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荑幡然醒悟,急忙往回跑。南池雨搀着吴楚紧随其后,三人几个起落间己回到小屋,只见布幔大开,兰音兰芷闭目躺在床上,似己熟睡。芸荑伸指去探,两人鼻息全无,早己气绝多时。芸荑悲呛欲绝,伏在兰音身上嘤嘤哭泣起来。
"师傅啊,你们死得好惨……"
听着这肝肠寸断的啼哭,吴楚心中亦是悲痛莫名,好不容易得见故人,转眼间她们便撒手人寰,良师益友尽皆离去,世间尽是路人泛泛。不知道自己死时,身边还会有谁?他虽泪眼婆娑,却还是劝住芸荑:“人死不能复生,两位师伯饱受苦楚,这样对她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南池雨验过两人身体,平静道:“他们身上没有内外创伤的痕迹,想来应是寿终正寝。若非如此,我非杀了老朱让你们解恨!”
芸荑哭了一阵子,泣声道:“两位师傅这些天日渐衰弱,我,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南池雨道:“死者己矣,你们眼下怎么打算!”
吴楚道:“两师伯受尽人间至苦而死,好生可怜。池雨姑娘,我实不忍心看她们暴尸鬼市,无人祭奠。我,我想亲自替她们操办一场丧事。”
“师兄,你疯了!”
芸荑道:“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若暴露了,岂不立死无地?”
南池道:“你们不必多说,兰音兰芷生前也是一代巾帼,确实不可太寒碜。这事就包在本姑娘身上,我会安排人把他们风光大葬。只是这些事都得由芸荑姑娘亲自出面。吴楚若是插手,不仅丧事办不成,咱们仨都有生命危险!”
吴楚知她所说不假,只得答应下来。当日南池雨便安排人备了寿材,择地搭好灵堂,请了茅山院的道士,栖霞寺的和尚,做足了七七四十九天罗天大醮,水陆法会,同时飞鸽知会众豪杰义士前来吊唁。兰音兰芷当年交游甚广,被江湖上合称为“绝色双姝”,其仰慕之人,朋友姐妹自不在少数。这些人初时还以为这是个圈套,眼见法事在金陵盛地大操大办了数日,南方地界上的南宫世家,朱雀台等黑白两道居然没吭声。他们也就放下心来,邀了亲朋友好前去拜祭。武当,少林,昆仑,泰山都有人来,左承明派了甘益明,紫玉宫知会了杨竹青,一场追悼会让各路英雄云集,场面堪比武林大会。到第四十九日,英雄齐送双姝上山,把她二人葬在一处。其间有不少痴情浪子,念旧蓝颜欲揭了棺木与她们生死诀别,都被其他人勉力拦下。可恨红颜薄命,物是人非,往昔骄颜,终成绝叹。
诸事己毕,宾客归去,吴楚、南宫池雨、芸荑私下又去拜奠,为两人添上一抔黄土。南池雨道:“芸荑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芸荑红着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想去云音阁,也不愿回紫玉宫,那里我一个人也不识……”
吴楚道:“两位师伯临死前曾让我照顾她,如今芸师妹孤苦零仃,举目无亲,我想……接她去宅子里住。”
“不可!”
南宫池雨反对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了人家姑娘还怎么做人?”
细思片刻,她道:“我身边还缺个侍剑的丫头,要不让她跟着我吧。”
芸荑初还不愿,南宫池雨又道:“芸荑小妹,我又不会真拿你当丫头。你跟着我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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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无虑。吴楚来看我时你还能顺便见他几面,岂不称心?”
芸荑道:“姐姐你错了,他是我师兄,自是专程来看我的,顺便来看姐姐也是应该!”
两人打打闹闹间已达成了一致,自那以后,吴楚每日当值之余,常溜进西园探望两人,也会带些集市上少见的果蔬玩物。南池雨酸溜溜的道:“自从园子里新来了个姑娘,总管跑得可比之前勤了。”
吴楚委屈道:“那能怪我吗,我还不是怕你欺负我师妹!”
南池雨又道:“以前您老是来白吃白喝,现在还知道带些礼物!”
吴楚又道:“那能怪我吗,以前你克扣我薪水,我就是想表示个什么也囊中羞涩啊。”
三人常聚在一起品诗论剑,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好不自在。这日又轮到吴楚和秦唯巡视。逛得几圈,吴楚百无聊赖,转身便要去西园,秦唯一把拉住他:“楚大哥,你要去哪?”
吴楚道:“我去西园看看,怎么啦?”
“可接到通报?”
“没啊,没通报我就不能去吗?”
见吴楚似是第一次听人提起通报的事。秦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喝,您还不知道呢?这西园可不是寻常地方,南二小姐更不简单。若无她通报,我等擅入西园可是会没命的!”
吴楚听出他有诋毁南宫池雨之意,不悦道:“瞧你说的,南二小姐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简单了,她难道不需要保护吧?”
“还保护?”
秦唯像是在听一个笑话:“我的大哥耶,我老实跟你说吧,南二小姐的武功那不是一般的高啊,像咱们承影部,纯均部这等水平的根本不是她老人家的对手。她哪里需要我们保护?”
秦唯又道:“您刚进南宫府,有些事您不知道。八年前两个护位卫在巡夜时听见西园里有异动,二话不说就冲进去了。后来你猜怎么着?第二日小姐来告状,说那两人贪图她美色,意图不轨。时任副总管的汪师傅亲自去领人,却领回来两具白骨。那当真是白花花的骨头啊,就是豺狼豹子都啃得没那么干净。那两个兄弟的血啊,肉啊,到现在还没找着,但是经此事后,南二小姐好像胖了许多斤。”
“哦,确有其事?”
吴楚听得寒毛倒竖:“这种道听途说之事也能当真?”
“谁道听途说了,我可是亲眼所见!”
秦唯道:“那时我还是担柴的小厮,我看见汪师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捧着骨头回去的。”
见吴楚不信,秦唯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怪事不知楚大哥在江湖上听说过没!”
他压低声音道:“大约五年前,南二小姐带了太阿部的人北上执行一件秘密任务。两个月后她浑身是血的独自一人回来,推说是遇上劲敌,全军覆没了,她也受了重伤。可是我分明看见,她身上全是别人的血,自己一根小指头都没伤到。只不过又比之前胖了些。兄弟们现在都怀疑,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被二小姐她……”
“呃,吃……吃掉了!”
秦唯一拍大腿:“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只说咱们家二小姐邪乎!这事在江湖上可是尽人皆知的啊,不然以南宫家的权势,怎么她都三十好几了还没人敢来提亲……”
“呃……”
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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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眼里如同仙子般的圣女竟会被人贬得嫁不出去,吴楚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据说南宫家的大少爷武艺高强,才智武功俱是上乘,为什么这等重要的任务会落在南二小姐头上,大公子怎么不自己上啊?”
“唉,这人还有什么提头?”
秦唯摇了摇头,道:“南宫家大公子南宫铁柱,据说是出生时那稳婆没接稳,头先着地了。打小他就憨傻愚笨,智力低下,他原名南宫君临,因算命先生说他命格不硬,得有个又土又贱的小名,家主所以给他取名‘铁柱’。只因他丑名在外,大家都忘了他的大名,只叫他‘南宫铁柱’了。在他老子严加管教之下,这铁柱子也练得几年武功,算得上小有所成。自从参加菁英大会拿了个榜眼后,这小子就开始膨胀了,整天的吊儿啷当,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南宫家的脸都快被他给丢尽了!”
吴楚心中窃笑不己,这姓秦的小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若叫人听见只怕他小命难保。对于他的话,吴楚是绝不会信的。自己一世英雄在他嘴里却成了卑劣无耻的纯小人。南池雨仙女般的人儿也落不到半句好话。可想而知他的评价有多少可信度了。
他打消了去见南宫池雨的念头,寻思着可以从秦唯这里套些话来。两人转到宫内东南角,却见在大杨树下一个男子正抱着皮球自顾自玩耍。那人年约三十左右,衣着鲜艳,相貌俊俏,只是踢皮球的动作却很笨拙,整个人一副怂头巴脑的模样。秦唯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大公子,南宫铁柱。”
秦唯装作恭敬的样子上前拜道:”见过大公子!“
南宫铁柱抱着球,厚实的大手抹匀了汗水,回了他一个憨厚的傻笑:“秦唯,本公子可好一阵子没见你了!这人谁啊?”
秦唯道:“迷是我们承影部的楚总管,刚刚上任就来拜会大公子。楚总管你……”
他忽然意识到,从看见南宫铁柱到现在吴楚竟一直没说话。秦唯扯着他的袖角道:“楚总管,这位就是您仰慕己久的南宫大公子啊。怎么,您也为他这举世绝伦的气场所震慑吗?”
“呵呵呵!”
南宫铁柱发出一连串憨笑:“秦唯你说话真好听!”
吴楚也知自己失态,忙道:“属下楚东南,给大公子请安!”
南宫铁柱道:“这个哥哥好面熟,你来陪我玩球,陪我玩球好不好!”
秦唯道:“楚总管能得大公子抬爱,真是莫大的荣幸。要不您和大公子玩着,小弟一个人去巡视!”
秦唯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临走时还对吴楚耳语道:“楚大哥好好表现,这傻公子出手可大方着呢。”
见秦唯走远,南宫铁柱依然双手托着球,面上笑意渐渐褪去。他面无表情,眼中尽是冷厉:“你没有听我的话!”
吴楚忽然笑了!
南宫铁柱问:“你笑什么?”
吴楚答:“你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眼前的男人沉毅冷静,言语从容,举止间自有一派庄严气度,他身上哪里还有南宫铁柱那浓郁的乡土风味,不,这他是南宫君临,如果包换的南宫君临!
南宫君临道:“上次见面时你还抱着亡妻要死要活的。这才几个月就忘了旧爱,贪恋新欢,你这人真真薄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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