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良压低声音,正要开口,忽听得仓内一声锣响,霎时间船上鼓乐齐鸣,管弦合奏,只见一个身材曼妙,肤如莹脂的蒙面女子施施然走出来,踩着鼓点翩翩起舞。其舞姿轻盈灵动,落落大方,时如惊鸿飞燕,偶似孔雀开屏,将其婀娜多姿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吴楚和孟丹良一时竟看得痴了。魏伏辰许兴达也是见过世面的,竟也被这精彩的舞蹈所折服,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好,好舞技!”
魏伏辰锤了孟丹良一拳:“你小子,既有歌舞助兴,何不早说?”
孟丹良却怔怔的看着那个小肚子微微凸起的舞伎,瞠目结舌,恍若未闻。
许兴达乐道:“这丫头好标致,孟贤弟挺会享受啊!”
吴楚皱着眉头,神情中隐隐带着忧虑!听着两人的言语越来越没规矩,他忽而问道:“可是烟雪姑娘?”
那女子一舞方罢,躬身上前,缓缓揭开面纱,果真是大都的名伎凌烟雪。孟丹良如遭雷击,僵硬的站了起来。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凌烟雪,身上忽腾起强烈的杀意!
凌烟雪盈盈下拜,道:“见过吴公子,见过几位哥哥!”
“这位是……”
魏伏辰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带着疑惑望向吴楚。
吴楚难堪的道:“这是凌姑娘,呃……咱们的弟妹!”
“啊,原来是弟妹啊!”
许兴达神情大窘,讪讪的打了一下嘴巴道:“我先前不知,冒犯了弟妹,该打该打!”
魏伏辰责道:“孟贤弟,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让弟妹做这等事呢,你莫是连个舞妓也请不起了!”
“哥哥们不要责备孟郎,是妾身自愿的!”
凌烟雪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妾身斗胆献舞,想求各位……不要再欺负我家郎君了!”
“咳……弟妹言重了!”
魏伏辰干笑两声,道:“我等何时欺负他了?”
凌烟雪一桩桩的数道:“菁英大会上,你们给他灌酒,扔桌子底下。在外面摆酒赴宴,无论谁请客你们都叫他付钱,就刚刚我还听见你们几个言语中伤他……我说的可是实情?”
“这个……刚刚……我们是闹着玩呢!”
魏伏辰拍着孟丹良的肩,咬着后槽牙道:“小孟,你说话啊!”
凌烟雪泫然欲泣:“你又打他!”
“我没有!”
魏伏辰改拍由轻轻的抚摸,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会伤着他似的。吴楚等人面上极不好看,就如同在外霸凌弱小,被弱小他妈逮住了一样。
一片尴尬的沉寂中,孟丹良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仍沉浸在深深的震憾中,一字一句的道:“我的女人,我竟要让个女人保护,我他娘的……”
许兴达这时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弟妹多心了,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小孟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大爷!”
孟丹良忽如发狂的野兽,“噌”的抽出铁扇,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
“老子今天跟你们拼啦!”
“唉,唉,你别冲动啊!”
也不知孟丹良哪来的怪力,铁扇横扫,竟掀起了一阵强风,三人不及抵防,纷纷被拍下船去。孟丹良仍不甘休,跟着奔出去,手握铁扇一圈圈抡得飞快。这河面上本就风大,他的招式见风而涨,威力倍增。三人在一时之间竟招架不住,偶尔有机会还个半招,就见凌烟雪那双眸子如钢锥一样钉着他们,招至中途便没了后劲。
眨眼间魏伏辰和许兴达便落了水,吴楚凭着月启神术飘飘摇摇,勉强稳住身形。孟丹良也好生了得,只见他步踏虚空,双手各持铁扇,交相挥舞,便似生了一对翅膀。三人这时才看出端倪,好像这河面上的风竟有了意识,从四面八向向孟丹良处汇聚。也不知是风势带人还是人力御风,孟丹良身形骤变,如陀螺般在飓风中心打起转来。这风流越来越强,带动河水倒卷上去,形如一只引颈啸天的巨龙。
“这,这是……水龙卷!”
魏伏辰和许兴达刚掉进水里,立即被漩涡绊住,身不由己的卷了进去。吴楚的月启神术也难脱身,眼看着就要被水龙卷缚住。眨眼之间,局势已完全被孟丹良控制。许兴达叫骂道:“小孟,适可而止啊,再不住手我动真格的啦!”
解铃还需系铃人,魏伏辰把希望寄托在凌烟雪身上:“弟妹,我们以前真的无意冒犯他,你快劝劝他啊!”
只有吴楚委屈的道:“我从来没欺负过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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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怎么连我也卷进来了!”
“就是因为我窝囊,我没用,我女人才要站出来保我。今天老子非把以前的仇报了不可!”
“你小子还没完了!”
许兴达待要反抗,却为时太晚,他内力深厚,武功底子极好,可是在水中无处借力,十成本领发挥不了三成。河面上水流劲急,飓风鼓荡,哪里容他施展?魏伏辰精通的阴寒之力凝水成冰,勉强将自己周边冻住,却还是难违大势,有如大冰棍一样被卷上半空。吴楚的月启神术对有形的招式最为管用,对这无形无质的风却是无解,眼见也要被卷进去。
如此奇招威力强劲,当真别开生面。天知道孟丹良是闹着玩还是真要置他们死地。三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魏伏辰疾运内力,寒气陡生,眨眼间将一节水柱尽数冻住。上面的水柱没了支撑,劲势缓了下来。孟丹良身处风眼这中,以扇御风,扇不停,风不止。寒冰柱子眼看就要崩坏,许兴达瞅准时机,聚水成枪,挟风雷之势刺进水幕中。这一招说来容易,实则极耗真元。水与风交织的幕布绵韧无比,这水枪刺到一半,竟被绞得粉碎。许兴达高呼咱:“吴楚,捅不进去啊!”
“我来试试!”
吴楚卸了神术,使出“羽化升龙”,一猛子扎进水幕里,水龙卷内壁经这凌厉无匹的内劲一撞,露出水桶大的一个窟窿。吴楚借势挺进,恰好处于孟丹良头顶。正待下手,孟丹良蓦仰起头,脸上分明带着泪花。楼船上的凌烟雪也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神情中尽是忧急。吴楚不及细想,径直从对面钻了出来。两人见他倏进倏出,水龙未歇,同时发出一声哀叹。
“贤弟,咋回事啊!”
吴楚道:“冲得太急,一时没刹住!”
许兴达道:“你再来一遍啊!”
“来不了!”
吴楚吃力的道:“这招我每天只能使一次!”
“唉,天亡我也!”
魏伏辰带着哭腔道:“还有没有办法啊,我是真撑不下去啦!”
许兴达不甘的摇摇头,高声道:“孟贤弟,我们认裁,你罢手吧!”
魏伏辰扯着嗓子道:“兄弟一场,你留条后路吧!”
“滚!”
孟丹良铁扇怒扫,水龙卷带着浩浩声势,轰然撞向河岸。吴楚与许兴达就这么从半空中掉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唉呀,我的老腰!”
许兴达嗞着牙道:“可疼死我了!”
“他娘的下手真狠!”
吴楚意识到少了点什么,问道:“韦伏辰呢?”
“救……救我,我不会水啊!”
魏伏辰落在距岸旁两丈外的水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惊惶的大叫道:“快搭把手啊!”
“呃……”
吴楚一招“燕子抄水”把落汤鸡似的青龙会长拎上来,鄙视道:“你还青龙会的会长呢,居然不识水性!”
“我,我是条旱龙!”
魏伏辰呕着水,不服的道。
许兴达道:“你在陆地上也打不过我啊!”
“还说我呢,你们也好不到哪去啊!”
他说的倒也没错,三个人蹲在河边,满身泥淖,像落水狗似的,谁也不会比谁好看。想不到一直被他们轻视的孟丹良竟有如此能耐,打得他们全无招架之力。几人内心受到的打击显然比肉体上要沉重得多。
“他娘的!”
许兴达道:“孟丹良这是在摆鸿门宴啊!”
魏伏辰道:“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才不来参加这狗屁大会呢!”
吴楚摆弄着那几块铁牌,道:“咱们接下来咋办啊!”
许兴达沉默了一会,忽道:“你们饿不饿?”
“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吴楚道:“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又打了一架,这会儿都前胸贴后背了。”
韦伏辰道:“我还不是,早知道要打架,刚才就该多吃点了!”
三人举目四望,看见河边有个简陋的酒店。他们便进去叫了五斤酒,两斤卤肉,三大碗面条,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魏伏辰稍恢复了些精力,便开始数落孟丹良:“这混蛋,净说瞎话,我们什么时候叫他付账了!”
“是啊!”
吴楚道:“菁英大会那次,明明是他贪杯!”
“我看他是给媳妇报假账,趁机攒私房!”
魏伏辰信誓旦旦道:“一定是这样,这种事我见多了!”
吴楚道:“那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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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事怎么办?咱们无缘无故挨顿打,总得打场子找回来吧!”
魏伏辰拿着那铁券道:“它这上面刻着的,先动手的会成为全武林公敌。一晃眼的功夫自己就毁约了,我看咱们不如回去找齐弟兄,一起讨回公道!”
许兴达道:“你想让我们被他揍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吗?”
魏伏辰立马没话了!
许兴达三两口解决掉面条,重重的放下碗,道:“我想通了,以后不能再带他玩!”
魏伏辰忙附和道:“许大哥说的有理!”
“我还没说理呢,你夸个屁!”
许兴达道:“姓孟的小子不实诚,又有媳妇护着。他媳妇还拉偏架,两口子一样的不讲理!”
吴楚委屈道:“可不是,这么玩就没意思了!”
魏伏辰擦了擦嘴,道:“你们接着吃,我再去要点酒!”
“哎,酒够喝了,你再拿点肉来!”
许兴达骂道:“这酒混子,每次数他喝得最凶!”
吴楚笑道:“青龙会富可敌国,这等乡野糙酒他也喝得下?”
许兴达压低声音道:“他家那口子管得可严呢!别说喝酒呢,他全身上下都拿不出二两钱来!”
吴楚若有所悟,忽问道:“大哥,今天这顿饭谁请!”
“必须是他啊,青龙会富可敌……”
许兴达说到一半,忽然回过神来,大骂道:“这小子不会溜了吧!”
店小二闻讯而来,赔笑道:“两位客官,刚那位客人又要了一坛酒,两斤肉,他说有事先走了,你们谁把账结一下?”
吴楚看着许兴达,许兴达大窘道:“别看我啊,兄弟行伍出身,向来兜里比脸干净啊!”
“那往常这时候都是……”
“必须是孟丹良啊!”
许兴达道:“贤弟你不会也没钱吧!”
吴楚摸了下口袋,不好意思道:“我想着丹书大会应该管饭吧,就没带钱!”
他问小二道:“店家,这饭钱能不能先赊着,我这就回去取?”
店小二一听说没钱,当即拉下脸来,道:“我店小本生意,概不赊帐。两位若吃白食可别怪我不客气!二毛,大妞,抄家伙!”
后厨一通乱响,跑出来两个半大的孩子。小姑娘十来岁的年纪,握着根擀面杖,小男孩不过十岁,牵着条与他差不多高的大狗。看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随时准备开打。许兴达忙道:“小二哥别急,容我俩再想想办法!”
他拉过吴楚商量道:“我看今天这事不好收场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暂时抵下饭钱?”
吴楚无奈的道:“哥,我除了这身衣服就没别的了?”
他忽反握着许兴达的手道:“我看这玉扳指挺不错啊,应该值点钱吧!”
许兴达忙挣开道:“这是石头做的,不值钱!哎……你有没看见刚走过去的那个人?”
吴楚伸长脖子,确实见有人经过,已经走出老远了。他问道:“怎么了?”
许兴达道:“那人好像是白鹤堂的头目,白鹤堂主与我素有交情,贤弟你等着,我去问他要点钱!”
许兴达走后,吴楚左右等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他回转。店小二道:“客官还是快些结账吧,我们好收摊!”
吴楚陪笑道:“再宽限些,我哥马上就来了!”
“我看他是不会来了!”
店小二没好气道:“追个人的功夫要这么久?你是被他耍啦!”
“不可能,你不知道他的为人!”
吴楚对许兴达的为人深信不疑,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仍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禁骂道:“什么玩意啊,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结账的时候跟我玩这一出,还他娘的青龙白虎呢,简直不是人!”
店小二道:“客官要骂回去骂,我这等着关门呢,快些结钱!”
吴楚道:“我今日是真的没带钱,要不你跟我去取?”
“那可不行!”
店小二也不笨,道:“你身高腿长的,若是把我引到偏僻地方自己跑了,我找谁去!”
吴楚又生一计,道:“我这有首曲子,寻常人是想听都听不到的啊,我吹一遍抵你的酒钱如何?”
店小二横竖就是要钱:“你就是吹出花来我也要钱,快些拿钱来!”
“哼,那便没得商量了!”
吴楚道:“动手吧,别说我欺负你,把你家大妞二毛还有那条狗都叫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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