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晋末征途 > 第二百八十一章:命丧塘坳口

第二百八十一章:命丧塘坳口

    当下,各方势力的骑兵数量都不多,也只是偏远的游牧之地才会拥有相当数量的马匹,即便是横扫中原的汉国军,也并没有大量的马匹以供征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好多地方并不盛产马匹,而且组建一支骑兵所花费的财力也是大得惊人,并非是人人都能养得起军骑。

    川蜀之地虽也产马,却并非在川蜀腹地,而是在西南凉山一带,临近宁州,大成国对那里并没有完全掌控。

    如此一来,这让大成国在马匹的获取上多有受限,再加上自身财力的不足,大军中虽也有骑兵,但数量却是不多。

    故此,大成军在骑兵数量都有限的情况下,就更不会配置尤为耗费银钱的重骑军了。

    武威重骑军的出现,让正在策马前冲的景焘大为吃惊。

    猛然间,他有种想要拨转马头逃走的念头,也便勒紧了手中的马缰,身下的战马扬起前蹄急踏,以求卸掉未尽的冲势。

    就在此时,校尉魏融已然率领一千重骑军向前冲了起来。

    重骑军的马速虽没有轻骑军那般飞驰电掣,但本身所具有的威压之势也如惊涛骇浪一般,直逼向景焘以及跟随他一同而来的八百军骑。

    终于,千柄长槊挑翻了大成军的震惊,厚重的盔甲也为每一名重骑军卒提供了有效的保护,在如潮般的大成军中竟然杀得如入无人之地。

    然而,这仅仅是杀戮的一个开始。

    当重骑军挡下了景焘的前冲之势后,商望所领的一千轻骑军也从临溪口处杀了过来,直接掀翻了景焘军的后阵,将原本靠后的大成军赶向了前方,导致景焘所领的兵马全部拥挤在了坝地之上。

    于此同时,李瑰率领余下的步战军也冲杀了过来,更有大量武陵蛮的青壮男子也从两侧的山体中奔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杀进了混乱的大成军中。

    冷兵器作战便是如此,即便有再多的神机妙算,最终还是要靠一刀一枪来杀死对手。武威军中的确是有了青铜炮,也研制了天雷弹,可这些大杀器在制造上并非易事,不可能如刀枪般随手可得。

    因此,除了在重要的城池与关隘处提供热武器外,眼下的武威军还是同以往一样,依旧需要靠将士们的浴血拼杀来取得最终的胜利。

    进入平茶洞时,景焘之所以会充满信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兵力上占据优势。

    然而,此刻的他却发觉这一优势并不存在,自己反倒在兵力上成为了弱势,甚至是强弱之态相差悬殊。

    武陵蛮人的战力虽比不上武威步战军,但五六千的青壮不仅仅是步战军的辅助,悍勇的拼杀也让他们成为了迎敌的主力,使得大成军节节败退,却也没有任何的后退之路,只能聚集在了一起。

    此刻,在武威重骑军的冲击下,再加上轻骑军的策应,大成军无法组成有效的军阵做以抵抗,他们只能是数千人聚在一起,试图用身体抵挡住武威军与五陵蛮青壮的冲杀。

    可是,不等他们聚集更多人,魏融所领的重骑军便会将他们冲散,商望所领的轻骑军则会将他们再次分割,而剩下的便是步战与青壮们围而歼之。

    如此一来,大成军在短时间内伤亡过半,已经没有继续抵抗的能力。

    逃,必须要逃出平茶洞,这是景焘心中唯一的想法。

    退路已经被堵死了,若是想要逃出去,那就要向前冲,冲出塘坳口,向东北方向奔至火石岭,与那里的翊军将军李璜汇合。

    因此,右军校尉景焘再也无法顾及其他被围杀的军卒,带领不足两千人的兵力拼死向前冲杀,企图能冲出塘坳口。

    塘坳口,顾名思义,自然是邻水的低洼处,偏偏这水塘却是不小,独留了一条狭窄的山路可通行。

    然而,就是这条仅供三人并肩而行的山路上,此刻却堆放了大量的山石堵住了路口,更有千余名武陵蛮的男子守在一侧的山林中,皆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仓惶逃来的大成军。

    如蝗的箭雨中,一支弩箭射中了景焘的左肩头,强劲的冲力让他的身子后仰,翻落马下,却也是避免了落得乱箭穿身的下场。

    然而,他周围的许多军卒则没有这般幸运,纷纷被箭矢射中倒在了拥挤的山路上,不少人更是为了躲避箭矢被迫地跳入一侧的深水潭中,试图游到对岸逃出生天。

    无路可退,躲在马匹尸体旁的景焘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死地,不会泅水的他没有胆量跳入那幽绿的潭水中,因为那无疑也是在自寻死路。

    然而,不等景焘做出最后的选择,李瑰已然带着部分的轻骑军与步战军追了上来,将景焘及其余下的残部堵在了山路中。

    轻骑军的双刃硬木枪肆无忌惮地向前刺杀着,步战军的斩风刀则如同劈柴般一次次地挥起落下,而一侧山林中的武陵蛮青壮也冲杀了下来,用手中利刃掠夺着山路上大成军的性命。

    很快,整条山路上只剩下死马旁的景焘,以及在他周围几十名全身是伤的军卒。

    死亡可以是瞬间的事,面对死亡则是一件极度恐惧的事情。

    此刻,不仅是景焘的身子在颤抖,那几十名已经放弃抵抗的军卒更是在瑟瑟发抖,他们都在幻想一种可能,希望能成为战俘,让自己得到卑微的存活。

    但是,武威军中从没有杀俘不详一说,李瑰也没有留下景焘性命的想法。因此,武威军的刀锋未停,李瑰的手中也便多了一颗人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个昼夜后,平茶洞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由于双方兵力胶着的原因,景焘军的失利并没有得到其他大成军的增援,再加上李瑰对这场伏击的准备充分,厮杀更是在短时间内迅速解决,接近七千的大成军卒就这样消失在了平茶洞,未给梁州的整体战事掀起半点的波澜。

    冬日,夜微阑。

    平茶洞的男人们清理着坝地上的尸骸与兵刃,女人们则照料着受伤的家人,又或是陷入深深地哀痛中。

    无论胜与败,总是要有人死去。

    自己的亲人,那些躺在血泊中的敌人,不管是谁,都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此刻成为了尸体,也将成为深埋地下的累累白骨。

    因此,大战之后的平茶洞没有取胜的喜悦,只有身心的疲惫,也只有心中那默默地承受,承受这个乱世所带来的一切苦难。

    “樊叔,我明日清晨就会领兵离开。”

    月光下,李瑰将擦拭干净的斩风刀放在身侧,拿起一块焦饼塞到口中,大嚼了起来。

    不等樊凛说话,竹桌旁的一名少女端起一碗茶饭递到李瑰的身前,轻声道:“李瑰哥哥,你喝点汤水,别噎到了。”

    李瑰的口中塞满了焦饼,无法应答,只好点着头接过了大陶碗。

    少女名唤慧娘,正值二八芳龄,是樊凛的女儿。

    望着女儿的带有羞涩的神情,樊凛先是一怔,随后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不由地闷闷地摇了一下头。

    “嗯?樊叔,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举碗喝着茶饭的李瑰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疑惑地问道。

    “啊?没有,我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呀?”樊凛赶忙摆了摆手,问道:“小李将军,你明日是要到聂脊山还是火石岭呀?”

    因为武威军的兵力就分散在宣汉县的境内,李瑰也曾对樊凛说过其他两队兵马的大致分布,所以樊凛知晓一些内情。

    李瑰放下手中的大陶碗,朝坐于对面的慧娘笑了笑,回道:“我明日要到聂脊山那边,我对那里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秦力的应对到底怎么样了?”

    秦力原是武威步战军中的一名军校,之前跟随李峻在荆州参与了攻取江陵城的战事,返回梁州后便在王瑚的军中担任都尉一职。

    此次迎敌,李瑰退守平茶洞,秦力领一队兵马去了聂脊山,王瑚则领兵去了火石岭。

    聂脊山在宣汉县北,是出宣汉县至汉中郡的最后防线,王瑚命秦力退守在那里,也是将最稳妥之地留给了秦力。

    然而,聂脊山纵横近百里,又临近宕渠水,李瑰怕秦力有所疏忽放走了尾随而至的大成军,那将会给汉中郡带来一定的危害,所以才想要前去相助。

    “李瑰哥哥,你还会回来吗?还是打完仗后直接回涪陵郡?”樊慧娘轻声地问了一句,随后赶忙低下了头。

    李瑰不解其意,笑着回道:“这个就说不准了,那还要看大将军如何安排了,再说这场战事也并非一两日就能了结的,我应该还会路过平茶洞的,还会来喝你煮的茶饭。”

    虽然李瑰不清楚樊慧娘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作为父亲的樊凛却懂得女儿的心思。

    孩子大了,也有了心上人,可这心上人却是有家室的人。

    樊凛不介意让女儿成为李瑰的妾室,他也算了解李瑰的人品,小李将军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女儿跟了他也不会遭受责难。

    然而,一切的问题并不在此,他知道李瑰的正妻是武威大将军李峻的亲外甥女,人家会接受慧娘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让樊凛想想都觉得头大的事情。