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吴楚一招“月上东山”,紫金箫撩起水流如刀一般劈向来船,孟丹良折扇狂扫,一式“天河翻浪”拍在河面,竟掀起了数尺高的水浪,这浪花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直接将那道独浪碾压,打得整条船摇晃不止。玄武门弟子高声喝彩,吴楚心里暗道:“好厉害,这小子扮猪吃虎,可不能再放水了!”
他又使一招“风回曲水”,道道水浪被长箫搅成旋涡,扯着玄武门的三条大船只打旋儿。玄武门众弟子不及抵防,有不少跌落了河里,被湍急的河流卷跑,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响起了一片。
“我去,来真的你!”
孟丹良一声低啸,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船身,手中折扇一式“傍花拂柳”,搅得那旋涡越转越快,连云音阁的船也被卷了进来。吴楚一行二十余人俱是高手,各自拿桩站住,竟无一人落水。玄武门弟子看到这一幕,均是生了怯心。云音阁来的都是精锐,和他们比起来,咱们只能算乌合之众啊,更别说他们还有个绝顶高手了。众弟子都暗暗为孟丹良捏了把汗,也不知道他能顶几招。
两人全力催动真元,水势越发劲急,河中央产生一个巨大的气旋,旋涡周围水位暴涨,底部呈现祼露的河床。狂风呼啸,船上的人几欲被扯进去。吴楚一步踏上浪尖,站在河床上使出“花影层叠”,激起千道细浪,层层叠叠的荡了开来。孟丹良不甘示弱,立足在船头一顿,也落在河床上,使了招“重云深锁”,把拆扇舞得有如圆盾,真气外溢,任吴楚射来千珠万浪,竟攻不破这薄薄的一面纸。
两人便在方寸大小的河床上展开拳脚,这等御水为刃的打法别开生面,对内力的损耗也极剧烈。只要他们内力稍有不继,便会被倒灌而来的水流淹没。云音阁与玄武门众弟子均是大开眼界,私下里都在讨论他们能拆几招。五招,六招,七招,八招……不止他们,吴楚和孟丹良也在默默记数。等到第十招时,吴楚忽使一招“江楼钟鼓”,凝水为锤,憾然挥出。这一招无论是威势还是力道都无与伦比,既便是五音子等修为高深的看了也忍不住眼皮直跳,他们料想孟丹良绝对接不下这一招。果不其然,孟丹良猝不及防,前胸挨了这一下,顿时惨呼一声,口吐鲜血,被锤进了水涡中。他身不由己的在水中转了五六圈才浮上来,面色惨白,身体僵硬,眼看着活不下去了。
“孟殿主!”
玄武门弟子均是看在眼里,以孟丹良之能,他即便是打不过吴楚,若是撇下他们逃命,吴楚也拦不住他。他自知打不过吴楚,却放弃了逃生,仍然要与吴楚一战,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保住手底下这些人的命啊。众弟子见他受重伤,生死不知,均是痛不欲生,立时就有十几人“噗通噗通”跳下水,大伙七手八脚的把捞上船,这边的云音阁众弟子也在竭力稳住船身,竟没有阻止。
那河水没有双方内力维持,逐渐平复下来,扯着四条船挨到一起。吴楚站在玄武门船首,见孟丹良“悠悠醒转”,他微微一笑,拱手道:“逍遥扇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还没练到家!”
孟丹良狂吐了几口血水,惨哼道:“废话少说,孟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楚冷眼扫视众人道:“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云音阁弟子听命,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众人正要动手,却听一声断喝:“且慢!”孟丹良只说了两个字,牵动伤口,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呕出好几口血。
甲板上满是孟丹良吐出的血水,红艳艳的一片,不单是吴楚,五音子,张逸真等云音弟子均是触目惊心,只有南宫池雨和白鹭面色如常。吴楚叹了口气,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丹良强撑着站起来,道:“我这些兄弟武艺低微,谅也拦不住你们。请各位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贱命!”
“哼,真是天真!”
众云音阁弟子均笑了:“两军交锋,岂能手下留情?”
吴楚无奈的道:“你都听到了,你说饶就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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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种好事?”
孟丹良咬咬牙,道:“我硬接你三掌,若我不死,你便放了他们,如何?”
“凭你?呵呵!”
吴楚信手一掌拍向河面,只见水面上凭空露出一个水洞,众人眼睁睁看着河底一块巨石应声而碎。这等景象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就算是以劈空掌拍碎石头,在江湖中也属一流高手的修为。这人的掌力竟能逼开丈许深的水流,将河底的石头拍碎,这份功力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吴楚比划着手掌问道:“你自信能接我三掌?”
玄武门弟子个个噤若寒禅,有此等掌力,别说三掌,就算你是铜浇铁筑的也挨不了一掌,更何况孟丹良已经受了重伤。几个小喽啰纷纷劝道:“殿主,横竖都是一死,咱跟他们拼了吧!”
“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丈无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这些慷慨之词也令众云音阁弟子为之钦佩。玄武门诸人虽多有作恶,可也不失为血性男儿,若不是双方站在敌对面上,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拼,拼什么拼?”
“只凭满腔热血做事,你们死了倒是干净,家里的妻儿老母都不管了吗?难道你们的老父老母被活活饿死,老婆孩子被别人欺凌,你们在九泉之下能瞑目?”
众弟子听他提到家里的亲人,一个个都没话说了。他们这些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大多都是为了多赚点钱,让家里人少受些苦吗?一想到自己死了,家里人无依无靠的,好不可怜,他们顿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众云音阁弟子出身正道,心地善良,见状也动了恻隐之心,若非玄武门和云音阁是死仇,他们也不忍心下杀手。可若孟丹良真的能挨下吴楚三掌,众人也有借口饶了他们。
孟丹良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他默默的推开他们,挺起胸膛对吴楚道:“请吴兄赐教!”
“哼,真是不自量力!”
吴楚右掌骤翻,直击孟丹良膻中穴。此掌平平无奇,纯粹的只靠内力催动,只听“嘭”的一声,孟丹良就像是纸鸢般飞起来,重重摔在一艘船上,诺大的木船被余力撞得七零八落,碎成凌乱的木片,玄武门弟子悉数落水,可想而知正面受力的孟丹良承受了多强的力道。
孟丹良扒在船舷上连连吐血,面上竟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而众玄武门人见孟丹良没死,一时间也燃起了求生的希望。两掌,还有两掌,孟殿主若是能撑过去,他们就不必死了啊!
孟丹良盯着吴楚,一字一句的道:“还,还有……两掌!”
“这是你自己找死!”
吴楚下手毫不留情,一式“乌云盖顶”,双掌当头罩下,只见河水四散,孟丹良双肩受力,大半身子都被钉在了河底。玄武门弟子失声惊呼:“殿主…”几个水性好的连忙下去施救,云音阁这边的人却是欢呼声一潮高过一潮,这普普通通的两掌却打出了云音阁的威名,能把一个堂堂玄武门殿主像打桩一样打进河底,这该是何等的伟力?
玄武门弟子听到这欢呼声,个个怒形于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叫板。
“这次淹也得把你淹死,哈哈哈哈……”
吴楚笑声未落,却见孟丹良竟悠悠的浮了起来。他仰面朝天,四肢散开,两眼已经没了神采,那空洞的眼睛直盯着吴楚,仿佛是死不瞑目。
吴楚瞟了眼孟丹良的“尸体”,面色狰狞的看着玄武门弟子,冷冷笑道:“可惜啊,怪只怪你们玄武门的殿主学艺不精,连我两掌都接不下,他已经死了,我这便送你们上路。
众玄武门弟子瑟瑟发抖的聚在剩下的两条船上,两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面前的这个人,可是血洗了玄通楼,大闹玄武门,更是连连灭了雷渊剑宗和山海观的杀神啊,在他面前,孟大殿主都接不下三掌,更何况这些小喽啰了?今天他们这是必死无疑啊。想到这里,众弟子更是为孟丹良的死感到不值,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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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们白白挨了两掌,被吴楚活活打死,还死的那没有价值,哪怕他多挨一掌也好啊。
“且……且慢!”
吴楚正要动手,却听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断断续续的传来孟丹良的声音,只见他身不由己的躺在水上,明明已经断咽气了,却还满是怜悯的望着那群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气弱游丝的吐出几个字:“还……剩……一掌!”
“殿主!”
在场的玄武门弟子都哭了,不少人给吴楚跪下,求他放过孟丹良,哪怕把他们杀了都可以,还有人愿替他挨一掌。人心都是肉长的,堂堂玄武殿主,高高在上的人物愿易为他们舍生赴死,他们又岂会没有回报之心?
吴楚抿嘴冷笑,不为所动,忽听见背后一声长叹,只见朱嵩犹豫了半晌,才来劝道:“掌门师弟,这孟丹良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咱们还是不要为难他吧!”
“是啊!”
秦腾也道:“他反正也活不长了,何须咱们赶紧杀绝?”
吴楚摇摇头,道:“他既说了要挨三掌,我自然要成全他的忠义,总不能让他到死都落个食言而肥的恶名吧!”
那一刻,无论是云音阁弟子,还是玄武门人,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揪了一下。忠义,对,就是忠义。玄武门虽然为非作歹,但门中也有豪杰好汉,而孟丹良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受到这两个字的鼓舞,孟丹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缓缓点了下头,道:“来,来……”
吴楚再不迟疑,一式“月上东山”挑起他的身子,双掌齐出,重重的拍在他的胸膛上。这一掌力度十足,竟拍得孟丹良上衣寸寸碎裂,他更是七窍飞血,如皮球般被推上了半空。身受如此重伤,细看他的表情,竟是解脱中带着几分安详,阳光刺眼,那磊落的五官,配着古铜色的肌肤,线条明朗的肌肉,乍一看还有点小酷,然而就是么这一个心系兄弟安危,舍己为人的血性男儿,竟被人活活拍死。
众人均是为他感到惋惜,就连云音阁弟子也纷纷侧目。那身躯如慢动作般缓缓下落,被数十双手平稳的接住,众玄武门弟子虎目含泪,如对待天神一般托着他的身体,久久不愿放下。
“唉,看来他还是没挺过来!”
吴楚脸上带着几丝冷厉,寒声道:“他既然受不了我三掌,今日活该你们命归黄泉!”
“可恶,我们跟你拼了!”
几个喽啰愤懑能难抑,纷纷拿起兵器。他们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带着自己仅有的勇气,去反抗一个比他们强太多的敌人。每个人都已猜到了结局,可谁也不愿后退,同样,谁也不敢前进。
感觉到肩上的人稍有动静,玄武门弟了忙将孟丹良平放在地上,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艰难的扬起头冲吴楚的方向说了几个字:“我,没有……”
话未说完,他的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殿主!”
玄武门弟子从鬼门关前捡回了性命,惊喜交加,却又眼睁睁的看着救他们性命的大英雄步入鬼门关,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一时间均是痛哭失声,齐齐跪了下来。
“看来你们命不该绝!”
吴楚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赶紧让开,我不为难你们!”
玄武门只剩下两条船,各弟子默契的让开通道,任由吴楚等人离开。他们知道拦不下敌人,更明白自己这条命是殿主大人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挣回来的,就算不为自己活,也要为殿主大人好好活着。独船驶出老远,云音阁弟子还能听见玄武门人的哭声,以及夹杂在哭声中的低语。
“老朱,怎么孟殿主他还不醒?”
“我瞅殿主大人他是受伤太重,绝了气脉!”
“这可怎生是好啊……”
“莫急,我听行船的老舵主说过一个方法,叫什么……人工呼吸,乃是通过嘴对嘴度气,强行维持气脉畅通!”
“有道理,要不咱们轮流试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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