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胥北手托戒尺跪在地上,堂上坐着老安人和赵母。“孙儿未提前征得祖母和母亲大人同意就自作主张,甘愿领罪受罚。”说着磕了三个头。“你呀!年轻气盛,殊不知这世道人心险恶,我们只要守着这份家业就好了,何必强出头呢!”老安人恨铁不成钢的气气地说。“他还小,别动气!伤了身子!”赵母适时劝解道。
赵胥北高举戒尺,庄重地说道:“启禀祖母和母亲,如今天下大乱,饥民四起,盗匪猖獗,谁又能保证能够保住家业呢,就像这次变乱,我们虽想耕读传家,但是祸从天降,谁又能说的准不会再有下次,孩儿认为不如奋起一搏,就算不能达济天下,至少也要有自保能力!”老安人问道:“那你的举业怎么办,担了公差,心思杂了,势必影响你的学业,读书科举才是正途呀!你曾祖曾经位列大学士,我们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
赵胥北恭敬的回道:“回祖母,乡试,会试,殿试三年一大比,每次取中百不足五,就算县学案首苦读十年,也未必能中进士,况乎就算中了进士,先入翰林,再入各部观政,又是十年,待等到递补实缺又不知何年?按照这世道,我们还能熬到那时吗?”“你个逆子,打死你个不孝子!”赵老安人说着拿起茶杯砸过去,接过戒尺做势就要打。
赵母站起立即抱住老安人劝阻道“这可是咱家的独苗呀!不能打呀!”,看见赵胥北梗着脖子准备挨打,她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快跑的口型,又频频努嘴,赵胥北后仰一个翻滚爬起来就跑,回头喊道:“老安人最疼孙儿了,千万别动气。”
见赵胥北跑了,赵母往门口看了看说道:“别演了,跑了。您说您,分明同意了,还非得做生气状。”赵老安人坐回椅子上说道:“擅做主张,我要是轻易应允了,我这当祖母还有何威严。我们辛辛苦苦守着这个家这么年,孩子已经长大了,该主事了,我赵家子孙就当慷慨赴国难,想当年蒙古鞑子入寇,他曾祖挺身而出,这血性劲才是我赵家的儿郎。你去,把钥匙交给四郎,说以后赵家就靠他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系着红绸子的钥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漆光匣子,一起郑重地交给赵母。赵母眼角有点湿,叹道:“这是作甚,这家还得您来当呀!”赵老安人摇摇头:“孟母三迁,岳母刺字,孩子大了,要他紧记忠君报国,再说我赵家又不是没有男人了。”赵母见老安人态度坚决,想想“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让他折腾去吧。”“那他的举业怎么办?”赵母又问道,“将来给他捐个监生,大不了回内江赵家,靠我这张老脸还是能请的动族长得!”赵老安人回道,赵母没有继续问下去,捧着匣子弯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向儿子房间走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郑远在院门口守着,看见赵母过来,立刻跑回赵胥北房间喊道:“来了!来了!”赵胥北一咬牙趴在凳子上说到:“打!”吴成问道:“真打,假打呀!”“你说呢!”赵胥北气道,:“啊!疼呀!”吴成歪头看着说道:“我这还没打呢!”“气我是不,快打,轻打,声音大点。”赵胥北无奈的说道:“啊!孩儿不孝呀!”这时赵母推门进来说道:“都收了吧,你祖母没来,就我自己,学会装可怜搏同情了。你自作主张的能耐劲呢?”赵胥北呵呵笑着问道:“祖母同意了?”赵母慈爱的看着赵胥北把匣子和钥匙递过去郑重的说道:“这里可是赵家全部的家当,可都交给你了!”赵胥北打开,里面是几叠银票,还有房契和地契,几件玉器首饰。赵胥北深深地盯着久久无语,他关上匣子重新锁好,望着赵母说道:“母亲放心,孩儿将来一定要给您挣个诰命回来。”
“好孩子,县里吏房的司吏郑若晦,当年和你父亲是同年,我写封信,你带过去,府衙里的事情求他代为周旋”赵母说罢走到书桌前,写好信,装入信封中,郑重地交给赵胥北说道:“为娘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明代府县衙门为对所属地区直接管理的基层**权力机关,普遍设有与中央六部,六科相对应的六房,具体为吏,户,礼,兵,刑,工。每房设典吏或司吏。吏不是官,只是具体办事的杂役,成祖规定胥吏不得考进士,不得做监察官,彻底堵死了吏的向上升迁之路。从此在大明朝官和吏分成两途,吏员为官所看不起,因为一旦为吏就得终生为吏,可是就是被世人所看不起的吏,却是具体办理国家政事的操办人,事情到了吏的手里,铨选可急可缓,处分可轻可重,财富则可侵可化,其影响力不可估量。难怪有人愿意花钱买吏,据记载盐道一个书吏,可以卖到一万两白银。
次日天未亮,赵胥北,郑远,吴成等七人赶往县城。资县县城距离罗泉大约五十里,明代宏治年间,知县邓概将县城拓宽至东北隅,将重龙山环入城内。城墙全部用石头,高一丈六尺,周四里九分,八百八十二丈,城门九道。
赵胥北无心闲逛径直前往县衙,找到郑若晦,递上书信,规矩地侍立在前,其他人在衙外等候,见郑看完信,施礼后说道:“侄儿拜见世叔”郑若晦抬头上下大量,双手虚扶说道:“快快起来,几年未见,长高了长大了,这里长本来就是乡间推举丁粮多者为长,只需在我这吏房登记在册即可,可是现如今这世道,里甲已无利可图,贤侄为何还要谋取这个职位呢。”赵胥北双手抱拳打缉道:“回世叔,只想自保而已,侄儿还有一事相求”说着递上一张二百两银票“侄儿想求一张乡总的任命状”大明各地民乱不断,盗匪四起,官兵无力剿匪,只好令民间各保甲自练乡丁乡勇。郑若晦接过银票说道:“这事也不难,县尊早就明示要各甲各保编练青壮以自保,只是这钱粮还需你自行解决。”赵胥北指天盟誓道:“世叔大可放心,侄儿只要一纸文凭,绝不多奢要分毫钱粮。”
过了三日,赵胥北前往县衙取回两张任命书,一张任里长,一张任乡丁乡总。夕阳西下,天空中出现了一朵朵火焰般燃烧着的晚霞,一片片、一簇簇,越来越红,最后竟然变得如同鲜血一样红。大明帝国日暮西山,赵胥北看着手中两份任命状,心中起伏不定,仰天大吼了两声,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奋斗的起点,就让自己用手中的利剑劈开黑暗的阴霾,迎接明日的朝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