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香溪河上行六七里,岸边是一片青葱的竹林。由竹林处上山再行五里,便可见云音阁的宗门。一行人老远看见山门大开,门槛上尽是血迹,向征着宗门荣誉的“云音阁”牌匾被摔成几段。吴楚心下忧急,当先冲进阁内,目之所及,只见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可想而知这里曾经历了如何惨烈的战斗。此役云音阁和玄武门都伤亡惨重,地上尸体少说也有百八十具。众死难弟子之惨状,真可谓触目惊心,吴楚不禁扪心自问,他和孟丹良的周旋是对是错,若是没有耽搁,这些人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五音子等人立刻安排弟子分散搜索,不久便有人来报:“掌门,东南隅还有动静!”
吴楚带人前去,老远便听到东南隅的五律殿内人声躁杂,喊杀声此起彼伏。众人闯进五律殿,只见内中人头耸动,玄武门和云音阁弟子各据左右,玄武门还剩下约七十人,而云音阁只有十余个伤残弟子,有战斗能力的不过三四人。大殿正中有两人激斗正酣,一个是玄武门曾经的天机殿主,如今的门主龙云章,一个是云音阁自封的掌门左承明,左承明足踏孤姑行,手中紫金笛使的是紫竹调,只见一招一式潇洒飘逸,从容不迫。龙云章手执一柄龟纹剑,所使剑法五花八门,既有武当风韵,又有风雷奇诡,招招都是精妙无上,直杀得左承明只有招架之力,毫无反击之功。两人交斗既久,左承明眼看着已落下风,虽然章法不乱,但落败是迟早的事。
众玄武门弟子眼见胜利在望,突然又闯进来一批人,登时紧张起来。而云音阁弟子见来了援兵,一时也精神大振,不少人强撑着反扑过来。各头目忙约束弟子,排成阵形,分从几路冲了过来。不等吴楚下令,云音弟子已摆开架势,与玄武弟子成队儿斗在一起。这些门人本身武艺不弱,比上云音阁的精锐来差不了多少,但是人数上占优势。云音阁众弟子除了五音子,秦腾,张逸真之外,其他人都陷入了苦战。但那五音子着实神勇,梅花三绝阵一成,恍如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眨眼间便收割了一大片。
龙云章见状,赶忙加紧攻势,左承明只觉压力倍增,出招之时缚手缚脚,几次都险些丧命于他的剑下。
吴楚密切的关注着两人,暗暗点头道:“玄武门果然家底殷实,这人的剑中既有达摩之庄严,又不失太极之灵动,有雷剑之威猛,风剑之奇诡,糅数家之长而自成一体。单以剑法而论,只怕韩序不是他的对手!”
白鹭轻声提醒道:“吴大哥请注意他的左手!”
吴楚细看之下,只见龙云章左手负后,捏着一个奇怪的剑诀,拇指压着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和小拇指立得笔直,他不解道:“这是什么套路?”
白鹭道:“这是他们玄武门的不传秘功‘两仪指’,据说此指法极为高深,练成者可手划五行,指分阴阳,一指点出两种不同的力道!”
恰在此时,左承明的紫金笛被格挡在外,龙云章疾出左手,双指点中他的右肘,只听左承明一声惨呼,中指部位突然爆裂,整个胳膊都被炸了下来。龙云章左手不停,又点中他的右膝。左承明刚要撤步,猛觉右腿剧痛传来,整条腿都离了身子,他居痛难忍,一下子晕厥过去。
龙云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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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得手,狞声大笑,对幸存的弟子们道:“你们掌门都要死了,还敢反抗?”
“啊,师父!”
张逸真失声惊呼,发疯一般扑过去。龙云章自不把他放在眼里,右手剑使了招“万事随缘”,左指疾出,点向张逸真的胸口。
“放肆!”
吴楚忽然动了,带着他满腔的怒火,带着对冤死的陈媛媛的愧疚,他像只发狂的狮子般,陡然出手,一上来便使出孤星九绝中的“孤鸿寡鹄”,这一招快得连影也看不见,即便是你看清了它的诡迹,也难在弹指即逝的时间内破解这奇诡莫名的招式。龙云章只觉眼角一颤,那紫玉箫便已戳到了面前。箫势如刀、如剑,更如朔,眨眼间在他胸口绞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他挣扎着,吃力的抬起左手,食指小指仍伸的笔直,缓缓的插向吴楚的双眼。
吴楚不闪不避,任由他刺过来。两寸,一寸,指甲已经触碰到他的眼皮,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里里。可偏在这里,龙云章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吴楚冷声笑道:“当年媛媛师姐就在我的面前被你们给杀了,如今这功亏一篑的滋味好受吗?”
龙云章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两滴浊泪滚滚溢出,便是这一招之差,他就知道他完了!这些门人完了!玄武门也要完了!吴楚手上用力,只听“哧啦”一声,他的身体便被绞成碎片,落得满地都是。众玄武门人见首领己死,更无心恋战,一时间降的降,逃的逃,不过片刻便被云音阁弟了屠戮殆尽。
这一战,左承明重伤,座下弟子只剩七八人,吴楚带来的也有小半受了伤,玄武门除了孟丹良等人,其他人全军覆没,云音阁之危算是解了。吴楚与白鹭指挥弟子安顿伤员,清扫战场,张逸真亲自为左承明包扎,哭得像个孩子。没过半个时辰,只见左承明悠悠醒转。他失血过多,已经神智不清了,听见张逸真的哭声,他挥舞着右胳膊惊惶的道:“逸真,逸真……”
张逸真紧抱着左承明,悲泣道:“师傅,师傅,我在这里!”
“逸真,逸真快跑!龙云章来了,我云音阁……一定要传承下去!”
这话令吴楚也不禁落泪,云音阁出事后,颇受敬仰的左师伯加入玄武门,干得都是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勾当。吴楚都已经忘了当年他慈爱正直的样子了。可他在临死前竟还不忘师门,还挂念着自己的徒弟。当年的良知,他终于找回来了!或许他从未堕落,只是一直在忍辱负重。如今就是在这老地方,左师伯回来了,五音子及师兄弟们回来了,大家还是像从前一样,同仇敌忾,相濡以沫。天知道为了这一刻,他们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和牺牲。如果这其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该有多好?
张逸真紧握着他的左手,泣声道:“师父,龙云章死了,玄武门的人都死了,咱们云音阁……安全了!”
“安,安全……好,好好!”
左承明拾起地上的紫金笛,哆哆嗦嗦的交到张逸真的手里,吊着口气道:“云音阁就交,交,交给……”
“叭!”
紫金笛落地,左承明的手也无力的垂下,这个曾经的姑苏堂主,严肃温厚的长者,也就此撒手人寰。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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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真跪地不起,放声大哭,众弟子俱是悲恸不己。丁浩洋率五音子齐齐跪下,连磕三个响头。造成今天这局面,与他们当年的行径有着直接关系。若是不用三绝阵逼迫左承明离噶,大伙儿又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吴楚站在左承明尸身前,久久无话。他本可以救下他,但是一想到左承明亲手杀了陈媛媛,一想到进攻玄武门时死去了那么多同道,最终却徒劳而归,他那心底便像是插了一根刺。如今他死了,那根刺被拔出来,他却丝毫没感到解脱。到底是同门手足,即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吴楚心里也极不好受!
一个左承明的弟子劝张逸真道:“师兄,师傅他已经去了。您要节哀顺便,眼下阁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去做呢!”
张逸真紧握着紫金笛,这是左承明临死前交给他的,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吴楚,五音子,左承明的弟子们都在看着他。张逸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云音阁未来的发展,也关系到自己的生死。沉默良久,他双手托着紫金笛,跪行到吴楚面前,低声道:“掌门,您的笛子!”
吴楚激动得不能自己,这笛子是当初进攻玄武门时遗落的,如今再回到他手里,自有别样的滋味。他颤抖着拿起紫金笛,与紫金箫并在一起,郑而重之的跪倒在地,高声呼道:“祖师爷在天有灵,时隔六十年,云音阁与紫玉宫终于合二为一,笛箫聚首!武林十年浩动,我云音阁弟子历尽艰险,挺过来啦!”
众弟子听他到振聋发聩的声音,也是热泪盈眶,齐声高呼:“云音阁挺过来了!”
“云音阁,挺过来了!”
愁云尽散,几缕金色的光芒穿透重重枷索,照耀在这刀浸血染的宗门楼宇上,十数个弟子朝天叩拜,欢呼声响整个山川。要不了多久,这声音便会传遍五湖四海,让整个武林都震颤不己。
外敌已除,内忧暂解,吴楚将紫玉宫诸弟子都召了回来,集结所有人的力量重建宗门,众弟子新置碑匾,大兴土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不仅将前几次劫难中损毁的房屋楼宇修葺一新,还扩充了许多屋舍。重伤的弟子得到救治,失散的亲人得以团聚。严冬将去,苍翠的神农山下,这历经忧患的大宗派终于振作起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在这短时间内,云音阁的名声在武林中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众多谣言不攻自破,云音阁卧薪尝胆,灭绝山海观,大败玄武门已是不争的事实。大伙儿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有为的阁主,他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大放异彩,屡犯强敌,却总是能全身而退。饱经忧患,却始终愈挫愈勇。他的人生事迹,堪称武林史上的一大传奇。
根据江湖传闻,不少人还发现,此人不单是武功高强,还老于事故,他不择手段的结纳亲友。为了与北世家交好,忍痛将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下嫁北世家少主,为了拉拢武当派,多次宣称要迎娶武当掌教的师妹,至于这师妹是谁,据不愿透露姓名的凌玄真人讲,此女子秀外惠中,温良恭俭,乃是全武当派最“重要”的人。更有传闻说,云音阁主亲自参与了十四洞的内斗,更与朱雀台的殿主,南宫家的姑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此实力豪横,背景强大的人,试问有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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