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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重编

    罗泉镇:

    过了五日,赵胥北拄着拐可以勉强下地,虽然腰腿还有些疼痛,但咬咬牙还是可以忍受。郑远这几日招募的流民陆续聚集,这年头,大明灾患不断,流民遍地,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难民,听说当了乡勇不但管吃管住,还有饷银拿,特别是将来还可以分下田地,如此天大的好事,自然应者如云。

    郑远严格按照赵胥北的要求,只招老实巴交的人,观其黑大粗壮,手面皮肉坚实,有土作之色,凡面目光白,行动伶便,奸巧油滑,神色不定者一律不招。目前赵家田地不足,这批新兵暂时不分田地,但是赵胥北许诺开春以后,组织大家开荒,所得土地每户分得五十亩,只需缴纳三成田租。其实每个王朝到了末世都不缺乏土地,连年战乱,到处都是抛荒的良田,天灾人祸瘟疫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很多田地成了荒地,无主之地,只要你有能力,占了便是。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兵连祸结,土匪流贼乱兵,你来我往,农民无心耕种,很多村庄就这样荒废了。在乱世生存靠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郑远此次共招募了一百五十多户,大都户口完整,每户出青壮丁一人,列入乡勇,称为乡丁,训练杀场战阵技艺。其余全村无论老幼,全部编为辅丁,战时负责运输辎重,抬运伤员。无论乡丁还是辅丁皆是闲时训练,忙时务农,类似卫所制,但是严格限制田地买卖,乡丁所分田亩禁止买卖,若有私自买卖,一律收回,全家赶出镇子,毕竟这些田地都是赵家所有,论公于官府黄册所载仍在赵家名下,乡勇所分田地全系赵胥北一人之信用,故乡勇无有不奋力者。

    新招之乡丁与原练勇混编,老兵带新兵,各队官不许挑三拣四,完全按名册分配。原三队长枪队扩编为四队,任命原作战勇敢的二队长枪兵单力宏为四队队长。刀盾兵也扩充为四队,火铳手仍为三队,不是不想扩充,主要是没有多余的火铳。陆傻带领的杀手队仍为一队,同时充任亲兵队,负责赵胥北的护卫。四队刀盾手为前哨,刘赣任哨长,四队长枪兵为中哨,郑远任哨长,三队火铳手为后哨,吴成任哨长。挑选身手矫捷,行动迅捷,头脑灵活之人组成哨探队,郑远任队长。挑选心思细腻,聪颖之人成立救护队,由王蓓蕾任队长。

    同时刘赣兼任总练长,负责平日练兵训练。吴成任总管,管理军械物资登记保管,掌管军中财物,饷银发放,登记造帐。目前人才缺乏,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除杀手队九人外,其余每队十人,救护队二十人,其余二十人暂编为辅兵,目前兵器不足,二十人辅兵没有武器,但是与战兵同样训练,战时前方战兵倒下,后面辅兵捡拾前兵武器战斗。这样赵胥北共有乡丁一百六十九人,这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因为吴成报告帐上快没钱了。

    购买军资,支付饷银,已经花去大部分,两次战事,伤亡抚恤又是一大笔开支,零零总总扣掉开支,账上余银不足千两了。按照每兵月银一两算,每月饷银一百六十九两,每兵人均日食一升,一天就是一石多,训练艰苦还要加上肉食,每月光养活人就得四十两,这还没算上油,菜,衣服等花销,账上这点钱满打满算也撑不过三个月,而分下的田地要等到夏收才有收成,这还要等五个月左右,到时青黄不接,这后果赵胥北真是不敢想象。“真没钱了!”赵胥北不甘心的问道。吴成双手一摊摇头道:“真没了,能卖的全都卖了。”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吃喝嫖赌败家,养军更是败家,赵胥北这一支,两代人的积蓄,短短一个多月就花掉了九成多。

    刘家湾匪巢

    当日刘麻子狼狈跑回老巢,清点人数,这次可真是损失惨重,除去战死,半路逃跑,跑回寨子的,包含轻伤的一共才一百二十五人,好在老匪损失还算不重,经历战阵无数,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积年老匪还有三十六名。望着惊慌失措的部下,刘麻子拔刀劈开一张椅子,气狠狠地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几日,土匪是一日数惊,刘麻子命令严加防守,又派人密切监视赵胥北动静,同时派人向其叔父刘维明求援,可是山高路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刘维明目前处境也是不妙,官兵四处围堵。刘麻子打定主意要是不敌就走,此处不留人自有留爷处。探子回报,几日来罗泉镇毫无攻来的迹象,那边忙着收容流民,招募青壮,扩充实力。

    刘麻子心下稍安,看来这赵胥北也只是个守成的地主,像这时代其他豪强一样,高筑城,守险寨,只顾守住自己的财富和土地,管他外面打成啥样。这样的豪强通常是同姓,同族,几乎家家都沾亲带故,异常团结,一致对外,他们的野望就是在乱世中保住自己一方的太平。这种结寨自保的豪强时代存在,不关心外面谁得了天下,刘麻子心想看看形势再说,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们也不会攻来,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还是这片地方的土皇帝,待叔叔腾出手来,再灭了他们。赵胥北一连数日无动静,刘麻子更是放下心来,土匪的本性暴露,整日喝酒吃肉,又过起了逍遥日子。

    颍州城

    流贼编伍大概是伍长、什长、哨总、部总、掌旗、都尉,伍哨人员数额不定,很是随意,各级长官,队伍名号,全凭将领主观好恶。也有按队编的,首领称掌盘子,管辖二三十个老管队,一个老管队管辖六,七十或四,五十个小管队。每个小管队又管辖一,二百或者三,四百个管队。而最小的被称为管队,一个管队有二十人。流贼各头领大多为破产的农民,小吏,队伍扩充得快,缺乏职业军人,这编制一向混乱。

    黄伟因作战有功,被提拔为部总,管着三个哨,每个哨又有二十几个小队,每队有兵三十人左右,加上直属亲兵。黄伟共统帅步卒两千余人,属于李过的外营兵马,想进老营哪有那么容易,不说老营流寇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就是各级将领哨头大多都是早期跟着闯王从陕西杀出来的。要想进老营还需更多的军功。

    那日刘彦磊醒转后,休息一会,感觉稍有好转,连夜趁乱,潜出颍州城,回到六十里外的薛集刘寨,这里位于交通闭塞的谷河湾里,当年刘家利用皇上赏赐的一笔经费和自己的家产,购买了薛集周围和谷河两岸的500余亩土地,建立刘寨,东西宽半里,南北长八百余步,寨外挖有壕沟,沟宽三十余步,深十米。小乱进城,大乱返乡,刘氏家族除颍州遇难的,其余人等大都陆续举家搬入刘家寨。刘家世代簪缨,将军门第,武学世家,有刘氏全族人习武传统,“家难”后,住刘寨的青少年男女,几乎全部组织起来习武练功,寨内每天均杀声震地,刘彦磊起誓复仇,刻苦用功。

    颍州城东有一处富户豪宅,五进的院子,亭台楼阁极尽奢华,现在成了高迎祥的帅府,东厢房内聚着闯营众将,李自成,李过,刘宗敏,李双喜,高杰,郝摇旗,顾君恩,张献忠等人。亲兵领着七八个百姓打扮的人进来,这些人刚进屋就跪地磕头,七嘴八舌的哭嚎道:“闯王大人,救救我等吧!”闯王高迎祥赶紧搀扶起来:“众乡亲,慢慢说!”

    为首一位白发老者抹了把眼泪说道:“我等都是凤阳府的,这日子过的苦呀,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闯王到了颍州,乡亲们一合计,想请闯王往凤阳,杀了那些狗官,给百姓们一条活路吧”

    凤阳是大明的龙兴之地,不但太祖的父母埋葬在这里,他年少当和尚时的龙兴寺也在这里,原来的那个寺庙早就毁于兵火,洪武十六年太祖亲自下旨督造重建,并赐名“大龙兴寺”。洪武二年,太祖朱元璋开始仿照都城南京,在凤阳营造中都城,工程浩大,宫阙皆如京师之制,圜丘、方丘、日月社稷山川坛、太庙,钦天监,功臣庙,历代帝王庙,鼓楼、钟楼等一应俱全。

    富丽堂皇的中都虚有其表,难以掩衰败的现实。凤阳走出了个皇帝,但是百姓并未以此自豪,事实上正是由于这里是太祖龙兴之地,自开国至今,大小工程不断,各种造作,差役多如牛毛,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据柯仲炯的《中都五美帖》记载“以一日一家而当七役,仍且不免于鞭朴”“一不与则系累其颈,再不与则倒悬其驱,三不与而妻子者移易于他室。民即呼九天,而堂上万里,岂能闻此莫愬之小东乎”

    崇祯四年时,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写的奏疏里说“凤阳号称帝乡,……臣入其境,见土地多荒,庐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萧然。尝咨其故,皆言凤土确瘠,在江北诸郡为下下,民居皆涂茨。一遇水旱,弃如敝履,挈妻担子,乞活四方。而户口既以流亡,逋赋因之岁积。催征则其反顾……,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见在之赋长。于是赔累愈多,而见在者又转而之他也”钱士升请求蠲减凤阳的赋税不过是太仓一粟。可是崇祯担心,凤阳开了先例,各地起而效尤,大明各地天灾人祸不断,非凤阳一地如此,陕甘川中原无不如此,此例一开,不好收场,故朝廷只是用“其周恤民事已有屡旨”等空话搪塞。

    那老汉想到伤心事早已痛哭流涕:“老汉我有五个儿子,一个儿得了痨病死了,两个儿被官府拉去干活累死了,一个儿给皇陵铺瓦摔下来,摔坏了腰,如今瘫在床上,邻里能走得都走了,官府就逼着老汉替邻里把粮税都交了,交不出就抓了老汉最小的儿子,老天不长眼,这真是没活路了,求闯王给俺撑腰。”说着又是重重地磕头

    农民军各将领听着也是气愤,想起自己当初的苦日子,贪官污吏,土豪恶霸,欺压的没办法了才干起这杀头的买卖,要是有口吃的谁愿意做着反贼呀!高迎祥问道:“那凤阳有多少兵马?”

    那老汉道:“具体多少老汉不知道,反正不会很多,可能六千,也可能八千。”

    “凤阳城有多高?多厚?”李自成问道。

    另一人回道“凤阳没有城郭,外城墙高三丈,开九个门,俺们住在东城独山门内,往里就是禁垣,有四个门,里面不让百姓进,听说里面还有个皇城,俺们没去过。”

    “没有城郭”李自成吃惊的问道,其他农民军将领同样是惊讶。张献忠一拍扶手大喊:“干他娘的。”顾君恩也说道:“闯王,凤阳守备空虚,又没有城郭,我义军十数万众,定能旗开得胜”

    其他将领也是纷纷附和。李自成也说道:“凤阳乃是大明中都,有百万仓,百年积蓄,想必定是粮草充足,正好取来补充军用。”

    众百姓又是跪倒:“求闯王发兵,我等愿为大军带路。”高迎祥双手撑扶手站起,豪气干云:“众将听令,明日兵发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