,连我西海龙宫都要让他三分,我怕你一意孤行毫无胜算故为你着想才将你囚禁起来,你怎的如此不识好人心?”
岂料纳兰迅确实丝毫不领情的回道:“当年我若是不去,就算活着也会遭人唾骂一辈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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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在为我好,分明是在害我。”
妖怪一听此言当场怒吼道:“我懒得与你理论。”
袁飞云待他俩说完后悄声问道:“师傅这是何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纳兰迅听后一怔随即也悄声回道:“这时为师少年时,年少无知结拜的兄弟。”
袁飞云闻言心中一惊差点喊出声道:“师傅你和妖怪结……”突然纳兰迅捂住袁飞云的嘴巴道:“不可多言。”说完瞥了一旁边的地藏与普贤,后者一脸的‘我没听见’当下放下心来,毕竟正如纳兰迅刚才说的,在人族修士与妖族仇恨数千年,二者见面不动刀剑就算是不错的了那个还有结拜之谈,料想这纳兰迅年轻时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主。
纳兰迅拉着袁飞云走上前对着袁飞云道:“我来引荐,这位乃是为师结义兄长西海龙王敖顺。”袁飞云听后心中一惊,毕竟西海龙族乃是妖族之中数一数二的势力,天地间几乎无人不知,没想到纳兰迅这个之前的人族正道领袖竟还有这样的一个义兄,心中不免有几分惊讶,然而刚想要躬身行礼却又感觉略有不妥,毕竟他乃是人族君主岂可拜他妖族首领此刻人多眼杂若是谁传讲出去岂不让他颜面扫地。于是站直了身子沉声道:“见过前辈。”
纳兰迅似乎看出了袁飞云的难处于是对于他这种稍欠礼仪的做法也不恼怒接着又对敖顺说到:“这是贤婿,西虞国国君袁飞云。”敖顺闻言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个青年才俊,白日里我见你在西海岸边使出的八荒甲火阵倒也有几分火候。”袁飞云听后一怔,随即暗怪自己白日里只顾交战连被人在暗中观察都未发觉……
正此时敖顺突然发现纳兰迅嘴角有隐隐血痕随即上前查看,双手在纳兰迅上身摸索了几下却被纳兰迅一把推开,纳兰迅道:“你摸我作甚,都一把年纪了成何体统。”
敖顺此刻面色略有难看,转身对身后那个鲇鱼眼妖怪道:“回龙宫将本王‘八宝琉璃瓶’取来。”
纳兰迅此刻的身体情况他自己也很了解,见他这样说心中一动不禁问道:“可有药医?”
敖顺低声道:“五脏皆损,殒命只在朝夕之间,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虽心里早有准备但听他实情告知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敖顺又道:“我虽无法救治于你,但龙宫之中尚有十颗救心丹,延你个半月的寿命到也不成问题……”
纳兰迅听后轻叹一口气,嘴上也客气了许多,道:“半月之寿足够我料理身后之事,多谢兄长了。”接着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了,你如何突然出现,莫不是刚才天空异象惊动了你,还有刚才那只龙魂可是你家哪位先祖?”
敖顺点点头道:“我确实因刚才种种异象才来的,不过刚才那条龙魂却并非我祖上先人,相反他乃是我高祖的死敌‘龙魔’,在两千年前就被你人族得道高人给斩杀了,那龙魔积怨甚深不去阴间转世反而转成怨魂留在世间。两千年来一直拿他没有办法,幸好他已无实体做不得恶事我等便也不曾理会他。”说到此处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这龙魔怨魂已经有一千多年没出现了,今日怎么出现在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纳兰迅想也没想的回他道:“白日两军交战,西牛贺州那些妖怪败退之后心有不甘晚上趁我们睡着来偷袭,可能是刚才打斗之时动静有些大了,把那怨魂招惹出来了。”
敖顺眉头一皱心中虽然不大相信却也找不出什么问题便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岂料就在这时一直在袁飞云怀中不声不响的婴儿却在这个时候大声哭了起来,袁飞云和纳兰迅同时一惊。尤其是袁飞云,他初为人父对待婴儿毫无手段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心中不由的想起先前其他妇人哄孩子的场景当下自己也学了起来,场面极是滑稽可笑。
这时一直在敖顺身旁没有说话的小女孩咧嘴一笑快步跑到袁飞云身前扒开襁褓看了一眼这个刚出世的婴儿奶声奶气的问道:“这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袁飞云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脸上并无恶意,便道:“是个小弟弟。”
那小女孩一喜象牙一般的小手指揉着婴儿的脸蛋,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不大一会婴儿果然停止啼哭反笑了起来,袁飞云见状一喜连忙向其道谢。
敖顺看着袁飞云怀中的婴儿目光中闪过一起不易察觉的异光,道:“‘新秋’莫要胡来,快些过来。”
那小女孩听后不由得撅起小嘴回到了敖顺的身边,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数句,直到刚才返回龙宫的妖怪双手捧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瓶子飞来交于交于敖顺方停了下来,敖顺拿着八宝琉璃瓶对纳兰迅讲道:“这救心丸乃我精心制炼而成,服用之法极是复杂,不如你现在随我回龙宫我好好与你调理。”
纳兰迅听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一旁的袁飞云眉头一皱略有担心的道:“师傅这恐有不妥。”
纳兰迅道:“有何不妥,你且再此照顾好秋叶,我与义兄近百年未见,理当好好叙叙旧,明日午时再来此处找你,若午时未归你等就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袁飞云还想在说什么却被纳兰迅挥手打断了。
接着纳兰迅驭起白玉仗跟随敖顺几个妖怪一起去往了西海海底,袁枫叶却怔在原地,心中感觉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于是便抱着婴儿回到了纳兰秋叶身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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