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劝的,有笑的,有骂的,有吵的,诺大个雷剑宗闹轰轰浑如菜市场一般。雷渊眼见此状,颓然一声长叹,终是放下了剑。
吴楚心中既是可怜,又怨其偏执,叹道:“雷老爷子,您是当世英雄,成名不易。为何要苦苦相逼?如今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何必何必?”
雷渊目眦欲裂:“你这狗贼,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毁我清誉?”
吴楚道:“您至今仍是执迷不悟,唉……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可怜!”
雷渊恨道:“老子不用你可怜!”
他奋起余力,雷剑撒手而出,直直飞向吴楚。吴楚一则没有防备,二来历经苦战,精力耗尽,竟没能躲开,这一剑实打实的撞在腰眼上。剑势沉重,精刚铠甲被砸出一个大坑。吴楚筋突骨裂,腹痛如绞,五脏差点没吐出来。他连呕几口鲜血,手指雷渊说不出话来。雷渊见势大喜,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道:“呵呵,哈哈哈哈,善恶终有报。狗贼,你的报应来了!”
他眼中透着嗜血的光芒,手持雷剑抵在吴楚胸口。吴楚自知无望,闭目待死,等了许久仍不现异状。他睁开眼发现雷渊老爷子也是一脸茫然。
雷渊颤抖着提起剑,一连在吴楚身上戳了几下。而吴楚能感觉到的只有钻心的疼,他没有冒烟,没有起火,也没有死。雷剑弟子们大眼瞪小眼,均自称奇。雷剑宗横行江湖十数年从未失手,像今天这样的怪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不,不可能的!莫非……这小子把我的剑弄坏了?”
雷渊做了他此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他的手搭上剑刃,只听“霹雳”一声,淡蓝色光晕由左手瞬间蔓延全身。这个传奇老人,一代宗主,就这么倒下了——他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师傅!”
几个近侍弟子一跃而上,数把雷剑砍向吴楚。吴楚本也动不了,利剑及身有如锤击,痛彻心扉。吴楚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只知道他们再砍下去,自己迟早变成一堆烂泥。那些个雷剑弟子瞠目结舌,神情骇然,仿佛被砍的是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催动内力,吴楚都丝毫反应也无,仿佛长年驾驭的神秘力量在这一刻统统背叛了他们。伤痛之下的吴楚无力挥动着金箫,被扫中的人或惨呼,或悲嚎,尽数一命鸣呼。
这,这就是电!这神秘力量俨然成了他的守护神,即便手中没有雷剑仍然可以运转自如。
雷剑传人们慌了,他们迷茫了,害怕了,绝望了!潜意识中这些弟子以为这力量是雷神赐予的宝物,以为它是雷剑宗独有的秘术,以为雷渊老人是雷公的化身。如今雷渊死在了自己的剑下,另一个人也获得了如此神力,并且远比他们的要强大,那吴楚是谁?他……他到底是谁?
幸存的弟子们再顾不上冰冷的雷渊,惊恐的四处奔逃,众宾客也一哄而散。天下闻名的雷剑宗堂转瞬间化为空城,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只有天廪殿主雷霆独自跪在雷渊身前,不声不响,神色木然……
残夜将近,东方即白,遍体鳞伤的吴楚从地上爬起,身上的铁甲越发重了。好几处地方被打变了形,只怕是取不下来了。他艰难的迈开一步,周身伤处被牵动,疼得他只抽冷气。看样子自己是走不了几步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他转目四顾,不期然间看见雷霆,这个壮硕的大汉跪在师傅面前,可怜得像是没了爹的孩子。吴楚心中一动,思绪万千。他与这雷霆颇有缘份,出道之时当众羞辱过他,攻打玄武门时虽无意害他,但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再欺负他一次。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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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害得他师毁门灭,也算是做得够绝。
“当啷”,一支紫金箫扔在地上,雷霆茫然的抬起头,看见红日东出,几缕金芒挣破天际,吴楚身披铁甲,血染铜躯,黑色的影子黯淡了他的整个人生。任他怎么努力也无法走出这阴霾。这血人冲他露齿怪笑,冷森森道:“你,打我!”
雷霆茫然无措,分不清他这是挑衅还是怂恿。他如此高大的人,为何还要为难自己,难道他还不够渺小?
曙光下的吴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怖,相反他觉得自己神圣的像个救世主。他缓声道:“之前是我对你不起,我快死了,把这条命送你,咱俩的账一笔勾销!”
“不,不不……”
雷霆明白了吴楚的意图,把脑袋摇得波浪鼓一般:“吴少侠你……放了我,我不敢!”
“快啊,再不动手我就死了!”
吴楚试图挑起他的仇恨:“我羞辱过你,我打得你哭鼻子,我让天下人把你当笑话,我还杀了你师傅,你不恨我吗?来啊,我让你打,你连这点胆子也没有?你还是男人吗?”
他没点燃雷霆的怒火,却勾来的他的泪水。雷霆如之前那般泪雨滂沱,泣声求道:“吴爷你别……别逼我了……我,我怕…”
吴楚不禁苦笑连连,命没送出去,反倒又得罪他一次,这辈子看来是没法和他清账了。他迎着朝阳,一步步离开,意识逐渐模糊,断掉的骨头硌着内脏,每走一步都是钻行的疼。大限将至未至,可堪绝望。余生苦短,何以挥霍?无亲无友,无酒无歌。娇妻或许在阴曹等我,死亡未尝不是解脱。吴楚转念在想,她是佛门弟子,一生行善,此时该是在西天极乐吧。我多作杀孽,死后必堕无间地狱,只怕生生世世与她无望……
同行中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不速之客,有人看见吴楚,诧声道:“咦,这不是吴公子吗?”
另外几人也道:“是啊,可不是吴公子!”
当前那人道:“既然是他,咱兄弟行个方便,送他回去如何?”
吴楚睁不开眼,任由几人抬手抬脚,装上大车。行了不久,几人来到一座极为华丽的城市,只见青石街道,纤陌交通,行人喧杂,欢声笑语。这些人看见吴楚像是见了阔别己久的家人般,不论是卖菜的大娘,摊饼的大叔,还是捧着白菜的小贩,倒茶抹桌的茶博士,纷纷过来招呼
“吴公子?这不是吴公子吗?”
“唉哟,您老还舍得回来啊……”
“他大娘别乱说,冲撞了公子当心我收拾你……”
“哟,还流着血呢,这身伤可不轻!”
“别看着啦,还不去找大夫!”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的找人帮忙,有的准备汤汁药水,忙得不亦乐乎。吴楚神知迷离,只觉这城市熟悉而又陌生,像是上辈子来过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我又在哪……
这一天对于惊慌失措的雷剑弟子来说,绝对是末日一般的黑暗。才经历了恩师暴毙,信仰崩塌,这些人争相出逃,却不料山门外早有强兵列队以待,前面杨竹青带领紫玉宫弟子水统齐发,浇得他们透心凉,后面有五音子并数十金衣卫咆哮而上。宗门有训,遇水不出剑。众弟子被水浇到的当即弃剑抱头,束手就擒。后面的一窝蜂撤回去,企图从后门逃走。哪知后门也布下了天罗地网。以木君阳为首的淮帮义士用钩挠撑起一张张巨网,见有人出来就当头罩下。网中有慌了神的,奋剑砍网,一剑下去数十人跟着遭殃,只见铁网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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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地,群人惨叫不断,转眼间十去六七,不是电死就是电晕。
幸存的十余名弟子慌忙赶往东南边的角门,却见角门外也聚了一大批武林豪客,以黄白川,丹阳真人,弘远和尚为首的豪侠们见有雷剑弟子,纷纷射来大小暗器。铁珠铁镖,暗青子,飞刀飞剑,种类繁多。众弟子挥剑格挡,舞得几下,只觉两臂俞发沉重。原来雷剑带有磁力,细小暗器吸附在上面不易脱落,巨剑自然越来越重。过不多时,几柄剑均是重如铁球,其粗如斗。各弟子无奈,只得缴械投降。
三处援军攻破雷剑宗,齐聚于雷祭台下。大家都是为吴楚而来,彼此间殊无敌意,顺理成章的打成了一片。此战木君阳居功至伟,轻易的制服六十余名弟子,瑾瑜居其次,抓到三十多个,弘远丹阳等人抓到了十多个,最终跑掉的一只手数得过来,真可谓大获全胜。瑾瑜看过木君阳的铁网,大呼:“我怎么没想到?”
木君阳手下一个堂主笑道:“不怪姑娘,老朽打鱼的出身,曾见过一种全身带电的鱼,因此想到用这种办法。”
瑾瑜又见丹阳弘法的杰作,简单又效,仍不住又自责道:“我怎么没想到?”
丹阳也道:“我们几个想到的都是笨法子,治标不治本。哪及姑娘冰雪聪明,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大家一起切磋克制雷剑的办法,现场演示,真是兴高彩烈,不亦乐乎。可怜的雷剑第子们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浑似待宰的羔羊,早在昨天他们还以为自己近乎无敌,不可战胜。一夜之间世上竟出了这么些个聪明人,想出了五花八门对付他们的办法。这些人初逢巨变,心中极度敏感,再经五音子弘远等人连番讥讽,顿觉前途黯淡,世事艰险,好像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陷阱,所学的每一招武功都是破绽。诶,早知今日,当初为何不规规矩矩的找个玄门正宗拜师学艺,偏要剑走偏锋学这雷剑?
小头目们四处搜过,回来禀道:“未发现吴楚踪迹,我们在后院发现雷渊宗主的尸体和雷霆!”
几人初时还觉意外,堂堂玄武门殿主难道还收拾不了几个喽啰?头目们抓住雷霆,只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武者的气势?丹阳真人高声喝道:“雷霆,你们把吴少侠藏哪了?”
雷霆木呆呆的答道:“吴少侠,不在!”
“胡说!”
弘法道:“明明是雷渊老儿抓了吴少侠,你老实交待,吴少侠到底在哪?”
雷霆仍是那副神情,呆滞道:“吴,爷,杀了师傅,走了!”
“什么?”
真是难以置信,众人初发现雷剑弟子仓遑奔逃,就知里发出了大事。他们绝计想不到是吴楚杀了雷渊。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在身陷重围,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干翻了一代宗主,打得百十人四散奔逃的。众人均是百思不得其解。丹阳真人喃喃道:“玄武门没耐何他,青龙会杀不了他,现在连雷剑宗也栽了,这小子难道是天神下凡?”
弘远和尚高声颂道:“阿弥陀佛,我早说过吴少侠吉人天相,遇事都能化险为夷,咱们此次来不来都一样!”
杨竹青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丁浩洋低叹一声,道:“罢了,由他去吧!”
张逸真在祭天台上找到紫金箫,长舒了口气道:“甚好,总算没有无功而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一向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的谦逊君子竟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欺师灭祖的东西,连此物都胡乱扔,足见此人薄情寡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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