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送走女儿,一个人却陷入回忆之中,脸色青白不定。
她陆筱珺当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追求她的人从街头排到了巷尾,可惜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她一个都瞧不上,也难怪,她的父亲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十品京官。直到遇到大将军的儿子云苍,她才总算看到了希望,他身材伟岸,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又是名门之后,自然是京城闺秀梦寐以求的良人,难得他对她一见倾心,两人温柔缱绻,私定终身。
奈何云家还是看不上他。他们抗争了很久却还是拗不过家族势力,最终他妥协娶了户部尚书的女儿薛芷菡,后来又纳她为妾。她再痛哭流泪心有不甘又如何。还不是得屈居人下。再就是生孩子这事上,薛芷菡也抢了先,为云苍生下了长女,云苍再不喜欢薛芷菡又如何,女儿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喜不自胜,还为女儿取了揽月这么个名字,揽月揽月,九天揽月,好大的气魄,云苍对她的期望可见一斑。可是都两年了她陆筱珺的肚子却一点都没有消息。好不容易盼到薛芷菡重病而亡了,她终是被扶正做了夫人。高兴归高兴,但总归是个填房,名不正言不顺。很快她有喜了,本以为是双喜临门,她知道云家是名将之门,云苍一直希望有个儿子能继承衣钵,她费足了劲想生个儿子,这样就一举打败薛芷菡了,谁知还是生了个女儿而且体弱多病,根本不能和健健康康的云揽月相比,不过好在雪霓生得乖巧活泼又身体柔弱,云苍越发宠爱她,渐渐把更多的爱给了雪霓。之后她千方百计想生个儿子出来,可是努力了几次都小产了,最后也只能放弃。
她这个后娘也难做,毕竟不是亲生的,对她不好,别人的闲话满天飞,对她太好吧,自己心里又过不去,不冷不热吧,又怕云苍看不过去,后来她们长大了,云揽月这小丫头不但跟着她爹修习剑术,武艺超群,竟然还上了战场,不仅如此,还搭上了当今三皇子,虽说是一个不怎么受重用的皇子但毕竟是皇族,反观他们雪霓,还是一个娇弱稚气的大小姐……
到这里,陆筱珺脸上又露出冷笑,可那又如何,她不过使了点手段,三皇子楚明轩还不是乖乖倒向了他们雪霓……
“夫人!”云将军推门进来,“雪霓怎么了,我看她好像是哭过的样子。”云夫人忙敛了神色,过去扶他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宫里规矩多,她不大适应,受了点委屈而已。”云将军叹了口气:“也不知将两个女儿嫁给皇子是对是错,我也实在对不起月儿。”云夫人皱眉道:“夫君,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嫁给皇子是这天下间的女子梦寐以求的,也是咱们家的荣耀,更是她们姐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雪霓年纪小,慢慢就适应了。也得亏是咱们雪霓嫁入东宫,咱们雪霓性子柔弱,从来都是乖巧懂事,逆来顺受。若是换了揽月,她性子烈,又执拗。这宫里是非多,她万一一言不合,跟别人动起手来,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她看了看云将军的神色,继续又道:揽月嫁到安王府也好,三皇子是安乐王爷,王府又不像宫里那么森严,三皇子未来也不会像太子之后那样三宫六院无数,揽月做个安乐王妃就好。”云苍见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滴在青石台上像乐曲一般,真如诗中所说雨打芭蕉落闲庭,云揽月伏案提笔,在纸上题字。多日内没有出王府,实在闷得慌,只好随便写写画画打发时间。多日的雨将王府晕染得如同水墨一般,琉璃瓦青衣台,草嫩花娇,她不知不觉瞧得有些痴了。
翠羽推门进来道:“小姐,刚才宫里来人通报说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举行花宴。”云揽月凝眉,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举行宴会,却也不敢怠慢,忙让翠羽准备马车,换了件正式的宫装,月牙白带浅蓝刺绣的长袍衬得她肌肤如雪,面色却更加红润,眉目如黛。翠羽为她挽了一个精致的桃花髻,赞叹道:“小姐,你真是天生丽质,你看你常年在外风吹雨淋的,皮肤却如此白皙,这一去可把那些娘娘王妃比得渣都不剩了。”“休要胡言。”云揽月说道,“翠羽,这王府和宫里可不比将军府,以后你说话千万当心,莫让别人抓了把柄。”翠羽忙垂头道:“知道了,小姐,翠羽不会再乱说话了。”
坐了马车到了宫里,各位娘娘王妃已经陆陆续续来了,都坐在御花园的水榭里,这水榭建在池塘上,周边挂着紫色的纱帐,风铃的声音叮叮当当,颇为悦耳。外面水塘里红色的鱼群正悠哉悠哉地来来去去。
几个王子妃正在那里逗弄鱼儿。看见云揽月,一个着湖蓝色锦袍的清丽女子走过来道:“三嫂也来了,这天雨淋漓,三嫂没有受凉吧。”云揽月摇摇头,她认出来这是五皇子成王的妃子卢沐言,容貌秀丽,知书达理,更难得为人和善,十分爱笑。“那就好,那就好。”卢沐言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坐下道,“三嫂,你今天这件衣服真好看,不知是在哪里定做的?”云揽月还未来得及回答。卢沐言又问道:“听闻三嫂是当朝女将,是上过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沐言真是羡慕钦佩得紧,三嫂有空了可得多多给我讲讲边关的事,最好也能教我两下功夫。”云揽月笑着点点头:“这当然没问题。”
旁边一个黄衣女子却一边抚着自己的发髻一边眉毛一挑,颇为轻蔑地说道:“能上阵杀敌又如何,现在嫁入王府还不是百无一用,咱们嫁进皇家的,还不是得尽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好好服侍王爷。不若多学学咱们太子妃,多讨皇后娘娘的欢心。”云揽月只觉得这话刺耳,却也笑笑并未多言。这人是大皇子辰王的妃子蔺如姬,向来刻薄,但她这话虽不好听,但却是事实,任她如何英勇在皇宫里也不过没有任何用处。
“可不能这么说。”卢沐言却不乐意了,反驳道,“咱们南朝有几个女子能像三嫂这般铮铮铁骨不输男儿的,就算她嫁到了宫里,也照样是女中豪杰。”蔺如姬还想说什么。却听太监总管高声报道:“皇后娘娘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