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黄色华服雍容华贵的皇后便在云雪霓的搀扶下来到了水榭。皇后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来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高贵而严肃。众人拜道:“恭迎皇后娘娘(母后),娘娘(母后)千岁千千岁。皇后落座后,挥了挥衣袖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入座,云雪霓便坐于云揽月边上,甜甜地叫了声“姐姐”!云揽月点头回应。一旁的卢沐言不无羡慕地说道:“三嫂,你们姐妹感情可真好。我要是能有个姐姐就好了。”云揽月笑笑。
上位的皇后说道:“连日来阴雨连绵,这在宫里真是要闷死了。今日就叫你们过来聚聚,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很久没坐在一起了。”马贵妃也应道:“可不是嘛,姐姐,我那锦绣宫又潮又暗的,妹妹也是十分寂寞,今日能和几个晚辈聊聊天也是十分舒畅。”皇后道:“这雨下的,也不能去御花园走动走动,不若我们来玩个游戏可好。”一说玩游戏,几个王子妃都来了兴致,嚷嚷着:“母后,玩什么游戏呀,赢的人可有奖励?”皇后点头笑笑:“有,有,你们都要尽全力,赢的人本宫重重有赏。”说着挥了挥手,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拖着一块金盘,里面放着一块丝巾。皇后指着金盘道:“这上面放着都是普通丝娟,不同的是丝娟的香味可是大大不同,是沾染了各样花朵提炼的香粉。我们今天比的就是看谁能够凭香味就猜的出丝娟沾染的是什么花香,当然还没有这么简单,还要念出一首诗来,并且诗句里要有花的名字。”“好,好,这个游戏妙!”云雪霓拍手称赞。”严贵妃笑道:“确实有趣,我们几个长辈就不参与了,给晚辈们做裁判。”
皇后道:“那雪霓先来吧。”一个宫女把金盘端到了云雪霓前面,她伸出如青葱般的手指捏起丝娟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了然一笑,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娇笑道:“母后,我可是第一个猜的,母后要赏孩儿什么呀?”皇后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也要看你猜不猜的中。”雪霓便用清脆的声音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母后,这花可不就是像您一样雍容华贵。”“好,好!”皇后拍手道:“猜的好,可不就是花中之王牡丹。来人呐,赏。”一个宫女便递上一个锦盒,云雪霓打开,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玉珠,她喜不自胜,立刻跪谢:“多谢母后!”几个皇妃交头接耳:“咱们太子妃真是天资聪颖啊,这太子眼光确实好。”“就是就是,人长得漂亮还这么有见识。”皇后十分满意,又道:“下一个谁来啊。”
蔺如姬便道:“母后,我来。”宫女将金盘端到她眼前,她轻轻嗅了嗅便道:“母后,是兰花,破除百卉发孤芳,造化工夫有抑扬。平易堂中无个事,一枝相对吐清香。”皇后道:“不错,赏。”卢沐言抽到的是水仙,她的诗句是“破除百卉发孤芳,造化工夫有抑扬。平易堂中无个事,一枝相对吐清香。”。另有其他几个王子妃抽到的是莲花,百合,杜鹃等等,诗句也都引用的不错。
最后轮到云揽月,一向淡漠的她却有些紧张,舞刀弄剑她在行,对花花草草可没有多少了解,认识的也都不过是最平常的几种花,何况是要凭香识花。当宫女把金盘端到眼前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一丝丝的甜,万幸这个香气她是熟悉的,多年前,每每到晚上,他们家后院里总有一个少年在树下吹笛,紫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她在一旁弹琴相和……落花飘舞,笛音飞扬。她轻轻念道:“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好!”皇后点头道,“不错,正是木兰。”
一旁的彭妃说道:“古有木兰代父从军,今有揽月随父征战,这花可不是如同我们的安乐王妃。”其他人也点头应和。皇后挥了挥手:“赏!”云揽月得的是一个精巧的花簪。她连忙叩谢:“揽月多谢母后。”卢沐言赞道:“姐姐可真是武可安国,文可定花呀。”众人大笑,有几个人却笑得非常不自然。
皇后又道:“这一轮比试你们都是旗鼓相当,不过光猜出来可不是本事,要是能绣出来那才是不负才名。咱们就比比看看你们几个能把刚才猜出的花绣出来,并且绣得又快又好,那就是咱们这次比试的最大赢家。”“好,好!”几个王子妃都跃跃欲试。云揽月却傻了眼,琴棋书画虽不精通但也略有涉猎,唯有这女红方面她却完完全全一窍不通,这下若绣出个四不像来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宫女将绣框、针线端到了各人面前,其他人都熟练地穿针引线,一副了然如胸的样子……云揽月硬着头皮拿起细细的银针,这小小的东西竟比刀剑还要难以掌握,翠羽在一旁暗暗替她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好不容易将一条紫色的绣线穿到了针上。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手拿着绣框,一手戳针……“啊!”她轻轻□□了一声,不出所料食指上立刻就沁出了血珠,钻心地疼,竟然不比她受刀伤时的疼。
“姐姐,你怎么了?”云雪霓吓了一跳。云揽月放下绣框,跪拜道:“母后,揽月身体有点不适,能否先行退下。”皇后便摆摆手道:“那你先去偏殿休息,让太医给你瞧瞧。”“是!”云揽月退出了水榭,不出所料身后果然窃窃私语,“安王妃不会刺绣哪,太可笑了。”“拿得起刀剑拿不起针线呢”“这大家闺秀当的……”翠羽为她撑着伞,心疼地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去还是……”云揽月道:“先不要回去,晚点再去给皇后请个安,免得拂了皇后的面子。”翠羽凝眉道:“小姐,你莫要难过,不要气坏了身子,不就是刺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些个娇小姐哪里能跟小姐相比。”云揽月道:“翠羽,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翠羽道:“那不行,这么大的雨,谁给小姐撑伞呢。”云揽月笑笑:“我就在庭廊里走走,何况我没那么脆弱,淋一点雨也不要紧的。”“好吧!”翠羽依言退下。
不一会雨渐渐小了,云揽月闲庭信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座白玉桥上,桥身雕刻精巧,桥下碧波荡漾,两边是长垂的柳枝,云揽月于上凝神远眺……
“揽月!”身后突然有人唤她,那么熟悉的声音。她不想回头,却不得不回头。“太子殿下有礼!”云揽月回身行礼。来人正是当今太子楚明皓,他一身紫色锦袍,英眉剑目,容光焕发,这也难怪,这四皇子楚明皓当真是得天独厚,作为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一生下来就受到无上优待,皇后娘家势力颇为强大,无论圣上娶了多少妃子,名正言顺的皇后却只有她一个。楚明皓一生下来就被封为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挫折恐怕就是追求云揽月的时候每每吃闭门羹,可最后还是让他如愿以偿,然后转眼就被他弃置一边。
“揽月,你何必这么见外。”楚明皓说道,他的目光似乎有点凝滞。云揽月向旁边望了一眼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去跟皇后娘娘辞别了,容揽月先行告退。”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人拉住了手臂:“揽月,你恨我吗?”“恨?”她轻轻念道,“恨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只愿我从来都不认识你?”雨滴大了落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楚明皓拉紧她的手说道:“揽月,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喜欢你,我对你的付出都是真心的。只是……”云揽月冷笑道:“只是什么,只是我配不上你的太子的身份对不对?太子殿下,请你放开我。”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美得惊人却又那么虚无缥缈。楚明皓心有不甘道:“我是喜欢你的,我想娶你为妻,可是母后说雪霓更得你父亲云将军的宠爱,娶了她更能得到云家的支持,还有她更知书达理能胜任太子妃职位,何况,何况她”“何况什么?”云揽月咬破了嘴唇。楚明皓道:“何况她长得那么像你,我才会把她当成是你,才和她……”云揽月的泪已经流得够多,他耍开了楚明皓的手。楚明皓却道:“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揽月,为何你却不能等我……”云揽月睁大了双眼,大笑道:“等什么,难道等到你登上大统再纳我为妃,也对,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左拥右抱三宫六院,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云揽月转身离去,楚明皓还试图抓住她,却落了个空。他的眼眸由清明转为幽暗,紧紧握紧了双拳。
远处,隐在花丛中的女子却恨恨地折断了手边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