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秦桧把新兵营一锅端,陈嘉就没怎么好好吃饭,心疼啊。
这些兵大多数是平方腊时候的俘虏,那都是实战过的,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其实他们就是老兵。
老兵才是军队的战斗力,老兵才是军队的魂。这倒好,秦桧一划拉,送给西军了。
“这老硬币,不要给老子看到,活剐了他。”
“夫君,别生气了。那秦侍郎不是你的人么?他这么做总有原因的。”
“原因个屁,这个卖国贼,奸臣,老子要把他铸成铁人跪在杭州。”
“你啊,以前骂章丽莺卖国贼,现在骂秦桧,人家哪里卖国了?”
“还有你,卖给我们什么马?都是劣马,不行,你赔。”
“夫君,以后卖好的给你,我错了,乖,亲亲……”
陈嘉这次是真的肉疼了,福王的不懂事,秦桧的胡来,让他有一种提着刀子要砍人的冲动。
黄昏时分,晚餐后的大营份外嘈杂,士兵们散布的散布,串门的串门,溜马的,给马匹洗澡的,余晖下人们嘻嘻哈哈说笑的样子,让阴郁了一整天的陈嘉心情稍微好了些。
冷静下来后,他就觉得秦桧不应该这么糊涂。你说秦桧叛变了他是相信的,这家伙历史上就不是他表演的那么硬骨头。
可如今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秦桧才不会那么傻另换门庭。
你说秦桧会不会有所图?应该是的,这家伙的情商智商都在线的,相处好几年更有感触了。
如果说宋炳忠是谋士,这秦桧就是毒士,简单说就是坏,坏到骨子里的那种。
那他有什么坏水呢?把新兵营八万部队白白送人,就不怕老子回去收拾他?为什么呢?
陈嘉想不明白,宋炳忠和荀程仇俊一样不明白。卖国还能求荣呢,你卖陈嘉能求啥?不怕陈嘉一刀子砍了你?
完颜阿骨打损失了六千多人后,就缩在黄龙府大营不出来,他怕了?
当然不是的。
别看那一仗好像金国输了,实际上把河东军的软肋给打出来了。骑兵对冲,在马速占优,甲胄占优的前提下,居然伤亡的比金军多,这就是战斗力的差距。
如果不是梅花寨给金军杀伤太多,骑兵对决实际上是宋军完败。
梅花寨厉不厉害?真厉害!
所以要完颜阿骨打打梅花寨就别想了。
事实上两军又恢复到了起初的对峙局面,陈嘉不敢攻,完颜阿骨打也不敢攻,大家隔着上百里路就这么耗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西线。
西线突然成了左右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
种师道的通告也送到陈嘉的案头,里面详细讲述了战斗过程。
西军的短板也跃然纸上。
西军实际上是标准的山地兵,在与夏国争夺山丘险要,西军的战斗力是彪悍的。
可在平原上,他们的短板显露无疑。
缺马,没有机动力量,所以只能死扛金夏联军的攻打。
西军更多的类似地方军阀,势力盘综错杂。特别是种家和折家,百年老牌地方军阀。他们之间也存在矛盾,作战时候就无法齐心协力。
刘仲武,刘延庆,姚古,辛兴宗是新的地方军阀,与老牌的种折两家也有利益冲突。
老蒋时代,谁有难了,旁边的人都袖手旁观的原因和西军很相似。
秦桧的信通过特殊渠道也送来了,陈嘉他们没搞清楚的问题终于明白了。
要说秦桧毒辣呢,陈嘉看了他的信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不能说只能做,有些话说了也不能听。
信里通篇都是废话,只有两个字解释了原因。也许秦桧也怕信件被人偷看,所以用了极其隐晦的方法解释了他的目的。
宋炳忠憋了半天,呼出一口气,“这个秦会之,短时间想出这一招,不知道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还是故意扯出来免责的。”
荀程摇摇头,没说话。他长于军事,对这种黑暗的政治斗争没有发言权。
仇俊却大家赞赏,“秦会之了不起,走一步看三步。把不利局面硬生生搞成了妙棋。”
福王的无心之失,现在看来却英明无比,这事你找谁说理去?
陈嘉和荀程仿佛算无遗策,被人家完颜宗干一招就改变了整个大局。
所以这个世上没有傻子,也别以为自己有千年的积累就能凌驾他人。
“付九派人送来的信,大家看一下。”
陈嘉将一封信递给宋炳忠,示意他们轮流看。
仇俊看完后把信交还给陈嘉,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差。
“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没想到辽皇这个昏君居然会这么干?”
荀程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说人家秦桧毒,和辽皇比,差太远了。
“不一定是天祚帝的意思,搞不好是我们这里有些人的意思?”
宋炳忠的话让三人都为之侧目。
“耶律达实,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他很不对劲。现在印证下来,也许对他的判断是对的。”
陈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一次他同意经略亲自诱敌我就感觉很奇怪。难道他不明白这里的危险么?不知道万一经略有个闪失全局都会被动么?”
仇俊惊讶问:“那时候他就有想法了?”
宋炳忠点点头,“此人看经略的目光也时有不善,”
荀程有点犹豫,“那耶律屹的话能信?天祚帝如果要对我们下手,总不能拿到朝堂上去议论吧?”
怎么不会?这时代的人保密意识实际上没有后世那么强烈。看看皇城司,说是特务机构,实际上也就是冒充商贩,收买权贵那一套搞情报。结果夏国叛变,出兵二十万的消息,居然被一个商贾把消息传出来了。
辽皇在朝堂上商议对付陈嘉的事情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个提议被大多数人反对搁置起来罢了。
搁置归搁置,有这种苗头就是陈嘉必须要戒备的,万一哪一天天祚帝吃错药同意了呢?自己这三十万部队可就处于金辽两面夹击状态,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耶律屹现在是东京守备,手里也有五万军队,恰好堵住了陈嘉南归的路线,若不是这家伙利欲熏心,自己还不晓得天祚帝准备提刀子捅自己后背呢。
不过陈嘉没有那种被出卖的愤怒,本来自己也在算计人家,人家算计自己也算报应,没啥好说的。
“调李俊的水军入驻苏州,随时准备拿下辰州,保证我们的退路。另外沈州也要派人入驻,守住我们的粮道。东京方面要派人监视耶律屹,如果他有异动第一时间拿下他。”
荀程的建议是对的,无论如何要保证自己三十万部队的后路,以防万一。
三日后宋军退回通州,索超和燕青入驻沈州。
耶律达实气急败坏跑到通州质问陈嘉:“大帅,如何就退军了?东线不给金军压力,西线怎么退兵?”
陈嘉吩咐王贵泡茶,微笑道:“付帅莫急。完颜阿骨打与我一战吃了大亏,他们现在轻易不会离开黄龙府。我们骑兵不是他的对手,到黄龙府与之决战正中他的下怀。”
“坚守辽河,等于阻挡东线金军南下,现在就看西线的了。”
耶律达实脸色很不好,“西线金夏联军有三十多万,种师道和萧干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五万,如何是他们对手?大帅啊,西线只能自保,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东线的。”
陈嘉摇头道:“我已经派了一万五骑兵支援西线,弥补了他们骑兵不足,萧帅再过去五万,至少能保持均势。副帅啊,打仗急不得,就看双方谁出错,谁错谁就会失败。比如金夏联军就那么稳固?难道夏国背叛一次就不能背叛第二次?”
耶律达实一惊,“您的意思是……”
陈嘉哈哈大笑,“副帅,且看着吧。夏国也许能成为我们新的盟友也说不定呢。”
耶律达实离开通州时候脑子里面是嗡嗡的,夏国还能重新回来?怎么可能?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