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郡太守府,武蕴刚刚进入大堂,却见众人窃窃私语,不知议论什么。武蕴道:“诸位都在议论什么?”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青壮!”
武蕴满头雾水,不解的问道:“什么青壮?”
长史沈政拱手道:“武使君不是忧心无兵可用吗?咱们城中可有三十余万青壮,只要给他们分发武器,就可以组织成军,一旦打上几仗不死,就是一支精兵。”
因为慕容隽的圣旨,几乎燕国七成以上青壮都被抽调出来,日夜操练,准备打着南征东晋的旗号,给氐秦一个出奇不意的袭击。这城中的三十余万青壮,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武蕴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长史沈政的提议。
沈政欠了欠身,不解的问道:“武使君难道欲将睢县县城拱手相让?”
“屁话!”武蕴不悦道:“武某人全家老小都在邺城为质,一旦武某献城而降,我武家一门绝对活不过明天!”
武蕴还有一句话没说,他此时已经五十六岁了,已经风烛残年,就算可以因献城之功,获得仕途上的晋升,他却已经没有能力再为武家开枝散叶了。
沈政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武使君还……”
武蕴几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牧……野”,语毕,武蕴负手而去。
“什么牧野?”沈政转而向郡丞问道:“武使君这是什么意思?”
“沈长史难道忘记了牧野之战?”
听到牧野之战,沈政这才恍然大悟。牧野之战又称“武王伐纣”,是周武王联军与商朝军队在牧野(今淇县南、卫河以北,新乡市附近)进行的决战。但商军主力远征东夷,造成商都朝歌(今淇县)空虚,无兵可守帝辛惊闻周军来袭,只好仓促武装大批奴隶、战俘,连同守卫国都的军队,开赴牧野迎战。根《史记》记载,帝辛出动的总兵力有七十万人,另一些文献记载是十七万。《诗经·大明》称:“殷商之旅,其会如林”。
最终因奴隶倒戈,帝辛战败。当然这只是史载,真实的情况绝非如此。牧野之战,事实上并非奴隶倒戈因素造成的商军失败,事实上而是一场巨大的军事变革,周军以车阵战,终结了商军的轻步兵,开创了新的战争模式。(在竹书纪年中,这场战争打了足足两个多月,战线也从牧野拉到了东海边,其中商人被杀十八万人之多,投降三十三万之多。其他逃散,根本就不是阵前倒戈这么回事。)
事实上秦朝末年,秦二世启用少府章邯,用骊山刑徒奴隶武装了秦军,迎击楚军。章邯大败周文,周文出关,逃至曹阳,章邯追至,击破曹阳。周文再次败走渑池,十余日后,章邯进击渑池,大破周文,周文自刭。打败了周文,章邯又向荥阳(今河南省荥阳东北)进发。在陈胜发难于野,诸侯并起,几十万大军逼近函谷关时,章邯临危受命,靠临时组织起骊山囚徒,一败周文之数十万大军,再破齐楚之联军,先败后胜,击破楚军统帅项梁,杀之定陶。
历史上不是不能用奴隶武装军队,相反因奴隶对自由和权力的渴望,他们打起仗来更加悍不畏死,战斗暴表。
武蕴返因太守府内院,关上门就开始长吁短叹。对于燕国的局势,他作为一郡太守,看得远比沈政更加清楚。此时燕国简直就是多事之秋,各地叛乱不止,这次高敬宗北伐,不仅一兴击溃慕容垂,更加兵临城下,然而朝廷的反应,出奇的迟钝。这让武蕴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九年前的邺城,谁曾想到冉闵会突然举兵?事实上当时没有人看好冉闵,冉闵部曲不过三千,在后赵国中属于实力偏弱的将领。无论麻秋、孙伏都还是刘铢,都远比冉闵实力强横。然而偏偏冉闵一纸杀胡令,让北地七州皆反,如果不是当时晋朝朝廷联合各方势力剿杀,还真有可能会让冉闵坐稳江山。
就算冉闵最终失败了,可是却像陈胜吴广一样,给天下百姓心中注入了反抗的血性。只要高敬宗坚持不动摇,掀翻燕国未必没有可能。
武蕴想到这里,决定不能把宝全部压在燕国身上。他随笔找来笔墨纸砚,挥笔写了一封信。武蕴喝道:“来人,把武吉叫来!”
时间不长,一名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青年来到书房外:“主上!”
“进来!”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武吉对外宣称是武蕴的族子,事实上却是武蕴的嫡系儿子。不过却不是如今正妻李氏所出,而是前亡妻刘氏所出。因李氏善妒,不容武吉,武蕴便把武吉自小寄养在族弟名下。
武蕴道:“吉儿,为父有一件要事,要你亲自办理。”
武吉道:“请父亲吩咐!”
武蕴道:“这里有为父一封书信,你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亲手交给北府军大都督高敬宗手上,你就留在北府军中,给他说清楚,只要你今夜子时出现在北城门门下,北门城门楼上会点燃三堆篝火,介时,城门会大开,北府军可以入城。”
“父亲……您!”武吉为人非常孝顺,当时眼睛就流下来了。他不是傻子,也清楚武蕴的用意,这是要用睢县县城的三十万青壮,换自己一个前程。
武蕴怒斥道:“莫要故作小女儿态,为父垂垂老矣,时日不多,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振兴武氏家族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武吉重重点点头,抓起密信,转身而去。
……
高敬宗首开科举,选官少了,缺乏实际意义。然而他如今不过是谯郡一郡之地,外加十二座坞堡,充其量两个太守、两个长史、两个郡丞,三十三个县令。录取比例不过十分之一,起不到轰动效果。
古代官员虽然比后世在编官员远少非常多,然而一个县之中,只设一个县令和一个县丞,其他都不算是朝廷体制内的官员。既没有俸禄,也没有福利。各县中主薄、吏、水火三班衙役、仵作、狱卒等数百名没有收入来源的人,只能依靠贪污或者搜刮百姓。这也是古代官员贪污的根源之一。
毕竟,是人都需要吃饭。高敬宗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要及早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是给各县定编制,一个流官县令,绝对管理不好一个县,必须拥有其辅官员。在高敬宗的预想中,一个县衙有知县一人,县丞一人,县尉一人,六房主官六人,副手十二人,一共二十一个官。采取后世省、厅、处、科等级别,恐怕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接受。
高敬宗就对应品级,中县县令为正七品,上县县令为从六品,下县县令为从七品。中县县丞为正八品,上县则为从七品,下县从八品。六房主官,分别是中县正九品,上县为从八品,下县为从九品。
然后是对应俸禄。按照汉制,县令为六百石官员,按照一石一百斤计算。事实上古代县令年薪约为十八万至二十万元。这个收入估计会让后世天朝官员哭死,按照某省官员合法工资收入,正厅级年薪不足三万,不贪污才怪。高敬宗也打算采取********,按照汉制给每位正七品官员六百石俸禄或等价财物。而县丞则为四百石。六房主管则为二百石。副手一百石。同时每县设立、水火三班衙役三十六名,上县四十八人,下县二十四人。三班班头,阶等六房副手,年俸禄一百石。普通衙役则为三十六石。
这样细算下来,一个中县,定员二十一名官员,年俸禄开支为约为四千石,加上衙役和仵作、狱卒、更夫。开支五千石。按照中县四千户人口计算,每户需要承担一石二斗。这样的压力并不算高。
高敬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俸禄出来,实在是大手笔。以一县知县的俸禄来看,每月都快两万块钱了,这已经是后世大公司中干的标准。至于县丞和六房主管,怎么也算是一线城市的小白领。
当然,高敬宗并没有打算在农民嘴抠食,他的主要财源,而是发展商业和工业,各地的农税收入,主要用于支付官员俸禄,维持地方秩序。
高敬宗在批改试卷的时候,内心里已经定下了录取八成考生的标准。他也没有期待这些粗通文墨的人可以考出什么好成绩。然而高敬宗看到第一份试卷,就被上面的行楷字给吸引住了。上面的字写得非常漂亮,而且条理清楚。再看名字,居然是王嘉,字子年。
高敬宗感觉这个人有些似乎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过了好半天,这才想起,这个王嘉不就是《拾遗记》的作者吗?
《拾遗记》不如四大名著,或《三字经》、《千字文》等出名,然而这《拾遗记》却是中国历史上短篇小说的开山鼻祖,同时也是神话志怪小说的开山祖师爷。
高敬宗顿时大笑:“这下真是捡了一个活宝!”
王嘉是一个方士,却是一个非常滑稽而搞笑的人。然而此人却非常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