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等二人稍消化了下这些后方说道:“当我看到你说这些是鲜卑文的书信时,我就有个想法,这陈方,会不会是个鲜卑放于中原的卧底奸细?这些圣旨都是他仿制出来的,目的自然就是要让我们大晋朝乱成一团。这些只要有一张圣旨流传出去,拿到的人必然觉得正统大义在自己那边,现在的惠帝名不正言不顺,那自然会起正统之争,不用说,这就是一场乱。而且我听他们所说,为什么要把传位司马炽这张传出去呢?有什么说法吗?”
刘涛叹了口气:“豫章王司马炽曾拜东海王司马越为师,可以说自小就由东海王教育长大的,司马炽如果登位,司马越肯定是太傅丞相,赵王打的也是这主意,趁着现在司马炽年少,拿着这遗诏,自是有从龙之功,未来自己肯定就是一人之下了。最重要的,他们就有了法理正统。”
江晨扁了下嘴,这司马伦未来可不止是想一人之下,想想之前听到的话,又问道:“听陈方所言,好像一路有其他王爷派人劫杀遗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司马越?”
刘涛道:“这就是不想让中原安宁啊!司马越知道有此遗诏,哪还不用命争夺啊!未来司马炽真继位,他就是辅政摄政,这天下还不就成他的了?”
张宗道叹道:“这遗诏还没现世呢,就这样的一片血色,这大晋安份不了几年又要乱喽!”
刘涛说道:“现在看来,应该这遗诏是仿制出来不久,或者是早有此想法,现在才投入来,毕竟之前从没听过,而按江兄弟听到的,应该就是上次你和陈程遇袭那次开始,时间不超过半年。”
江晨笑道:“这仿制肯定不易,一是这圣旨的绢帛材料估计都要找很久,要知道圣旨的材料可以说是最为讲究的,特别还是这样的遗诏;二是要找到当时传位当今皇上的那篇诏书,然后按着那笔迹来模仿,这就更非一日之功了;三就是仿制传国玉玺,找这样一块玉料都不容易,还要仿上面的缺角,裂纹,雕功,那更是难上加难,四就是御用的印泥,虽然简单些,但也不是随便就能弄出来的,这几点,都会让这仿制的时间非常漫长,又要注重保密,不能大张旗鼓地弄,所以没个五六年功夫根本弄不出来。”
“按我想法,从先帝到现在就仿制出来,那也算是很快了,靠陈方一个人,那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的,必定是有个团队操作才能完成。这样想来,鲜卑插手其中的嫌疑更大了。不管如何,这些鲜卑文的书信要破解,既然鲜卑插手其中,不可能才放出一张遗诏就此结束,后续肯定还有,这些书信我们不了解清楚,后续都不知道如何插手其中。”
两人愣了下:“难道我们要插手其中?”
江晨点了点头,神色很是凝重:“中原一乱,胡人们自然就会有进军中原之心,这是必然,所以中原能不乱,或者是少乱晚乱,都能延缓一下胡人乱华的可能。”
张刘两人本就是武人,家国之念比之平民们更重。汉夷之争自秦汉至今,从未断绝,中原汉廷弱,胡人则起势入中原,中原强,则胡人生存空间就会被压制,亘古始然,武人天性就有此职责。听闻胡人有乱华之意,比之自身安危,他们更在意此事,所以俩人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应道:“好,这事我俩必竭力阻止。”
说是竭力阻止,俩人却只能是一脑门的雾水,根本不清楚该如何做。这些谋划还是只能江晨来。
江晨脑子里转着,一边嘴上跟他们说道:“一,肯定是要把这些鲜卑文的书信解读出来,二,两位哥哥找信得过的人,一往并州至洛阳的路上,二往洛阳,能截获遗诏最好。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去做。三,我们要造更多的遗诏出来,关键的时候投出去,这样好浑水摸鱼。”
刘涛有些不解:“现在才一张遗诏,就这么大问题,我们还要弄更多的出来?”
江晨笑道:“当只有一张遗诏的时候,那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当有两张的时候,各说各是真的,那可能会有站队的问题,但大家都有的时候,大家估计更多的是观望和维持原样,当这满世界都飞的是遗诏,假作真是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说的就是这理。我们到时不仅要把现有的这些遗诏流传出去,还要仿制出更多的遗诏出来,只要司马家族的稍有名望些的都弄一张,看到时谁敢说自己才是真正的遗诏。”
张宗道俩人眼睛亮了:“对啊,我们阻止不了,那不如就制造更多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这话真好!”“
江晨点点头:“是的,现在的问题是,要找个人来现在就开始模仿这笔迹,要完全能以假乱真。”
刘涛道:“这倒还不一定好找。慢慢来吧,反正不急。”
江晨叹了口气:“现在担心的是,陈方与司马伦密谋时说的只有一张遗诏从并州进洛阳,就怕他还弄了其他的遗诏放出去给其他各王族了。”
再一想:“我们把这些假诏看看,除了司马炽的外,还有哪个王爷的不在,想必他一个人最多一张,不可能同一人弄几张出来。”
三人把箱里的遗诏都翻了出来看看,稍有名有势力的同姓王都有,江晨所知的八王之乱的那些都在,就司马炽没有,这是万幸,看来陈方只是放出了一张遗诏,或者说陈方只来得及放出一张遗诏,然后就被莫明地干掉了。
这让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江晨脑子里乱转,他隐隐有了个想法,从看到这些遗诏时就有了,只是他一直不敢太确定是不是该这样做,因为有可能会让未来变得面目前非,但如果不做,按历史走下去,自己在未来几年的乱世中,不仅自己,面对的两人,还有刚变成自己家人的长安春兰冬梅三人,大家还能不能活下来,实在难说。
张刘二人看到江晨突然就有些木然,眼睛直直地看着手里的遗诏,但却没有完全聚集,这是非常集中思想在想某件事,俩人也没打扰他,就静静地坐在他边上,等着他想明白。
良久,江晨才缓过神来,他已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按自己的想法去奋争一下,就如此认命,不是他的性格。
江晨把手里的遗诏递给张宗道,稍待片刻,组织了下语言问道:“你们说,如果太子殿下知道自己被先帝传诏继位,他会如何想?”
不等两人回答,他接着说道:“两种情况,一是木已成舟,他改变不了现状,只能是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下去,或变得更烂;二是,他会想到,原来先皇祖曾经这么看重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抗争,我要改变现状!你们觉得,太子殿下会如何选择?”
张刘二人知道江晨这样问他们,只不过是在自说自话,他们不管答不答,他肯定已有答案。
江晨边想边徐徐说道:“第一种情况,其实就是现在这样,可能还会更糟,但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我离开长安,就不再是太子的人,你们俩也是,现在已在打主意要离开,我们还是要从比较低层次地再往上爬,爬到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止,但想来这很难,时间花费当然也要更长久。第二种情况,太子因此而振奋起来,他要改变现状,而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班底,只能是依靠我们,当太子有一天荣登大宝,我们几人有从龙之功,未来自是荣华富贵不可限量。而我们有此遗诏,这就是有大义在手,到时我们要招兵买马,扩张势力,那也名正言顺。”
江晨一口气把这说完,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既然太子要争斗上去,目前最大的敌人,也是排在最先要对付的那就是贾后。贾后要废太子的决心是不可能改变的,早晚而已。”
“以前太子殿下根本没机会,惠帝无所作为,被贾后压得死死的,当我们有此遗诏,那她这皇后之位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她当然会说惠帝也有传位诏书,那她至少也是一半的名不正言不顺。当有了选择的时候,很多不满贾后的人就会选择站队太子,就算到时司马炽的遗诏也被拿了出来,他当然会说自己也占有大义名份,大不了那时变成三方争霸,也好过现在的状况。”
“而只要贾后一倒,惠帝是完全不顶事的,到时殿下有遗诏,又有太子身份,司马炽他们肯定没机会。所以,说是三方争霸,其实最终只需要做一件事——斗倒贾后。这么看来,我们的机会其实也挺大的!”
张刘二人听着他如此的分析,都屏住了气,不敢呼吸般听着他把这一切娓娓道来,听到最后说出斗倒贾后这四个字,两人长吁了口气。之前说到如果一直跟着太子,那就要面对贾后的手段,当时俩人是完全不敢想像也不敢去考虑这件事,连面对都不敢,更别说要去斗倒她,而现在,经过江晨如此一分析,似乎斗倒她也不是不可能。
江晨接着又说道:“至于司马炽这儿,其实主要是面对赵王司马伦或者是东海王司马越,对于他们俩,我们先不把太子这张遗诏放出去,让他们俩先斗个半死,等他们分出胜负,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我们再拿出遗诏来。”
“其实,当司马伦和司马越有了想法的时候,贾后也是他们的敌人,我们大可以隐忍着先发展自己,广积粮,缓称王,等俩王爷被贾后斗倒,或者是贾后被俩王爷掰倒,我们再拿出名份大义来,到时振臂一呼,倒的那方的残余力量,肯定会再找出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都没得选,只能跟太子了。”
“如果我们经过这些到最后,我们也没法取得胜利,那就用最后一招——把所有的假遗诏都放出去。”对于最后这点,江晨心里上没一点负担,虽然大晋会因此而乱成一片,但历史上八王之乱后接着的五胡乱华也是乱,既然都是乱,那多乱一点少乱一点也没啥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