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一时也弄不清沈坚与沈氏姐弟的关系,似是沈家护院家将,却又不像是家奴,但无疑是她们长辈,经意外叫出沈姑娘的小字,三人小声嘀咕着自进了院内营房,那原是王公实的住处。
刘俭的营房在东面一排,背靠墩堡东墙下有个后院,自回房备了衣物,到院中解散发髻打水淋了个冷水澡,一时冻得直哆嗦,二月底的天气还有点冷意。
等收拾完,自己胡乱束了发髻回房,宋友明和丁亘不知何时过来,正坐在房内,于是问:“还有何事?”
“王总旗家中今日正在治丧,在下今早已去吊唁,其子王百胜已有替袭父职之意,刘小旗……不!是刘百户,你还没去,明早应和丁总旗去一趟,让在下那表弟王百胜安心,免得索要银子。”
刘俭道:“此事好说,正好我也有些打算,说来你们参详参详。刚在院外遇着沈坚,已说服他返归济南,我打算护送他们一起去,看能不能面见沈老先生,若能得他引荐,我再去一趟登州,纳个千户。”
“哈哈……没想到你官瘾还挺大的,百户位置还没坐稳,这就想做千户了。”
宋友明闻言大笑,丁亘却是听得双目一亮,却又摇了摇头道:“可在卫城不是听孙仁昭说,卫中没有千户出缺么,难道纳个副千户,那不划算啊。”
刘俭不以为然道:“原本安东卫不是有五个千户所嘛,如今年景不太平,正该加强武备,恢复一两个千户所又不难,无非是花点银子而已。”
“你倒说得轻巧,这纳级往来所花费的银子得算你自己的,纳个千户至少三百两,加往来吃喝住宿,打点上官亲朋,怎么也要四五百两。”
宋友明有些肉疼,刘俭却笑道:“这钱必须得花,不然怎么对付夏提举与焦巡检,我临走再支个三千两,剩下三千两银子我教你一招,留一千两备用,二千两托别人到盐场低价批盐,拉到你自家田庄再煎煮一次,一定要煮成细砂白盐再批给别人拉出去卖,定能卖到四五分银子一斤,这不是赚了?还不用担风险。”
“三千两?怎么可能要这么多?”宋友明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又道:“可再煮盐的柴薪工钱呢?未必能有多少赚的,只是让别人买进卖出,咱们再加工一次,不过确实避开了安知义。”
“你别小看这其中的利润,可以采买煤炭啊,为何一定要烧柴?我带三千两自有用处,不可能浪费,这你放心。”
“好吧!此事我可以试试看。”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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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转头看向丁亘道:“那么丁总旗,我也交给你一个任务,那就是负责把一个百户队,不……至少三到五个百户队的军士补籍满员,并训练成型,回来后我要用得上。”
“一个百户队还名正言顺,三到五个百户队怎么说?该以什么名义?”
“何需什么名义?两个字!屯兵!到时补入千户所,兵员还不够呢。”
丁亘张了张嘴,无法反驳,这也难怪,安东卫前、左、后三个千户所都只有五六百正兵,人家都巴不得缩减兵员,碰到刘俭,却反其道而行之,不过他要纳级为千户嘛,这又在情理之中。
交待完后事,次日一早,刘俭与丁亘等军士前往王家吊唁,王百胜听说了,披麻戴孝出来跪迎,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当真就嚎啕大哭,眼泪巴拉的,大明以孝治天下,百事孝为先,刘俭也能理解。
一把扶起王百胜,好言安扶了一番,并许诺待剿灭羽山贼为王公实报仇后,就将三千两银子一分不少地送还,这让王百胜大为感动,言称出兵剿贼之日一定要带上他。
刘俭自无异议,随王百胜见了王母宋氏一面,用了一盏茶寒喧一会儿也就告辞,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李家吊唁李文泰,没办法,这都是上司或同僚的礼仪程序,你不去的话,别人会憎恨你不近人情。
至于其他军士就好办了,让同一墩的兄弟带句慰问的话也就行了,不必亲自去。
刘俭当天上午忙完这些事,到晌午才得空回家,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小妹刘蕙保管持家,午膳后把两家耕作的佃户父子六人叫来勉励几句,让其安心耕种,下午在新家休息了半日。
随后几天,刘俭早出晚归,因为陆续有军余得到军士们邀请,到墩堡来入籍,刘俭又分别点了申一斛、胡泰、董少元、王百胜、李文鸯暂先补为小旗,这都是立功军士或家属替职。
加上刘吉,剩下四名小旗人选,刘俭交给宋友明、丁亘两位总旗自己挑人,先把一个百户队拉齐,登记名册上报,武器分发下去,训练的事就交给丁亘了。
这期间,刘俭一直让刘吉每天四处打听焦仁旺的踪迹,结果自上次盗盐案风波后,焦仁旺就搬去了夹仓镇巡检司听差,偶尔回涛洛镇也只到盐场,这让刘俭摸不清焦氏叔侄的打算。
三月初五,刘俭骑着大青马,带上董少元等一小旗十名军士,赶着一辆马车装载军士行李和武器,护卫着沈氏主仆四人另乘一车,出了涛洛墩一路往西,两天半就到了沂州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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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不带私货,可以走水路乘船南下转入运河北上济南,这可比走陆路快上很多,还不用那么辛苦。
沂水发源于青州南部的沂蒙山区,流经沂州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春冬枯水期仍可行驶五六百料商货船,夏秋涨水期甚至可北上到莒州沂水县,南下则可通运河、黄河,水运十分便利,明朝的黄河自开封到徐州,在淮安府出海。
宋、金时沂州设为沂州府,元时隶属山东西道宣慰司,本朝开国以来划入兖州府下州,辖费县、临沂、郯城三县,州治便是临沂县,千年来位置没变过,一向是大城。
“沈叔!不用进城了,再到兖南客栈住宿,他们是本地人,让他们去找船。”
沈姑娘探头出车窗张望几眼,于是吩咐,沈坚爽快地回道:“好咧!那就去城南沂津镇。”
刘俭闻言疑惑道:“什么情况?你们好像对此地很熟一样。”
“能不熟么?上次我等便是在此住宿,不料一离城,车轴屡次崩坏,大半日才走三十里不到,这才遇上你们。本来也是想乘船的,结果没找到合适的船家,就寻思着下了郯城再雇船。”
“原来如此,那咱们也算有缘了!”
马车到城郊缓缓而行,不多时就能望见沂水河面波光粼粼,河对岸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巍峨,城楼雕梁画栋,极尽壮观华丽。而南面数里处,沿河码头外船只成片,桅杆林立,码头后是一片市镇,想必便是沂津镇了。
兖南客栈在镇子南面背河临街,一行人进了客栈,沈姑娘想要上次住过的客房,不想已经住了人,顿时闷闷不乐。
刘俭干脆在客栈内另租了个小独院,住下十五人绰绰有余,且包食宿,包马匹照料,总共只需六两银子,而上等客房两间住一晚就要四两银子,还不包伙食,这让沈姑娘更加郁闷。
将随从人手安置妥当,大约才下午申时,沈氏姐弟二人在沈坚的陪同下出去逛街了,刘俭找来客栈伙计询问:“这位小哥,贵地商业繁荣,水运交通便利,可知近日有无商船队要往省会济南府的么?”
“哟!客官要去济南呐,若搭载商船确实能省钱,就是人多了点,不过有军士同行,路上安全不少。客官若去找牙行,这跑腿钱,加十五个人七天的船钱、食宿钱,可得十几两银子。小人给你找个商家,多少钱你们自己谈可好?”
沂州到济南只需七天?刘俭欣然同意,直接塞了一串京钱给伙计,一千文可兑半两银子,也不算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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